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绝望也不可以去死
因为我还活着。】
——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睁开眼睛，在视线成功聚焦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而那群疯子一个不少地站在床边。
——
“瑞！”小粉毛看见我醒来后满脸泪痕地一把抱住了我，全身颤抖：“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要……”
——
死了吗？
我自己当时也是这么觉得的。
在那个诡异的充斥着培养液的水域里，被过往记忆束缚住的我失去了一切足以自救的力量。
——
然后……
我瞪大了眼睛。
——
然后我记得有人在水底推了我一把，力量不是很大，但至少充当了一个动力。最后我成功浮上了水面，看到野丫头猛冲过来的身影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
水底有人。
而且他救了我。
——
我将发现说出来时，周围静得可怕。我明白这群连世界上存在阿瓦隆湖和彩虹海都相信的神经病是不会怀疑我的话的。他们思考的方式与正常人不同。正常人的思考方式一般是：
——
水底有人？→人不可能在水底存活→瑞神志不清了→叫医生
——
可他们的思考方式是：
水底有人？→尼斯湖水怪？→哈利波特？→奥特曼？→瑞是尼斯湖水怪？（……）→抓住瑞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
“那片水域的水是来自迦南湖，而那边刚刚被亚人第八舰队占领。”僵尸脸倚在墙上冷静开口：“这是一个捉拿瑞的陷阱。”
——
“第八舰队？就是上次毁了一大片原始森林的王八蛋？妈的老娘去和他拼了！”野丫头气得嗷嗷叫着抄起枪就要跑出门外，被无奈地黑皮一把拉住。
——
“不是他们。培养液的配方掌控在研究人员手里，与军事机构无关。”我轻声开口，牵动气管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
“小心瑞，你才刚醒先别说话。”小粉毛担忧地递了一杯水给我。
——
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我努力调整了一下声带接着说道：“我要再回去一趟那个地方。”
——
“反对。”僵尸脸冷淡地开口：“太危险，而且我们毫无准备。”
“中立，我无所谓。”黑皮耸耸肩。
我看向红毛猴子，他盯着我咬牙切齿地开口：“支持。该死，谁叫我欠小屁孩一个人情。”
“支持。”野丫头挑了挑眉：“我喜欢尼斯湖水怪。”
——
小粉毛叹了口气：“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吧？算了，收集资料就由我和糖心姐负责，哥，你和罗阻哥哥去买潜水用具，麻烦迈克哥哥留下照顾瑞了。休息三天后出发吧。”
——
我没有开口，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
等到天黑，房间里空无一人时，我睁开了眼睛。
——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一起去。
——
对于那些研究人员我比他们要熟悉得多，那些长着人脸心却冷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恶魔。为了一个实验成果他们才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僵尸脸说的不错，培养液的确是一个圈套，但同时也是一种警告。
——
只针对我一人的警告。它传达的意思很明确。
——
【无论你走到哪里，你永远是GA_17。只要你还活着，就永远逃离不开我们的束缚。】
——
去你妈的！
——
推开门，我快速跑出了医院。
——
“潜水服？你要什么样的？”老板打着哈欠问我。
“正常……一点的。”
“还有一套尼斯湖水怪的，喏，最近这套卖得特别好，你拿去吧。”
“……”
——
你有没有这么一种感觉？
——
在黑暗的路上独自前行，你本能抵抗着前方即将到来的事物，因为那是你一直不愿面对一直逃避的东西。但是你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你明白你在做对的事。
有些东西，你只有面对它才能摆脱它的纠缠。
——
， 夜晚的风是和那天一样的温度，仿佛从记忆里吹来。
吹散头发，吹干脸颊。
——
黑夜里我看不见远方
黑夜里我仰望过往
黑夜里我独自向前
黑夜里，我看到了……一束光
——
照亮苍穹。
——
四只漆黑的尼斯湖水怪叉腰站在路的尽头，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带着几分阴森。
——
我被这傻气的造型给震住了。
——
“抓到你了小屁孩！”一只大型尼斯湖水怪毫不客气伸出爪子将我的头一阵乱揉。
——
哦，我想我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

【我们有着相同的翅膀
我们是同一个种族！】
——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今夜来到这里？”迦南湖边，帐篷旁，我低头盯着跳动的火焰。
——
僵尸脸也盯着火焰，缓缓开口：“因为我们在努力了解你，但你却一点也不了解我们。”
——
我微怔。
——
他看着我，黑色瞳孔闪烁着橙色的火焰，看上去好像实质的怒火。
——
“朋友是需要走入彼此的世界的。你的世界，离我们很远，可我们在很努力的走近。但是你，从来没有试图走近过我们的世界。”
他拨弄着篝火，黑色发丝下的眼睛深沉如倒映着星空的海洋。
——
“瑞。”他低声开口：“我不清楚你的过往，也许你并不想让我们了解。”
“至少，不要让我们觉得，你不愿意成为我们的一员。”
——
