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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
J.S.BACH: Cello Suit by Daniil Shafran
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大提琴:丹尼尔·沙弗兰
谁曾在阴影之中/波动琴弦,/才可望有感而发/无限的赞美。
谁曾与死者分享/我们的罂粟,/就再也不会忘掉/最微妙的韵味。
[……] 唯有在双重境界/歌声才会变得/柔和而永恒。
——里尔克,《献给俄尔浦斯的十四行》
这不是沙弗兰的巴赫,这是巴赫的沙弗兰。极具个性的演绎家,往往会让作曲家原有的乐句也深深染上自己的烙印,成为特别个人化的新的艺术,初听来甚至让人惊诧。沙弗兰的大提琴音极富魅力,他的琴弓调的很松,颤音的技巧运用的登峰造极,当巴赫的第二大提琴组曲Prelude第一个乐句拉响时,一股苍凉、古朴、雄浑的声音回荡在厅堂中,那种韵味,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是巴赫还是沙弗兰。幸运的是,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精彩演绎很多,富尼埃和卡萨尔斯是我的最爱,斯塔克、马友友、铃木与巴尔斯玛也带来了精彩的演绎。因此,对于易于满足的我来说,已不再需要一个更完美却重复着前人脚步的富尼埃第二或卡萨尔斯第二。我迷恋于这个独特的、将巴赫化为“我手写我心”的直抒胸臆的沙弗兰。
康德说:“有两件事物,我越是思考,就越觉得惊叹: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率法则。”俄罗斯艺术史上大师星光璀璨,每当我看到苍穹中最明亮最耀眼的天狼星(这是一对双星)时,我每每想起罗斯特罗波维奇和沙弗兰的关系。请容许我稍离题引用一段百科全书中的话:“天狼星如此之亮,除了因为其原本就很高的光度以外,还因为它距离太阳很近。天狼星A的质量为太阳的两倍,但光度明显比其它亮星较暗。更高质量的天狼星B耗尽了能源,成为一颗红巨星,然后又渐渐削去外层,坍塌成为今天的白矮星状态。”
沙弗兰就是那个隐藏在罗斯特罗波维奇阴影下的那颗更亮、燃烧的更炽烈后变成的白矮星。每次阅读他的艺术生涯传略,不禁深深惋惜于人们对他的少有认知,以及晚年的沉默。沙弗兰与罗斯特罗波维奇同时成名,同时获比赛首奖。然而,随着罗斯特罗波维奇获得越来越多的首演、更早的出走西方和录制更多唱片,世界上大部分人甚至只知道罗斯特罗波维奇为俄罗斯大提琴天空中的“天狼星”,而对沙弗兰完全陌生。沙弗兰似乎不追求功名,一生最后彻底岑寂,当他举行告别音乐会的时候,音乐厅的上座率只有五成。
沙弗兰的巴赫不“优美”、不圆润、不流畅。它不是巴赫,而是彻底属于沙弗兰的“赤都心史”。哪怕仅隔不到十年,风格也差别甚大。早期录制Suit 1 Prelude尚且中规中矩,但已流露出苍劲之风;而仅过了几年的Suit 2 Menuets就已不是舞步,是沉重脚步和自言自语的轻声倾诉;Suit 6 Prelude简直是俄罗斯悲凉的高蹈——一如肖斯塔科维奇庄严崇高的帕萨卡里亚。我感叹:他简直就是大提琴届的肖斯塔科维奇!
德国诗人诺瓦利斯说:“艺术以令人愉快的方式使人们惊讶。艺术把某种事物摆在我们面前,使它显得奇特,却终归似乎很熟悉,令人神往。”沙弗兰再好不过的做到了这一点。也许,罗斯特罗波维奇代表了俄罗斯大提琴艺术的最高荣耀。但在我心目中,代表“俄罗斯灵魂”的,非丹尼尔·沙弗兰莫属。什么是俄罗斯艺术的灵魂?——对生活意义的苦苦探索、真诚甚至向往苦难、颠僧式的掩盖着的才智、“俄罗斯热病”式的激情、永远痛恨墨守成规与安于现状……这就是继承了从莱蒙托夫到帕斯捷尔纳克的“俄罗斯基因”丹尼尔·沙弗兰的艺术——用直触灵魂的琴音划出一整片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