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 Cap★Niel 〓 140715‖改文‖summer snow

我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著毯子。这才真正醒悟到，我睡倒在他家的地毯上。
　　“早啊。Niel，我离开angle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嘴边的笑，半饷说不出话来。
　　“你睡傻了吗？”他蹲下来拍拍我的脸，稍微皱眉。
　　“你不后悔吗？”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走到窗边，回头过来看我，灰灰蒙蒙的清晨让他看起来虚幻，好像一碰就会碎了。感觉觉他很远，很远，快要消失了一样。
　　“我没有后悔过什么。”他黯然地开口，“我从来没有真的去喜欢过什么人。我试著去离开一些自认为很爱我的人，我以为可以感觉到失去些什么。没想到，什么都没有。一丁点差别都没有。”他摸摸自己的左胸口，“我这里，好像早就死了。”
　　我没有说话，尝试著去了解他的意思。却丝毫没有头绪。我不能够了解，那种毫无情绪的心。心如止水吗？那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寂寞，很寂寞。
　　“离开angle是对的吧。”他回头再度往三十七楼往下看，“我不爱她。我谁都不爱。她们总是想要抓住我。可是她们不懂，我连我本身都不是属于自己的，那来的力气给她们。Niel，你说对不对？离开angle是对的，对不对。”他没有回头，只是这样问我。
　　我清了清喉咙，“你知道，我是最没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其实，我想我们都有谱。即使他没有真正的付出真心，如果不是我的介入，他和angle可以这样继续再走下去。我也清楚，事情不能全部算到我身上，但是，这种感觉却有点让人难以呼吸。好像背负著什么道德在身上一样。即使早就可以预测今天的演变，却还是有点难以承受。
　　我们沉默了很久。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他则没有回头，只是看著窗外。

我赶忙摇头，“不是不是，赞熙还没到……”
　　钟显满意地放了我，“看吧，我就说我们不会是最后一个，哈哈。”他得意的像什么一样。
　　昌贤踹了他一脚，“你没救了。Niel，我们进去吧。”
　　“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这边等赞熙。”我推推昌贤，把他们推进店里。很难想像昌贤看到旻洙时，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只希望不要当场把桌子给掀了。
　　过了五分钟，我用地上的雪，做了一个十来公分高歪七扭八的雪人，眼睛正死命盯著他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皮鞋。“赞熙？”我抬头，高兴地喊。
　　“你在做什么啊？”把声音跟人连在一起，并不是赞熙。
　　“我在堆雪人……”我看著旻洙，傻笑。
　　“怎么这么小？”他蹲下来，戳戳雪人的肚子，弄了一个洞，惹了我一个白眼。
　　“不要把他弄坏啦。”我赶忙阻止他的残虐，“我这辈子第一次堆雪人耶。雪又不够，太松，只能堆这么小的。”拿了一陀雪，左拍拍右拍拍，把洞给填补好。
　　他不再破坏，也拿起雪球，慢慢地在地上滚动。我看著他把雪球越滚越大，然后捧回来，又照样画葫芦滚了一次，叠在上头，接下来他伸手摸了四支烟出来，分别插在我和他的雪人身上，代替树枝当手。
　　两个十几公分高的雪人堆在广场上，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极力掩饰却又藏不住好奇地频频网我们两个敦的地方看下来。心里大概想，两个幼稚的人，或者，死观光客（？）
　　我和旻洙并蹲著，面对著两个也并排的雪人。
　　“好可爱。”我摸摸雪人，忍不住说。
　　“有点像不倒翁。”他跟著笑。
　　“啊，可惜没有围巾，扣子，还有红罗卜啦。不然就更像了。”我咕哩抱怨著。
　　“就算有，这么小也没办法用吧？”
　　“说的也是厚。唉。”
　　旻洙没有说话，我们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四支烟。白烟混著我们呼出的气，袅袅往上飘。猛然间，突然变得很悲哀，很荒凉。