微风中我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僵尸脸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
——
我该怎么说呢？
我的世界吗？
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
一个命运被他人紧紧束缚的实验品哪里来的自己的世界呢？就算有，也是充斥着浓郁乙醇味道和福尔马林味道啊。
你们不会喜欢的，一旦走入就再也不会想再次进入了不是吗？
——
不知是谁谁对我说过，成为朋友的前提是我们是同一类人。
——
起身，我垂下眼帘离开篝火向自己帐篷走去。
——
我和他们注定不是一类人，曾经那个和我一类的人，已经死了。
——
伸手捂上左边胸口，那里传来熟悉的跳动韵律。
——
我躺在帐篷里，望着被遮蔽了的天空。
我知道在那之后的夜空一定是繁星满天。
——
……
——
“这个水域我和糖心姐试了一晚上，任何仪器都无法探测到下面的情况，连心锁也不行。”小粉毛苦笑着盯着面前那平静如死水一般的湖。
——
“培养液是可以隔离电磁波的，光学探测器没用。”我看着水面开口。
——
“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正常人接触培养液后时间过长会对其产生依赖性，想恢复至少要一个月。所以我们的下潜时间一定要控制在24小时内。培养液还有一定的致幻作用，一定要维持神智清明，尽量减少摄入，否则你可能永远上不来了。虽然不会死，但你会在水底永远沉睡，直到机体衰竭。”
“听上去小屁孩你对这粘不拉几的水很了解？”红毛挑了挑眉。
“我在里面度过了十三年，当然清楚。”我低声回答，手脚快速地穿上潜水装备。
——
气氛好像又僵了起来，僵尸脸的视线一直盯着我
是我的错觉么？我好像在他眼睛中看到了一瞬的很温暖的东西。
——
没时间了，我现在只想快点弄清楚这水底到底有什么东西。
以及那个推了我一把的人到底是谁。
我戴上护目镜，狠狠扎入了水里。
——
“糖心和米娅留下，迈克，诺瓦，我们走！”僵尸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又是三声扑通的下水声。
——
又是这温暖的包围感，亲切，熟悉，却带给我强烈的危机感。
意识不受控制又开始涣散。
——
我看到了那个吹着夜风的天台，天台上空是碎水晶一般的星空，我坐在边缘，身后有一个人静静站在那里。
我看到了那个充斥着绝望的电子监狱，有一个人被捆绑在中央的柱子上。
周围飞扬着被烧焦的已经枯萎了的红色花瓣。
鲜血的颜色。
——
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脏蔓延至全身，我几乎是颤抖着向水下沉去。
——
一只手大力地拽住了我，我抬头，僵尸脸抓着我向红毛那边游去。
——
在水下探测了半天的迈克打了个手势，我打开水下手电，瞳孔猛然收缩。
一艘巨大的飞舰静静地躺在海底，周围布满了海草，像一只巨大的绿毛龟。
——
[入口在左边]迈克打了个手势向左边游去，僵尸脸看了看我，我摇头示意已经没事了他才放开手。
——
所谓的入口就是一个破碎了的窗户，不过相对于长满贝壳微生物的前门来说的确好了不少。
——
僵尸脸打头，一个鱼跃顺利跳了进去，我紧跟着游了进去。不过迈克就没那么幸运了，在通过窗户时玻璃片划破了他是氧气罐。最后红毛只好提前退出行动将迈克送回岸上，只剩我和僵尸脸继续前进。
——
游过长廊，我们顺着管道一样的道路前进。在推开一扇蓝色钴玻璃门后，我们直接摔到了地上。
——
这个房间里没有水。
——
回头，培养液被自动隔离在了钴玻璃外。
——
我扶着墙站起身摘掉了潜水器具，艰难地客服地心引力抬头，看到这个房间的摆设时感觉像被雷劈了一样。
——
这个房间……怎么和我以前待的实验室一模一样！！？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
——
黑暗，充斥着血液的甜腥味。
绝望到让人想到死的气氛。
——
“别睡……”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
我艰难睁开眼，干涸的血液将我的眼皮粘住了，撕开时有粘糊糊的东西留下，不知道是新的血液还是什么。
“要……结束了吧？”
——
最后实验品的考核，我，果然还是失败了吗？
身上已经没有了痛觉，麻痹感充斥在每一寸皮肤，像被无数只蚂蚁一点点蚕食着。
——
“别睡！喂！小屁孩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有谁在怕打我的脸。
谁啊……你是谁？
——
那个人似乎慢慢将我扶了起来，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的心跳也在慢慢变慢，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
“别死啊，蠢货……”他嗓音沙哑，声音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虚弱。
——
甜腥味突然浓郁起来，温热的液体从嘴唇里渗入，慢慢浸入我的胃里。
血液，生命的琼浆，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是唯一维持生命的东西。
——
当我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时我几乎是立刻瞪大了眼睛，猛然挣扎着起身，被他死死扣在了地上。
“撑下去……拜托，瑞……”他微弱地喘着气，勾起一抹我十分熟悉却有几分勉强的笑容。
他第一次求我，却是为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
他用了一个格斗中最简单的招式控制了我全身的运动。
天才的控制师，我记得赫雅给他的评价。
他天生几乎可以控制一切东西，包括他的生命。
——
他的安排一向完美无缺，从帮我通过最后考核，到帮助我离开，他算计的滴水不漏。
付出的代价也是最小的，在他的剧本里，牺牲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他自己，莫晓·安鲁恩。
