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卿王道』七日（天界景卿 短篇 BE）

七日
你觉得，七日的欢笑悲哀，值不值得无数昏暗光阴的挣扎等待？ ——楔子
1）
徐长卿一直都是温吞吞的样子，镜湖一样的眼眸，嘴角有着温柔的弧度，好像在笑……可是，他是掌管“情”的仙人。
不对，与其说掌管“情”，不如说是删除“情”。
天帝让他去找新来的小玉女谈话。小玉女问他：“仙君仙君，‘情’是长什么样子的？”
他用好听的声音回答她：“嗯，是……金闪闪的。”
“啊，那就像小金童送我的金糖豆一样。我好喜欢吃糖豆的！”
霎那间，徐长卿心口处不由自主地亮出一道光，他看到一抹金色从眼前擦过。
小玉女皱起眉头：“仙君仙君，我突然不喜欢小金童送我的糖豆了。”
“为什么呢？”
“不知道啊。”小玉女惘然地摇摇头，“仙君你不像刚才那样微笑了……你怎么了？”
长卿知道自己删除了她对小金童的那份小小的喜欢，可为什么完成任务了却不能继续微笑呢？
“不知道啊。”他也这样答道。
……
今天他消除了2个神仙3个凡人的“情”，“情”这种东西，就像野草——春风吹又生。论说凡人的“情”是不该管的，但有些人的“情”会造成大变动。徐长卿没有情欲，这是好事，情欲是祸根啊。
“长卿，你可知道寒隐殿中的罪人飞蓬？”
“回禀陛下，听人说起过。”
“嗯，想消除飞蓬的‘情’十分困难。但他法力超群，‘情’消去后，可以从他体内炼出灵珠，镇在人间。那时，下界将没有愤怒悲哀，没有痴情贪念，人人顺从平和。寡人希望你能一试。”天帝说。
“臣职责所在。”
“好，寡人给你七日，这期间你不用管其他人。”
长卿松了口气。真不错，七日小长假，终于不用天界人间来回跑了，每天去寒隐殿探一次监就好。
下班回自家仙宫时，路过了寒隐殿，徐长卿踌躇了一下，还是打算提早去看看。唉，什么时候变的有些工作狂了……可是，鬼知道为什么，他刚一进殿，那个神将就开始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帝老
头儿终于没辙了，还是把你给派我这儿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长卿从来没在天庭见过这么惨的家伙，寒冰锁链穿过他的仙骨，螣蛇化铁咬在他的腕中封住仙脉，他无力地坐在惊雷阵的中央，身上有干涸的血迹。这人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徐长卿坐下来问：“你就是飞蓬将军？”
神将笑到眼眶发红的时候终于不笑了。他看着徐长卿，用一种对方完全无法读懂的眼神看着。

“他们说，你是为了救一个凡人，才犯下弥天大罪的，是吗？”
他还是看着他，眼眶越来越红：“……是啊。”
长卿觉得很奇怪，飞蓬一直在动情，非常强烈。可是自己的心口处没有发出耀眼的光，只是淡淡的忽明忽暗——像萤火虫的尾巴。这样下去……能消弭飞蓬的“情”吗？
“我要回家了，明天再见。”他要回去想想办法。
“别走。”那神将伸手想要拉住长卿的袖子，可是腕上的铁蛇突然活了过来带着毒液咬得更深了一些，他疼得一缩，小声叫了一下。“别走……”
徐长卿害怕了。不是因为蛇，也不是因为飞蓬的举动，而是因为他的心颤了一下，就在刚刚……居然颤了一下！自入天庭已一千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长卿匆匆离开了。
“别走……是我，景天啊……”那人还在身后喃喃着……
2）
第一日。徐长卿觉得今天自己的情绪之多，已经超出了底线。
“飞蓬将军？还有事吗？”长卿非常想走，真想把这个烂摊子踢回给天帝，没有小长假就没了吧……但是，但是化炼灵珠的人间大计呢……不，一定要镇定。他转过身来重新面不改色地看着自称“景天”的神将。
他觉得对面坐着的这家伙太不可理喻了。
……
今天一开始的时候，长卿便表明了立场：“将军不要担心，只是将你的‘情’删除掉而已，将你炼化成灵珠，也只是取你的精魄。呃，你的三魂还在啊，不会魂飞魄散，还可以转世投胎的。”徐长卿觉得自己像在哄小孩儿吃药，“灵珠镇世，人人没有悲怒，无痴情贪念，顺从平和，这是无边的功德，将军能赎当年罪孽，难道不应高兴吗？”
飞蓬一直，不，景天一直带着笑在看长卿，可是却突然感到了愤怒：“没有悲怒？无痴情贪念？顺从平和？哼，神仙也就罢了，凭什么人也要这样？”
“人间成为仙境难道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不好？”
景天看着长卿的眼睛，带着无奈和悲伤、期许和天真深深地看着。像要穿透什么。他说：“你有尝过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
长卿的心中又开始震颤，但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将军说笑了，怎么可能有。”
“……所以你不会知道为什么不好……”景天望着囚殿的天顶，慢慢地说。
然而，过了一会儿，景天展颜一笑：“其实你曾经承认喜欢过一个人的。”
“飞蓬将军，还有事吗？”这就是开始的那一幕……徐长卿努力保持淡定地看着对方。其实他想扭头就走。

