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到果，和我的想象，并不相属。见面之前，我脑中描画好了一幅大家闺秀的模样，安静的读书，抚琴，茫茫的对月长叹，亦或者，林间园内的扑蝶嬉戏。

可是，见到之后，这些，被推翻了。

那是秋暮，她在自己父亲的书房查对相府的各类钱粮的去向，听各处的回话，显出极老成的样子，管事的婆子丫环低着头，絮絮的回着，分明很怕她的模样。她微微点头，或者摇头，偶尔操起笔来勾画，衣袖振一振，露出里边裹着的银灰鼠皮。叙话的时候头微微向前探着，流云的钗上的几缕流苏颤动着，合着太阳的光。曾经，我觉得，这样的钗，折射的光，应该是易碎的，然而今天这样的情景下，却颇为不同的威仪。她看见我，提了曳地的长长曲裾，走下堂来，从灰鼠褂子中伸手来拉我的手，玉镯磕碰出叮当的响声。“姐姐这可是从江南来？”她问着，让我一时不敢将眼前这天真的模样与刚刚的威严归于一人。自然迟疑着，点了头。“伯父身体可好？”我笑笑，“好，就是挂记你们，常常念起你们兄妹姐弟”她脸上绽开了笑容，“我说话得有三四年没去看他了，前年本来要和大哥一同，去看看伯父，可是一时父亲军务繁忙，我也终不能抽身 ”她说着，眼里流露出惋惜。这样的神态，稍近我心中的闺阁应有的小儿女态。

她打发了等着回事的丫环婆子，协了我的手说，“走，我带姐姐去见我母亲，她看见你，一定欢喜。” 说着，急急得拉着我向后堂走，腰间的环佩磕得叮当作响。过廊桥的时候，见几个丫头在扑蝶，嬉戏，望见她，便敛声屏气，垂了头，行礼问候，极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