——
回忆画面在眼前不断闪动，指尖微微颤抖，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都停了下来。
我在那一瞬间似乎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刚从培养液里走出的小孩子，茫然的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害怕这一切又是一场梦，脆弱得一触碰就会碎裂掉。
——
“我们是同一类人。”
“莫晓那家伙坚强起来比谁都坚强，他是个疯狂的家伙。他想保护的东西，没人敢去伤害。因为他会拿命来和你拼。”
——
我又记起了在冰棺里听到警报时的感觉。
我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离我远去，可我抓不住他。
没人抓的住他。
——
依赖很可怕，一旦陷下去了，那人一离开，你就会觉得生活缺氧，无法呼吸 。
我在缺氧中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终于有了氧气，我却忘了怎么呼吸。
——
那个人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感觉到了从我眼中流出的温热液体。
——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呢莫晓？
愧疚，抱歉，欣喜，还是无所畏？
又或者你早就猜到了我的反应？
——
“对不起，瑞。”他低声道。
——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自大骄傲道让人想扁他一顿的家伙居然对我道歉了？

——
“你没死。”我听到自己声音超乎我预料的镇定。
“嗯。”他淡淡地回答。
“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控制我？”
“恐怕不能。”他苦笑。
——
我反手钳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扭，他整个身体被迫反转。屈膝，截踢，压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我拧着他的胳膊将他死死抵在了黑门上。
“要不要这样啊小屁孩！！”他大吼:“过分了吧！”
“你骗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说！！”我也大吼，声音比他还大。
“放开我！”
“等你真心道歉再说！”
“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其实你就是想骗我眼泪别以为我不知道！！”
——
他突然笑了一下，眼睛中难得带上几分认真:“我需要用骗的吗？”
——
我望向他的眼睛，那里倒映出我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的脸。
“我以为……”
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我头发。
“对不起。这次是认真的，瑞，抱歉。”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的新生活而已。”
——
“新生活？”
他勾起嘴角，那是他特有的带着几分骄傲，几分嘲讽，几分狡猾的笑容。
“你已经有了新的朋友不是吗？那些智商低于水平线的笨……哦哦我没有讽刺他们的意思只是我习惯说实话了。呃？那些家伙虽然有点脑癌晚期的症状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你是指把我推下水这件事吗？”
“哦不……不完全是，还有把蛋糕拍到你脸上，在你早餐里加苦瓜汁和麻辣鲜以及炸毁巴德尔闹钟功能……”
哦老天我第一次知道纳米装甲还有闹钟功能！
——
我顿时开心起来，开心得一拳头揍歪了他的鼻子。
——
那家伙被揍翻在地上居然还用一种无辜的表情看着我，我狠喘一口气，只觉得肺里充满了灼热的空气。
“我从来没有什么新生活。我还是我。”
“不，你变了。”他笑了笑:“你长大了，瑞。”

我突然放开了手，看着被迫抵在门上的他。
“那么你呢？”
——
他似乎有些愣住了，眼睛中一丝犹豫一闪而过。
我突然伸手去推那扇门，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
“放手。”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这后面的东西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腕。
“关于NSP计划，是么？”
黑色微卷的短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
“是关于亚人的新一轮的进化的电子基因工程，对吧？”我走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强迫他直视我，手指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告诉我莫晓！！门后面是什么！所谓的NSP计划又是什么！我，你，还有那些千千万万的实验品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存在！你都知道对不对？告诉我！！”
他看着我，眼睛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沉下去。他依旧笑了笑，却脆弱苍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我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啊，瑞。”
