小女孩看着天空，那里没有光明。
所以，爸爸出现了，哪里都没有光明的话，我的爸爸就是光明好了。
我的幸福，我的微笑，我的一切快乐。
都由他（它）为我解决。

序
「哐当！」，一道刺耳的声音拉开了宁静的帷幕。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去死啊！」简陋的房间里，一个中年女子正呵斥着跪在她面前的小女孩。
这个中年女子脸型圆润，把头发都束在脑后，像是打杂的工作人员。而女孩身材娇小，长长的刘海遮住半张脸，身上还有不少灰尘，一副糟蹋的模样。
「走开，别挡路，我还要去工作。」 女人推开了女孩。
在女孩的身边的是一地散发着寒光的碎片。
于是，血液，从手掌底下缓缓流了出来。
「对……不起……」女孩面无血色的嚅嗫道。
「赶紧收拾干净，我走了。」女人冷漠的看了一眼地面，然后匆忙离开了家。
说到家，其实也只是一个不大的仓库，是一个好心人租借给她们的。
这个女子是小女孩的监护人，在血缘关系上也就是所谓的母亲。
学校里，「小瞳又受伤了啊。」几个男孩子把女孩围了起来。
女孩紧闭着嘴巴，倔强的把手放在了身后。
「别小气嘛。」
「对啊，对啊，快伸出来。」
她用力的挣扎着，可还是抵挡不住那群在学校里天天疯闹的男生。
绑着白色绷带的手被他们以不知名的角度从她背后扯了出来。
女孩痛苦的跪在了地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又裂开来，把绷带染成了鲜红色。
「解开来看看是什么伤口吧。」有人提议到。
他们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做所为多么的可怕的。
……
「喂，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呢？」大人察觉到了异样接连走了过来。
「没什么。」其中一个男孩说。
「我们在关心小瞳呢。」他们放开了女孩的手，并且把她扶了起来。
「嗯，要多帮助帮助小瞳，她的妈妈也是不容易呢。」大人们微笑看着女孩，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刚刚还在背后议论着的大人们在自己的孩子面前都露出了温和的面孔。

只有女孩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那个女孩子真叫一个晦气呢。」
「对啊，川崎实在是太可怜了，男人跑了，还努力养着这个孩子。」
「据说她可以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看她这么阴沉的样子，就不能让孩子靠近她了。」
……
川崎是一个很好的妈妈，而瞳却是一个到处惹事坏孩子。
从来就没有人怀疑。

一
活着的意义是在于即使很痛苦也要痛苦下去，即使是难以忍受也要挣扎下去。
而瞳第一次对于这种说法产生了怀疑，因为她正是这样做的。
可是这样的活着却得不到任何救赎，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意识到了，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去。
「唉，今天的菜又涨价了，工资却还是这么一点。」女人从便利店回来了，她坐在餐桌前，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家里是没有电视机的，只有唯一的一盏灯带来光明。
他们吃饭就是在这样阴暗的，单调的场所。
女孩十分害怕在灯光以外的黑暗，她觉得那里有鬼在窥视。
「知道妈妈养你多辛苦吗？每天起早抹黑的工作，为了不让你饿着
……」每天她都会对她说这些话。
其实话里面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是被我圈养着的东西，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能违背我的意愿。
女孩默默的点头，如果她这个时候没有做出回应，那么今天的晚饭就不会允许她吃了。
「好了，吃完后给我把碟子洗干净。如果再现早上那样的情况，就可不是这一点小伤了。」女人轻瞥了一眼女孩手上的白色绷带，离开了餐桌。
女孩把蜡烛点燃，一步一步走向洗碗池。
尽管害怕黑暗里的鬼，但此时她的身边还有一缕微弱的光明，所以她也能够做到继续前行。
那是更小的时候的事了，妈妈温和的笑脸，秋千的刺耳的吱呀，还有秋天特有的泥土气息。
这些东西都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呢？为什么如今变的黑暗一片，每天被困住责骂的牢笼里，久久看不到一丝温暖。
女孩不敢认真去想，她在害怕着，害怕心里唯一的慰藉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那样的话，自己就没有承受这一切的勇气了。
掺有洗洁精的水透过了绷带。「嘶~」女孩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早上被瓷片划过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可是不这样的话，她娇小的手根本拿不稳盘子。
夜深了，女孩还在忙碌着。
一旁灯芯上的火焰无声的摇曳着，似在叹息着什么，最终，它也沉入了梦乡——悄然的熄灭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了厚厚的云层，今天一定会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喂，起来，起来。」粗暴的声音打断了女孩的睡眠。
女人用脚踩着女孩没有受伤的右手对她吼到。
即便如此，女孩还是痛苦的在地上蠕动了起来。
「给我好好看家听到了吗？」
「听到了。」女孩趴在地上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女人。
于是女人淡然的抬起脚，走到玄关，换起鞋子来。
待女人走后，女孩偷偷坐着，把右手放在嘴前哈气——她的小手因为充血而显得异样通红。
今天是星期天，她知道女人依旧要上班。
在手不痛后，女孩用瓢在水桶里舀了些水，在卫生间洗脸，漱口，还偷偷用了女人的梳子打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从口袋摸出了粉红色的夹子，把垂下来的刘海夹到了一边。
没有长刘海后，女孩大而明亮的眼睛便露了出来，算不上惊艳，却也是一种特别的美丽。估计是那个女人也会难以辨认这个女孩会是她的孩子。
因为在所有人眼里女孩平日就是那种刘海遮住眼睛不爱说话的阴沉样子。
那么，接下来可以出去玩了。
女孩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脸。
外面的天气格外晴朗，女孩小心翼翼的走下了铁架子楼梯。
夏天的衣服她只有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如果不小心扯破了，那会变的很麻烦的。