　　他没有放开打火机，让火光小小地在我们和雪人之间灿烂，慢慢地，雪人有点被化掉。
　　“可惜，天气一回暖，就消失了……”方旻洙把打火机接近他的雪人，果然一下子雪人的头就掉下来了，两支烟歪歪倒倒的。
　　我侧脸看著旻洙，伸手拉住了他握著打火机的手，“溶了再堆。我陪你堆。看你要堆几个都好。我们一起堆。”
　　旻洙愣住，回头看我。缓缓地，他扬起一抹微笑。
　　“你，真叫我无法不爱你啊。”
　　“什么？”冷风吹过来，我吃了一脸雪，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你们两个蹲在这边吃雪啊？”第三双皮鞋冒出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赞熙迟迟来到。
　　“你迟到了！”我抓了一把雪站起来，丢到赞熙脸上。
　　赞熙哇哇大叫，“哇赛，你想死吗？”他冲过来，抬脚往地上一踢，扬起一大浪雪，扑了我整身。
　　“李赞熙！”我简直想把他的头塞到雪里面去。
　　“好啦好啦，不闹你了。嘿，旻洙，你怎么跟他在外面给风吹？”
　　“是在等你。” 旻洙耸耸肩，站起来，笑的一脸云淡风清。刚刚那一脸差点让我心脏停止的表情完全消失不见。
　　“不好意思，塞车。”赞熙讪笑。
　　我瞪了他一眼，“现在是几点，塞车？听你放……”屁字硬生生塞回去。“
我们进去，风变大了。希望等一下倒数的时候不要下大雪。”
　　“就是有你这张乌鸦嘴。”我堵回去。
　　赞熙在我们身后笑了出来。
　　我和旻洙闭了嘴，讪讪地走进门。
　　如我所料，赞熙被整桌的人吐了槽。尤其是钟显，数落他半天。不是我想说，拜托，也不看看谁是到数第二名来的，还那么嚣张。
　　我不知道旻洙是怎么办到的。说然说不上和乐融融，但是整桌气氛还算不错。一像对旻洙感冒的钟显跟昌贤并没有多大的嫌恶感。看得出来还介于陌生人跟警觉心中间，但是却也没有尴尬的气氛。这瞬间，我不由得佩服起方旻洙人际关系的功力。
　　在餐厅吃饱喝足以后，大家又嫌一会。十一点三十分付了帐，不只我们，连店里其他的客人都开始慢慢地往外面移动。看得出来大家都是在这里窝到倒数的时间。

旻洙的憔悴依然一天比一天，没有好转。
　　改变是有，却都不再是起色。
　　但是难过归难过，探病依然要看。作息依旧要一天一天。周末我起了大早，让赞熙送我到医院，就独自一人去陪旻洙。
　　“早安。”门没有关，我拿著一袋苹果走近房内，一眼就看见正面对著窗户半坐在床上的旻洙。
　　“早，”他回头，消瘦的脸庞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我把苹果放在旁边的桌上，拉张椅子坐在他身边，指指摆在他腿上的书：“一早就看书哦，真努力……让我看看书名是什么……”
　　旻洙把书拿给我，“Lord of Ring，你看过吧？以前都没有好好看过书，现在时间多，我已经看到第二本了。”他笑著说，目光回到窗户外面，很远很远，“听说电影年底要上来，我想看看……”
　　“听说是在纽西兰拍的哦！很漂亮很漂亮这样，喂，等电影出来，你赏不赏光啊！”我把书还给他，转了椅子，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指指杯子无声地问旻洙要不要，他只是笑著摇头。
　　“好啊，等出了我们再去看。不过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医院，检查抽血天天都在做，我都快烦死了。”
　　“应该很快就有报告出来了，别心烦好不好？”角色偶而会互换的。自从进了医院以后，旻洙偶而会耍耍小孩子性情，流漏不耐烦的神情，时常也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这一类的话。
　　然后就变成我跟赞熙在安慰他。
　　其实恐惧的不是答案，而是我跟赞熙根本不知道答案。老实说连我都害怕了。旻洙天天都会被带去抽血检验，周期性的尝试不一样的药物。我看见他的悲哀，却无法帮上什么，到头来，连我自己都害怕了这样的场面。我常常避开他抽血检查的时间，明知道他需要人陪伴，我却没有勇气去看。
　　真的没有……
　　“最近你都在做什么？”他想站起来，却被点滴绊住，我瞧他皱了眉。心很酸，真的替他很酸。
　　我帮他把点滴架移开，稍微扶著他起身，陪他走到窗前，看这外面的车子在马路上来往行驶。
　　“就去餐厅打工啰。上课下课的，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往你这跑。”
　　“餐厅啊……”他顿了顿，“大家都还好吗？”