——
胸口突然沉闷起来，左胸口有一个地方隐隐作痛。
“告诉我，莫晓·安鲁恩。”我低吼。
“别问了，瑞。”他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透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对你说谎。”
——
气氛僵硬了起来。他缩在角落里靠墙闭目养神不再说话，我盯着他沉默不语。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消失后就改变了。他还是那个莫晓，但已经让我看不透了。
他在隐瞒什么。
——
“如果不是我顺着线索来到这里，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离开我，让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一步步走近他。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高温电子板的温度可达几千摄氏度，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接近冷漠的笑容:“你是在拷问我吗？”
我微愣。他靠在墙角，汗水顺着额头留下，像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他的眼睛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悲哀神色，他在笑，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
“我……”我愣神间正要解释，他突然低吼出声:“滚开！”
我停下了想扶他的手。
空气好像冻结了。
——
他是真的生气了。
或者说，被我的话刺伤了。
——
我以前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他不会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大吵大闹来发泄不满，而是坐在一旁谁也不理，像是在对抗全世界。
——
他深深地盯着我，眼睛里透着眼泪的气息。

——
【抱歉，我还是无法陪你走完这条路
我的……朋友。
——莫晓·安鲁恩】
——
我想如果当时……如果不是我说出了那句话，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
飞船突然开始大幅度震荡，一瞬间仿佛天崩地裂。
我看到莫晓第一次露出一种名为绝望的表情，他靠在角落，汗水顺着额角流下。
——
当我扶起他时，他挣扎了一下，然后似乎是精疲力竭地不再动弹。
就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捂着心脏全身颤抖，发出一种类似于濒死的小动物的声音。
——
“你怎么了？”我感到手心发汗，心脏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撕裂的痛感。
“……副作用，JK630基因的副作用……”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JK630，快速肌肉生长剂。
一般不是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地没人会用的禁药，因为那种疼痛感可以让一个成年男人直接昏死过去。
——
“他们察觉到不对了……该死……我还以为……可以在他们发现之前……救出去。”他扶着墙靠在我肩膀上勉强站起，汗水几乎打湿了他的整个上身。
——
我发现自从他出现后我的大脑就进入了一种类似于休眠的状态。
我相信他可以处理好一切。
事实证明对于这家伙我的确犯了不少错。
这是我犯过的最傻的一次。
——
“现在，瑞，听我说。”
“召唤巴德尔。不要怕，巴德尔的水下性能仅次于海拉，不会对操作造成任何影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二货我把他放在了钴玻璃通道里，带上他，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我拒绝。”我听到自己这么镇定地回答。
——
“听话！瑞。”他颤抖着喘气，手指死死扣入了墙壁里。
“我们还会见面的，我保证。”他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
“先去管管那个二货，他可不是我们，没办法完全适应培养液。”
——
罗阻！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
该死！我差点忘了他那个家伙！
——
“可是，你……”
“没关系，我等你。”他歪了歪头笑。
——

【天色终将破晓，我的心和眼睛也终将干涸，那时就再也不能哭泣。
——泰戈尔】
培养液迎面扑来，但对于巴德尔来说几乎没有影响。
它优秀得超过了我的估计。
——
整个飞舰在大幅度的晃动，不时有东西在培养液里飘来飘去遮挡着道路，被我不耐烦地直接用激光烧成了灰。
僵尸脸脱力地靠在我身上，我抓住他使劲向出口游去。
——
“放……放开我……”他苍白的脸上嘴唇颤抖抽搐，近乎失声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干脆地自动把刚才他的话当成废物新陈代谢。
“如果你怀疑巴德尔的力量我不介意出去后和你打一场。现在，闭嘴。”
——
他有些吃惊地看向我。
哦，体谅一下行不行？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懒得解释，一拳揍碎了窗户。
——
外面依旧是黑漆漆一片，看来还是夜晚。我抓着僵尸脸轻易浮上了水面，接触到空气时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被野丫头的一声巨吼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们出来了！！！！！”