这户人家的房子里经常传来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看来房子内部远远不如外表看起来舒服。
女孩也是在这里遇见了那个男孩——每天被家庭暴力所包围的孩子。
「喂，浩也，我捡到了一只麻雀哦。」女孩推开了没上锁的铁门。
铁门里，一个小男孩正抱着膝盖坐在墙角哭泣。
冰冷的房子里面传出的是各种各样肮脏的话语，和霹雳吧啦的响声。
女孩默默走到了男孩面前。
「妖怪小姐？」男孩抬起了头，眼泪都还没有擦拭干净，一副可怜的猴子脸。
妖怪小姐是女孩给自己取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妖怪的孩子，一直被所有人欺负着。
「嗯，快看，这是刚刚破壳的麻雀哦。」女孩坐到了男孩旁边，摊开手。
一具丑陋的，没有呼吸的小鸟尸体便出现在了男孩眼前。
「好丑，怎么没有毛呢。」男孩疑惑的问。
「大概是太小了吧。」女孩把雏鸟的尸体放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那个无毛的赤红色尸体，女孩又忍不住说了一句「真的很丑呢。」
「对了，那边有一只长毛的不会走路麻雀。」男孩擦干了眼泪。
「嗯？」
「它好像是翅膀受伤了的样子，飞不起来。」
「是这样吗？」女孩跟着男孩走到了庭院的另一边。
果然，有一只灰色的鸟正在在地上挣扎着，扑打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浩也，捉住它。」女孩命令到。

男孩有些害怕的看着地上折腾的麻雀，闭着眼睛，慢慢伸出了手。
首先触及到的是那柔顺的羽毛和骨头的质感。男孩觉得他更用力的话，那些脆弱的骨头就被会折成几断了。
「浩也，杀了它。」女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男孩转过头去看见的是面无表情的女孩，她漆黑的眸子盯着在男孩手里挣扎的麻雀，不带任何情感，这时候的女孩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般。
「真的要……」男孩有些胆怯，所以他的手在颤抖，脚也不住打颤。
「没错，杀了它。」女孩再次发下了命令
这时房子里的咒骂声，摔东西的声音又开始了。
男孩闭上眼睛，想像着无助的自己，想像着希望的东西，慢慢捏紧了鸟的身体，于是杂七杂八的零件和骨头都变成了软绵绵的肉酱黏在手上。
「对，没错，就是这样。」女孩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看着男孩手中的不成形状的尸体微笑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种尸体。
「接下来把它收藏在饼干盒里吧。」
……