“我说过我不是飞蓬。”那神将摇着头，“你能叫我景天吗……你，你叫我一声景兄弟好不好……你喊我一声……”
徐长卿有些不忍心，可是天帝说过，这个人的任何要求都不能答应。
“飞蓬将军。”
“咳……还是……不肯啊……”他笑了，特别苦涩的一个笑。“你知道你前世的时候，我喊你什么吗？”
“我们前世认识？”
“认识……我喊你‘白豆腐’。”他又笑了，这次眼睛弯弯的，像个人间的少年。徐长卿想，他前世一定是个很爱笑的人。
“听不懂。下次编个好点的故事开头。”徐长卿嘴角依旧挂着好看的弧度，站起来拍拍袖子，打算离开了。
那神将强打精神喊了一声：“哎，白豆腐，今晚不打算留下来陪陪我啊？”
“我怕打雷我怕蛇。”徐长卿指了指对方身边的那些东西，脸上还是那副表情。
景天看着囚殿的大门再一次紧紧合上，兀自模仿着长卿前世的口吻：“别怕，景兄弟。”
别怕，白豆腐。我会帮你回来的……你会回来的。
3）
第二日。
徐长卿并没有急着去探监。他消除“情”的能力好像收到到了阻碍，而且，两次心口的震颤也让他越发肯定是那个神将搞的鬼。
“老君，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长卿觉得这事……还是先和要好的同事商量一下吧。
“飞蓬仙骨被锁，不太可能以法术与你抗衡。”太上老君说。
“那怪我咯？”徐长卿低头喝茶。
“嗯？更不可能。你的能力是遇‘情’自动消除，你本来就控制不了。”
“……或许我应该施点别的法术配合这个能力。”徐长卿站起来在老君的藏书面前徘徊，“老君借我几本书可好？”
……
今天，那人的精神好像有些萎靡。但是自己心头颤动的怪现象还在继续，那人的“情”，也没有明显消弭的倾向。长卿翻出一道可能有效的神咒——施术后，景天居然开始跳舞，因此被铁蛇咬了好多口……装着哭腔要长卿留下来过夜作为赔偿！
虽然十分歉意，但是他不能。天帝说过，不能答应这个人的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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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三日。
傍晚的时候，徐长卿仍旧抱着一摞书“砰”放在地上，在寒隐殿上坐下来翻书。
“宝贝儿你可来了，都想你了~”语气虽然欢脱，但声音却没什么力气。
徐长卿连头都不想抬：“这话听着耳熟。哦，‘万花楼’门口姑娘的口头禅。”
“原来你还去过那种地方，啧啧啧啧……”景天夸张地惊叹着。
徐长卿一脸严肃：“很奇怪吗？去人间出差路过的。”他发现景天又要笑，立刻补上一句，“现在开始尽量少说话，不要打扰我看书，可以吗？”
“哦。”景天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两个人安静的坐着。天界的夜幕悄无声息地落下，囚殿的天顶映出漫天星斗。璀璨的流星，朦胧的星云，流转飘移，一层淡淡的光晕洒在殿中，好像漫不经心中编织的梦境。黑夜徐长卿的心口依旧微弱的莹亮着。
“你有过什么愿望吗？”景天躺在星空下轻声地问着。
长卿收起指上灯和书卷，觉得果然还是聊天比较适合现在的情景：“没有过，你呢？”
景天闭上了眼睛，好像很累很累……
“我想再看一次人间的日出……”
“奇怪的愿望。”徐长卿说。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长卿以为对方睡着了，神仙是不必睡眠的，就像吃饭也是。神仙做这些，无非是在怀念过去……
“白豆腐，给你打入镇情珠，是不是一个错误……”景天呓语着。
徐长卿开始习惯心口突然的颤动，他小声对着睡梦中的人说：“听不懂，不是让你编个好点的故事开头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留了下来，长夜漫漫，他对着那人孩子一样的睡颜，独自守坐了一夜，却在他醒来前离去……
5）
第四日。
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在脑海中了。
蜀山的掌门，渝州城永安当，景天，镇情珠……镇情珠是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

6）
第五日。
景天的脸色很差，“你能陪我看日出吗？”他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徐长卿本打算在寒隐殿呆上一整天，但是中午却被天帝召去了。
“进展如何？”
徐长卿有些尴尬和惭愧：“基本没有作用。”
“听老君说，你的心口有震颤过。”
“是。”
“既然这件事情很难解决，又有可能危及你，那就先暂停吧。”
没错，这个烂摊子长卿早就想撇掉。可奇怪的是，事到如今，却又觉得放不下了。“陛下，其实没有那么严重，请再容微臣一试。”
“寡人说过，不必了。”天帝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长卿低下头去，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敢问陛下，镇情珠是什么？”
殿中的气氛几乎是一瞬间僵硬起来的。几秒后，天帝发话了：“寡人没有听说过，你退下吧。”
长卿离开后……
“老君，你说飞蓬是生耗念力来冲击镇情珠的吗？”天帝的声音很沉。
“除此以外，别无可能。”太上老君显身在殿中。
“他果然是不惜一切代价……”
7）
第六日。徐长卿在自己的仙宫内徘徊了很久，一直到午夜，他决心还是要偷偷去寒隐殿看一看。
景天很疲累，但是并没有睡，撑着身体半坐着。他看到徐长卿的时候，眼中从空洞突然变得充斥了许多色彩——放心，高兴，紧张，还有决然……
景天知道，没有回头路了。既然已经到了今天，那么……是对是错，都会有个了断。
星辰依旧闪烁，天宫的夜云缓缓地翻涌。徐长卿第一次看到这样安静的景天，只是无言的躺着，睁着眼睛，没有像上次一样睡去。
他们就这样过了很短，似乎又很长的时间。
“第七日来了。”景天的声音轻得像雪花一样。
第七日。长卿伴在身边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啊……
景天的唇边勾出一个决绝而纯粹的笑：“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虐，最后长卿会恢复记忆吧？飞蓬会死吧？猜测，留一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