我将僵尸脸用力托过头顶，迈克操纵机械臂将他接上了岸。他的头发被水黏在了额头上，整个人无力的任由机械臂夹起。
原来平时沉稳的他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
每个人都有难受悲伤的时候吧，只不过有些人隐藏得太好，我没发现罢了。
你真的如你表面那样坚强吗？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在黑暗寂静的角落，你难道从来没有蹲在那里哭泣吗？
明明那么孤独，明明那么悲伤，明明那么脆弱。
为什么要假装若无其事呢？
——
我冲伸向我的机械臂摇摇手，转身一个猛子再次扎入水里。听到身后野丫头气急败坏地大声吼叫我弯了弯嘴角。
抱歉。
这次请让我再任性一次。
——
闭上眼睛，感受温热的液体像一双手轻轻抚摸面颊。
我捂住了心脏。
——
这是我们的奇迹。
由这颗心脏开始。
它使我相信世界上有一种羁绊可以用一生证明，有一种守护可以复刻上沉默的代价。
有一种孤独叫害怕，有一种依偎叫同类。
有一种友情……叫生死与共。
——
【告诉我你在搞什么鬼。】
用心脏传递信息，这是用鲜血搭建的特殊沟通渠道。
——
过了许久，脑海中响起一句无奈地骂声。
【死小鬼。】
——
【我十六岁了。】
【十六岁了也是死小鬼。】

【我忘了你已不再记起我，所以我来了。】
——
深蓝的色彩仿若碎裂后的硫酸铜溶液，冷漠的美丽。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死小鬼。这次震动震碎了所有的培养皿，那些你见过的怪物们全部跑出来了。现在这里热闹的可以开运动会。】
【我马上过去。】我熟练地控制着巴德尔的加速程序，为了避免水压差距过大导致爆体现在只能将速度控制到一定范围内。甚至为了不让它下落太快我还得打开减速程序。牛顿三定律真是个好东西。
——
【最好别。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跑出去我已经关闭了飞舰所有入口。拜托你动动脑子蠢货。】那个家伙无奈地叹了口气。
——
【动脑子的结果是脑震荡。你的生物还是那么差，海拉就没有教教你吗？】
——
他突然沉默了，我没有开口，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
没错，借助离开他的这一次来回，我的大脑终于从一种干扰我理性思考的复杂情感中摆脱了出来。借助依旧没有增长的词汇量，我勉强拼出了几个关键词，然后顺利借助它们分析出了现状。
——
我不是傻子，从来不是。
情感是干扰思想的最可怕的武器。
莫晓知道利用这一点来让我放弃探索门后的秘密，那么我也知道怎么摆脱它。
——
【能控制中央程序的只有院士以上的人和受重用的GA系列实验体。你能在电子板中存活一定是有人帮忙。院士以上的人你在烧了他们实验室时就得罪光了，GA系列实验体能活动的只有GA-17也就是我以后的人。满足以上条件的，我想只有海拉了。】
【海拉救了你之后为了不让亚人们察觉她应该会及时安排你离开这里，尽量找一个离亚人远的地方去定居。可你却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难得出现了想不通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疑问。
——
【你不是很聪明吗？】那家伙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继续啊，想想我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亚人眼皮底下?】
——
我微微仰起头，打开巴德尔的水下照明系统，那个飞舰静静地躺在水底，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监狱。那个性格古怪的家伙正躲在里面，和一群乱七八糟的怪物周旋。
——
他从高温中勉强逃生，也许身上还有伤。从他在门前突然痛苦起来的表情可以推测出来，那个伤应该不轻。
那么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
——
“我们……是朋友吗？”
“呵。朋友那种利用完就会一脚踹开你的家伙，我才不稀罕。”
“可赫雅说，朋友是一种可以互相依赖，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的人。”
“怎么会有那种人啊蠢货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
“好好珍惜那孩子的友情啊。”电子监狱里那个老大爷曾笑眯眯地看向我:“他可是……很努力地在扮演好朋友这一角色呢，虽然有够笨拙。”
“他在充斥着背叛与欺骗的环境中长大，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他可是难得小心翼翼地在对待啊。别辜负他了，否则……那孩子会很伤心的。”
——
突然想起了很多以前被自己忽略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那颗本不属于我的心脏似乎在微微颤抖。
原来如此。
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
比如为什么逃离第一天的夜晚天空中没有任何星星，得知自己是以什么为代价逃出来后为什么会失控到冒着被红毛一枪爆头的危险抱住小粉毛，为什么在门前被我质疑时他会露出那么受伤的眼神。
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再也无法挽回的东西。
——
现在我明白了。
我失去了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来维护的感情。