三
「川崎。」坂本喊了声。
「啊，店长。」女人连忙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
「最近还过的好吧。」坂本微笑着说。
「嗯。」女人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把手合在了一起
「说起来小瞳已经五年级了吧。」
「啊？」
「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吧，你不是很担心孩子吗？反正马上就要下班了，这里留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坂本戴上了工作帽。
女人犹豫片刻，还是接受了。
回家的路不算很长，女人花十几分钟左右就可以快步走回家了。
咔，咔，女人踩着固定的步伐，走上了铁架楼梯。
「下周，我们再一起把它埋在土壤里吧。」女孩微笑着捧着男孩的脸，为他擦去眼泪。
「一定要隔一个星期才会见面吗？」男孩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舍。
「嗯，因为我可是妖怪哦。」女孩咯咯的笑着跑出了门。
下周会是怎样的呢？
女孩在路上满怀希望的想着。
进门后，她还没意识到某个人已经回来了。

「啊！」头发被一只手用力的向上提着。
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拼命的掂起脚。
「要不是今天下班早一些，我还发现不了你偷跑出去的事啊。」女人的冷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对……不起，妈……妈。」头发被拉扯着让女孩眼里泛起了泪花。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这贱人和他真像呢，每天就只会说对不起，就只会说对不起。！」女人把女孩甩到了墙角，撞翻了不少东西。
「这夹子哪里来的？」女人手中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发夹，这是刚刚从女孩头发上扯下来的。
那是女孩中途又戴了上去的饰品。
「捡……的。」女孩趴在地上，眼里充满了恐惧。
「捡的？捡的有这么新吗？」女人蹲下身子按住了女孩的头。「你信不信我用它把你的臭脸划烂。」
「不……不要！」女孩看着靠近脸部的发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说！谁给你的！」女人威胁到。
「是……是浩也送给我的。」女孩无力的说。
这的确是男孩送给她的礼物。
「男孩子吗？」
「嗯。」
「这么小就学会勾引男孩了，你可真了不起呢。」女人自嘲似的站了起来，一只手抓住女孩的头发，另一只手把那个发夹丢了出去。
「呜。」女孩被拖到了墙角。
「你知道我把你养大多辛苦吗？那男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跑了，还说什么对不起。」女人边说边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最后她拿起了一根扫把。
女孩蜷缩在墙角，惊恐的看着女人拿着扫把的末端走了过来，不停的摇着头。
「不是和别人玩的很开心吗？不是想离开我这个妈妈了吗？」女人拿着扫把向女孩挥去。
砰！砰！塑料管在女孩的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啊！」「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啊」女孩抱住脑袋不停的翻滚着，她闻到了自己身上血腥的味道，就像死去的麻雀一样，粘稠的血腥气味。
可是女人听不进去这些哀嚎，她看向女孩的眼神依旧是那样冰冷，明明看着的是自己的女儿，对待的方式却是为了发泄给某人的仇恨和怒火。

「川崎。」
「与其厌恶一件东西，不如把它彻底遗忘要来的好。」
男人递给了一提水果给女人，里面有着一把水果刀。
「听说你的孩子生病的很厉害，这是我给她的礼物，这两天你就好好回去照顾她吧。」店长把礼物这个词咬的格外重。「现在，她肯定是在休息吧。」
照顾……女人缓过了神，她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女孩，又转过了头。
那是疲倦有有些如发烧般通红的脸，女人把掉在一旁的被子为她拉上了。
「爸爸，幸福不是梦。」女孩蜷缩着身体呢喃着。
女人听到这句话后身体一震，莫名停顿了一下后站了起来。
她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里面装的当然是，关于那个人的回忆。
从他们热恋的时候，到她有了小瞳的时候，也有她生下小瞳，那个男人抛弃她的时候，那些日记与照片都有些发黄了。
女人一页页看了起来，她看的很认真，时而会笑起来也时而会捂着嘴巴哭泣。
女孩看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下午，晚上也是如此。
她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房间里的那盏灯一直开着，而那微弱的光线一直渗透到了她漆黑的梦中。

