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后发现我是因为他踩到了松球,发出嘎吱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晃了两下,他开始想稳住身体,但是那把厚重的黑伞似乎不怎么配合,最后摔在地上,被伞罩住了身体,我这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活像受惊的动物,举着伞回头看——我大概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这个场景,他的眼睛是深绿色,有两片枯叶黏在脸上,就那么愣愣的坐着,需要稍微抬头才能与我对视,我从没感觉过秋天的美好,哪怕此时带着墨镜,眼睛里的世界都是灰暗的,唯独他安静的像幅画,又像是风堆积的幻想,惊动了,就散了。
后来他站起来,眼神开始平缓,我在细看时已经没有了错愕,他的双眼像一滩死水,最深处沉淀了岁月,我和他离的并不远,但是有什么东西阻挡着我,我没办法过去,他更不可能靠近我,直到他回过神,转过身就跑,和他刚才单薄的身体完全不同的力量,我只眨了两下眼睛,便看不见他了,我站起来想追,但又觉得莫名其妙,烦躁的把墨镜摘下开始发呆,脑子里全是那人打着伞踩叶子的背影,我于是更加烦,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贝特街。
特莎太太刚好站在门口,她见我回来,对我点了点头,开始进行她无聊至极的升旗仪式,她也许一直在做这件事情,手法很熟练,用了台老旧的,这个年代已经找不到的收音机,有时候还会放不出来,得用手拍两下,即使放出来了声音也杂乱,滋滋的杂音扰的人心烦,我伴随着这个声音上楼,周围安静的可怕,天空出现了更加阴沉的颜色,孤独从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疯狂滋生,那里一定空了一块,可我却无论如何填补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