他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它，而我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它一眼。

——离我们上一次相遇已经过了十年了。
——但是我依然记得那个故事。相信与否，我们都迷失在了那个雨夜。
——《英语必修三》
——
【因为我。】
【你是因为我才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海拉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
【我不知道。】
【在我醒过来时她就已经不见了。也许被白狼抓回去了，也许逃走了，也许……】
——
记忆中那个璀璨高傲如女王的女孩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她天生毒舌，手段冷酷无情，每次训练都是不全优秀不罢休。
耀眼得让你永远忘不了她，她似乎生来就该受人注视和膜拜。
那么倔强的女孩。
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
谁知道啊，她可是海拉。
永远的女王殿下。
——
【我撑不了多久了……瑞，现在听我说。】
【启动巴德尔的最强远攻直线技能，瞄准飞舰，发射。】
【记住。一定不能让这些怪物跑出迦南湖！】
——
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条件反射在执行莫晓说的任务。三秒后我猛然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武器加载的进度条一点点被填满。
“莫晓·安鲁恩！！！”我近乎疯狂地怒吼出声，耳朵里全身嗡嗡地杂音。
——
现在我第一次有了想掐死这混蛋的冲动！
你还没明白他干了什么吗？
他利用我对他的习惯依赖心理，操纵我的手，按下了足以将他连同飞舰一起炸为碎片的武器！
不愧是天才控制师。
——
“NSP计划海拉到底告诉了你多少！！?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宁可和它同归于尽都不愿意让它泄露?”
“有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在意?你莫晓安鲁恩到底为什么对这个该死的秘密这么在意！！你不是什么都不管只看戏的混蛋吗！？”
喉咙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麻痒，我剧烈咳嗽起来，血腥味充斥在整个口腔。
——
徒劳，我明白是徒劳。他听不见的。
只是我太想知道原因所以直接吼了出来。
——
我讨厌这种感觉。
被全世界蒙在鼓里，那个人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不但不能回报，反而他做了什么你都不明白。
——
像个白痴。
——

【当我们再次相遇时，我会叫你的名字，而你不会回应。
——《极度分裂》】
——
我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受。
大脑似乎停滞了，每一次的转动都发出嘎吱嘎吱仿若生锈时针的声响。
——
我在想守护什么呢？
——
不明白，不清楚，不懂。
——
我们似乎总是以为自己坚强到足以只身一人去对抗世界，却忘记了我们身后还有人在默默为我们背负后果。
没有人可以真正放下一切，除非那个人真的冷血到没有任何感情 。
——
我看到了十六年前的光，穿透心脏，照亮深海。
——
鲜红色的花瓣飞落而下，锋利如刀刃，狠狠割开我的皮肤。
失去了痛觉，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我任凭血液从伤口处肆意流下。
——
我一直在做这个梦，做了三年。
——
那束惨白的光从巴德尔身上发出，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直击那艘飞舰。
——
瞳孔因猛然放大而传来刀割般的刺痛，像下一秒就要碎掉。
我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时间仿佛被拉慢了无数倍。
——
飞舰在那束毁灭的光束下慢慢崩溃，慢慢解体，碎片向四面八方缓缓散开。有一块碎片向我飞来，划破了我的脸颊。
巴德尔终于自动解体，我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在慢慢被抽离。
——
黑暗中是谁在低声吟唱啊。
那凄凉如同出自巴赫的手笔。
——
意识的崩溃需要多久呢?
也许只用一个再见的时间就够了。
——
深海里透着莫名的孤寂，我缓缓向下坠落，看着一个黄头发蓝色眼睛的小男孩从我身体里慢慢分离。
他的眼睛里是那么悲伤，像极光下泛着冷光的冰块。
——
你是谁啊？
他望着我没有说话，浅蓝色的眼眸像零落在黑幕的星屑。
——
他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男孩轻声叨念着，垂下颤抖的眼帘。
——
谁？谁不会回来了?
一个欺骗过你的人，现在他死了。
死……了?
你看。男孩伸出手指指向我的头顶。
——
我抬起头。
沾染了红色血液的液体在我头顶缓缓弥漫开来，一丝一缕，上面又无数的浮光闪动。
——
悲哀得像谁哭出的血泪。

——
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
……骗人的吧？
我听到了自己世界观崩塌的声音。
——
那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作人的生物缓慢移动着已经僵化了的四肢从破碎的培养皿中走出，它们皮肤是毫无血色近乎透明的颜色，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皮肤下红色的涌动的血管。大多数都是残缺的生命体。有的没有眼睛，黑色空洞的眼窝仿若深陷某种诅咒。有的没有鼻子，但更多的人是开膛破肚浑身鲜血。
——
……这……是谁干的?