第四天到了。
清晨，女孩先睁开了眼睛，而女人还趴在桌子上睡觉。
女孩默默的把枕头底下的小刀发入口袋里。
这几天的修养的确有效果。
她伏下身，双手撑地，腿跪在地上，慢慢向前面爬去。
她绑着绷带的全身不停颤抖着，有因为兴奋有因为疼痛。但此时，她的心里只有冰冷的恨意。
为什么自己生来就要与别人不同，为什么自己就要受到这样的虐待，为什么自己得不到一丁点的关爱。这些难道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错吗？给予自己生命，却又将它肆意折磨。
名为妈妈，却一直一直伤害自己的人。女孩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
就在女孩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女人的身体动了一下。
女孩顿时懵住了，脸色刹那变得苍白起来，她盯着女人，仿佛看见了自己有一次被打晕死过去的场面，不过女人慢慢移动着身体，只是简单的翻了个身，随着她身子的翻动桌子上的一张照片也飘落了下来。
女孩僵直着身体半天不敢动弹。确认到那个人还在熟睡后，她不禁松了口气。
地上的照片有些泛黄，女孩疑惑的把她捡了起来，她对于女人看了一天的东西也很好奇。
里面是年轻的父母与3岁的小女孩，秋天的昏黄背景里，妇女抱着秋千上的女孩，男人坐在长椅上向这边看，三个人一起开心的笑着。
女孩瘫坐在了地上，所有的疼痛，所有的恨意都感觉不到了。
那股亲切感告诉她，里面的女孩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而那个妇女也正是眼前的女人。
原来记忆里的秋千，笑脸是真实存在了，越来自己被温柔对待过的时光是真实存在的。
女孩咬紧牙齿，忍着不让自己哭泣，却还是遏制不住不停落下的泪水，她的心突然变得空虚起来，仿佛被照片吸去了所有力量。
她把刀收回了口袋，把照片放在了桌上，缓缓的爬回了属于她的小窝。
这样太残忍了，真的是太残忍了，女孩缩成一团在被子里小声抽泣。
……

……
便利店里，电视机播放着某某小孩失踪，请各位母亲注意的消息。
「孩子还好吗？」男人微笑着走了过来。
「还好。」女人不敢直视他的视线。
「最近小孩失踪的案件闹得很厉害呢。」男人有意无意的说。
「嗯。」
「哦，我最近好像听到了关于你的事。好像是有人在找他们离家出走的女儿。」
「……」女人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会给你幸福的。」男人擦去了女人脸上的泪水低声说。「但是，我们之间还有一个阻碍啊，我的家里是不会允许我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的」
回家后，女人还是那副恍惚的样子。
女孩已经无法面对她了，冰冷的恨意与温暖的记忆交叉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两者的冲突之中不断崩溃，就算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也不会觉得惊奇了。
「还在睡吗？」女人走到了女孩面前。
女孩听到楼梯晃动的声音后就提前闭上了眼。
半天没有动静。
但女人也没有离开，她的呼吸声还在这里。

「不对的，我是错的，这一切都是错的。」女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慌张的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却怎么也说不好。
「错的？」男孩看着怀中不停哭泣的女孩，眼里还是一片茫然。
……

再次离开男孩家的时候，女孩的眼睛有些红肿，她不时的回头看那个房子，眼里闪过了不安。
在男孩掐死小猫的那瞬间，她觉得他变的好陌生，就像那时心中充满恨意的自己一样，冰冷，没有感情。
回到家里，女人看了一眼女孩「叔叔请人给我们家装了电视，你回来的正好。」
女孩疑惑的看着店长。
那个中年男人微笑的摸着女孩的头，「以后大家要住在一起的呢。」
女孩胃里一整翻滚，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位边。
「抱歉，她一定是有些不习惯把。毕竟很多年过着没有爸爸的生活。」女人对男人说。
电视机安在西边。
晚上男人没有吃饭就直接回去了。
女人打开了电视。
「你，要看什么台？」她转过头来问着女孩。
「妈妈。」女孩认真的喊了声。
「嗯？」
「如果妈妈觉得幸福的话，我是不会反对的。」
看着女孩稚嫩的面孔，女人的眼神有些躲闪。「啊，嗯。」她含糊的回答着。
警告，某xx又发现一具小孩尸体，也是xx小学的学生，犯人的理由还不清楚，犯人还没捉到，请大家务必小心。
女人心惊胆颤的换掉了台。
当她回头看到女孩熟睡的样子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就这样过完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下午。
男人把女孩拉了出来，虽然女孩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外面的天色格外暗淡，蓝色的天空被几朵乌云占有了，看起来要下雨的样子。
「你是在当心什么？」男人问到。
「没什么。」女孩嘟着嘴。「难道爸爸不觉得心里很复杂吗？马上就要发生那么多事，」
「是有点吧……」男人回望着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