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弯，”我说，”不料我前面有谁正在转下一个弯。是谁看不见身影，只见白色裙摆一闪。而这裙摆的白色却烙在了眼底永不离去。这样的感觉你可明白？”

鼠惊人地不看书。除了体育报纸和寄到信箱里的广告，我还没发现他
看过其它铅字。我有时为了消磨时间看看书，他便像苍蝇盯视苍蝇拍似地盯
着书问：
“干嘛看什么书啊？”
“干嘛喝什么啤酒啊？”

“喜欢动物什么地方？”
“……是它不笑吧。”
“嘿，动物不笑？”
“狗和马倒是多少笑点儿的。”
“嗬嗬，什么时候笑？”
“开心时。”

“你有那么一种地方，和沙钟一个样，沙子没了，必定有人赶来填回。”

“我想我明白。”
“从你耳朵得到的，便是这么一种感觉。”

她略微耸下肩，把胸罩吊带塞进连衣裙。她脸上全然没有堪称表情的表情。这使我想起在照片上见到的沉入海底的街市。

大约3年前染指PR①刊物和广告方面的工作，这方面也算进展顺利。同一个在公司工作的女孩相识， 4年前结了婚，两个月前离了。原因一言难尽。养一只老公猫。每天吸烟40支， 死活戒不掉。有3套西装6条领带，还有过时唱片500张。爱拉里·奎因小说里的犯人姓名全部记得，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也一本不缺，但只读了一半。夏天喝啤酒，冬天威士忌。”

“把这个做法套在你身上，我想是这样的。”她边说边把刀子一下子插进牛舌鱼酱。”就是说，恐怕并非你的人生无聊，而是你在追求无聊的人生。不对？”

好几次梦见夜行列车，千篇一律。车上充满烟味儿厕所味儿问乎乎的人群味儿，挤得几乎无立足之地，座席沾有过去的呕吐物。我忍无可忍，离开座位，在一个车站下来。而那里一片荒凉，一户人家的灯火也见不到，站务员也没有，没有时钟没有时刻表，什么也没有—便是这样的梦。

只是自己也把握不住发生了什么。我本想尽可能公平地把握各种事情，不愿意过分夸大或过分讲究现实。但那需要时间。”

渡边君：也许我的心包有一层硬壳，能破壳而入的东西是极其有限的。所以我才不能对人一往情深。

渡边君也差不多，亲切热情倒是不假，但就是不能打心眼里爱上某个人，而总是有个地方保持清醒，并且有一种饥渴感。

我所害怕的，是这种方式的死。就是说，死的阴影一步一步侵入生命领地，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了。那样子，连周围的人都觉得我与其是生者，倒不如说更是死者。我讨厌的就是这个，这是我绝对忍受不了的。

你知道有钱的最大优势是什么吗？是可以说没钱呀。……我要是说没钱，那就是真的没钱了

我是普普通通生活来的，只是在大学快毕业时，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往日的自己了。这一偏差最初想必是微乎其微的，微小得几乎看不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偏差的越来越严重，不久竟将我带到看不见原来状况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