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
退后，退后，我被那些怪物逼到了墙角。
无法反抗……
为什么……我对这些怪物……会有那样一种……愧疚感?
——
“GA-17……”
“GA-17……”
怪物们机械地叨念着，缓缓靠近 。
——
“你们……是谁？”我勉强控制住心底几乎要发狂的恐惧，开口。
那个最开始回答我的人走上前，我看到它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
“我们是你的朋友啊GA-17.”他唱歌似的回答我。
——
“朋……友?”我愣住了。
“是啊。”他转了一个圈，行了一个绅士礼，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可是把自己的气管贡献给你了呢！”
——
“是啊是啊，我的肺也给你了哟！”
“还有我的胃啊……”
那些人点头附和，歪了歪头向我伸出手。
——
“我们是朋友哎……”
“是啊，为什么害怕呢GA-17?不喜欢我们吗？因为我们是被遗弃的垃圾所以对我们感到恶心吗？”
“既然这样，就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好不好？”
——
“对啊对啊！”那些人笑着拍手:“GA-17,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吧！”
——
无数因为在培养液中常年浸泡见不到阳光而惨白的手向我伸来，还有扭曲如恶魔般的笑脸，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仿佛置身于地狱。
我的意识似乎再次混乱了起来。
他们是谁？
GA-17是谁？
我……是谁？
——
大脑里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我缩成一团捂着头颤抖着大吼:“滚开！我没有拿你们的东西……滚开！！”
——
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挣扎着仰起头，喉咙里发出磕磕地怪声。
好难受……
胸口传来致命的窒息感……
——
那个人眼中带着令人恐惧的兴奋光芒:“那么先从心脏开始。他的心脏是谁的？”
——
“我的。”一个低沉的声音。

一个黑发的少年从黑暗中慢慢走出，脸上带着阴沉的神色。
——
他的眼睛里像有一潭黑色的墨汁，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直觉他很可怕。
看不透的人是最危险的。
——
“放开他。”他停下了脚步，黑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抓住我脖子的人。
“安鲁恩，你这家伙真不讨人喜欢。”那人耸了耸肩:“你是想亲手取回你的心脏不要我动手吗？”
——
“他不欠你们什么，放开他。”黑发少年眼神凌厉:“欧格，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
掐我脖子的人突然笑了:“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鲁恩?我们好不容易有夺回我们东西的机会，你不想要吗？”
黑发少年垂下眼帘，沉默。
——
“他夺走了我们的一切！！”欧格的手猛然收紧，我痛苦地仰起脖子:“我们的生命，我们的人生，全都因为这家伙而化为了泡影！！莫晓·安鲁恩，你忘记了是谁夺走了我们生存的权利，是谁让我们每晚每夜只能在监狱在培养皿中孤独沉睡?我们究竟为什么会落地这个地步，最后连死了都不能安息被封印在这个门内！你都忘记了吗！?”
他几乎是歇斯里地的吼出了这些话，鲜血顺着他嘴角留下。
我突然觉得这种疯狂的性格似曾相识。
——
“做这些事的是那些亚人，与瑞无关。”黑发少年眼睛里掀起了一阵阵波澜，他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手指微微颤抖。
“他是无辜的，欧格。”
——
那个叫欧格的人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安鲁恩，是我错了。”
“你变了。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为了给我们争取利益对抗全世界的人了。”
“你现在成为了亚人的走狗！居然帮害我们到这地步的罪魁祸首说话！哈哈哈……我真是看错你了……”
——
“既然如此，等我杀了这小子再来收拾你！”欧格狞笑着慢慢收紧手指，挣扎得没有一丝力气的我几乎瘫在了空中，眼睛里闪现着乱七八糟五彩斑斓的色彩。
要死了吧……
——
“刷——”一阵刀光闪过，鲜血飞溅。我从空中直接摔了下来，摔得眼冒金星。窒息感消失了，我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努力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黑发少年举刀一刀砍断了欧格的手，黑色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
“你……居然对我举刀?”欧格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原地的莫晓。
“……对不起。”他轻声道，手指握紧了刀柄。
——
一个失去了左臂的女孩慢慢扶起倒抽气的欧格，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莫晓。
“你应该明白，莫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那个黑头发的小女孩给你的MESY698号电子基因不足以让你这么胡来。”
“既然你对欧格动手了，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们中的叛徒。”
“我们不会放过你的，无论在哪里遇到你……”
“不留情面，杀无赦。”
——
“看在你这次放出我们的份上，走吧，这次我们不拦你。”
黑发少年静静地凝望着四周各式各样的人，突然弯下腰深鞠一躬。
“对不起，各位。”
“但是我也在此声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
他突然抓着我一脚踢开那扇黑色的门，大踏步跑了出去……

我又回到了雨巷。
——
琳琳淅淅冰凉的雨水冲刷着一切，我懵懵然望着烟雾朦胧的天空，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黑发少年松开拉着我的手，被雨水淋湿的发丝下一双如碎裂星辰的眼眸带着几许不安盯着我。
——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保持这个秘密直到死去，没想到灵魂体的你居然可以找到这儿。啧，还真是小看你了。”他龇牙咧嘴地叹气。
“他们是因为我的诞生而死去的人?”我轻声发问。
——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
“你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吧？”我蹲在地上，望着倚在墙上的他:“为什么不恨我?”
他盯着我不发一语。
“为什么反而要保护我?为什么？”我站起身，站在他的正前方，直视他的眼睛:“还是说，你也在恨我?”
——
心脏传来颤抖的抽痛。
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好啦我告诉你行了吧?”
“准确来说，曾经是。要知道当时我还打了你一拳的嘞。”
“后来嘛，我发现你这小鬼单调得只有一根筋，报复起来没意思，就算咯。”
——
“好了时间不早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你可不能老留在这儿，快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我看着雨中略显朦胧的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
——
他回头，指了指门的方向，无奈地笑了笑:“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不会放弃他们的。唉……就是这次道歉估计要麻烦点了，欧格肯定要胖揍我一顿……”
我看着他苦恼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
——
“灵魂体是没有记忆的，所以你现在可能记不起我是谁。但是，瑞，请一定记住，你没有罪。就算你的诞生给我们带来了不幸，但那与你无关。”
“还有，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臭小鬼。”
——
他的笑容在雨水里慢慢化开，最后模糊成了一片黑白。
………………
“三个A！我赢啦！”小粉毛将手里的牌拍到了桌子上歪头微笑。
“哟，米娅的牌技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迈克惊讶地探出脑袋想一探究竟，被红毛一拳头揍到了桌子上:“黑皮！离我妹远点！”
——
“等等，少了两张牌！”洗牌的野丫头眉毛拧到了一块儿。
——
我将手里的两张牌放到了桌子上，端起一杯果汁，望着其他人僵化的表情离开了牌桌。
一张大王，一张小王。
——
不关我的事，是他们没等我出牌。
——
天台上的风吹来城市的气息，不知为什么心情突然放松了下来。
我喜欢城市，它比乡村更有人的气息。
——
夜晚的景色和多年前的似乎是一模一样，我扒在栏杆上，眺望着灯火繁华的远方。
迦南湖底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但我知道不是。
——
我似乎真的做过一场梦，梦里面有一个人苦恼的笑着。
那个人说，会守护我直到他死去。
——
“对不起。”僵尸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天台上，黑色发丝在夜风中轻轻飞扬。
“我为那天和你说的话道歉。”他有些别扭地扭开头:“其实你……一直也在努力关心我们吧，只不过我没注意到罢了。”
“你这家伙……也太难理解了。”
——
难理解吗？
可是有一个人，他却将我的一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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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以为朋友就应该是阳光，在你无助时温暖你，指引你。可还有一种家伙，他的温柔只存在于深海，与黑暗为伴。你找不到他……”我望着灯火通明的夜市，微笑:“但我知道他就在那里，默默守护着一切，从未离开。”
“像浮光一样的家伙啊，真是难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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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快递！”一个人在天台门那儿大喊。
“送快递的怎么跑到阳台上来了?”僵尸脸皱了皱眉。
“砰！”果汁杯猛然摔到了地上。
——
“喂，瑞，你怎么了？”僵尸脸略紧张地看向我，手指下意识摸向枪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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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
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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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快递员掀了掀帽子，勾起一抹几分自傲，几分嘲讽，几分腹黑的笑容。
“蠢货！收快递！我把你大爷莫晓·安鲁恩寄来啦！”
——
看着僵尸脸被吓到的样子，我无奈耸了耸肩。
——
哦，我可没有这么年轻的大爷。
————END（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