　　“很好啊！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吵吵闹闹的，也常常说到你哦。旻洙，你确定真的不要让我跟他们……”
　　他摇摇头，手指在玻璃窗上画圈圈，一圈又一圈，“不了，很多事情，别让它变色。”
　　我只能沉默。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后悔。
　　我尽力珍惜过每一分钟了，真的我尽力了。
　　过了六月初，旻洙的状况突然大幅下降。
　　他从普通病房转进了观察病房，探访都有时间限制。我几乎，很难，很难去见到他，即使见到他，他也几乎是在没有昏睡状况下。静静的看著他时，我会很想哭，却不敢。我怕眼泪会模糊视线，让我少了那么一秒钟去记住他的样子。
　　化学药物跟治疗已经把他弄很消瘦，很……不像一个人。癌症末期病患该有的样子他都有了。我看的心酸，好几次到厕所里大哭大吐。
　　日日夜夜，我没有办法把当初那一个驾车扬著笑带著我走过很多地方；那一个那一夜丢了领带给我要我拆开；那一个跟我拥抱……那样一个旻洙，跟现在在我眼前的旻洙串联起来。
　　不是这样的……
　　人生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只觉得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但是哭过吐过，我依然要面对现实。我想，有一部分的我，也随著旻洙慢慢的衰弱，而另一部分的我还一直拼命的回忆过去，然后剩下这一部分的我，就只能茫然的站在这里，空洞的，无助的站在这里，接受大家都必须接受的事实。
　　或者说，人生。
　　紧绷的情绪找不到地方可以发泄，每天像绷的死死的弓，一扯就会断弦一样。
　　太阳很大，站在医院门口等赞熙，我被晒的睁不开眼睛。眼睛很干很涩，我眨也眨不出舒服。
　　空空地望著柏油路，只觉得好累。我真的想休息一会。让时间暂停，也让我有喘息的空间。
　　“上车了。”赞熙白色的福斯停在我前面，把呆滞的我叫回神。
　　上了车，我只是低著头看著自己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松点，没事的。” 赞熙趁著红灯的时候拍拍我的手，安慰我。
　　我转头，眼睛空洞的看著他，哑声问：“真的没事吗？你跟我说，真的没事吗？”
　　赞熙不愿意再看我的眼睛，回过头开他的车。
　　“赞熙我好累了……”我沙哑的开口，“我真的好累了。这个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无止尽的，吞掉的不只是旻洙，还有我。我也在慢慢死去了，真的。”
　　“别这样，你还不能倒下去，知道吗？” 赞熙出手握住我的，很坚定的跟我说。
　　我只是摇头，拼命的摇头……
　　“我好像要赶快结束……真的，赶快结束。”我哭著说，这是一句很疲惫很疲惫之下的话。
　　没有什么伤害意思的，真的。
　　可是后来却因为这句话，让我掉入另一个深渊。

电话接起来的时候，他在那端宣布了我的世界末日。
　　“Niel，你……你听我说……旻洙，旻洙走了。”赞熙颤抖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赞熙……你，你说，你说，说什么？”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以前，我只征住，突然觉得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离，然后一股寒从头窜到脚。
　　“Niel我现在正往你家那边过去，你听我说，你平静的听我说，旻洙，旻，旻洙走了，昨天……昨天凌晨……”
　　一切很诡异的完全安静下来，我可清楚听见赞熙隐约带著鼻音断断续续的解释，还有他加速，紧急煞车的声音。
　　声音好远好远，好远……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赞熙，赞熙你…你你别乱说……别乱说，别乱说。”此刻我全身开始发抖，双手控制不了的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电话。“不要乱说，不要……一点都不好笑，不好笑，真的不好笑……”我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重复著，说著。
　　“Niel！”赞熙大吼，跟著我听见他哭的声音。“旻洙走了。走了，死了，懂不懂，懂不懂？” 赞熙比我更快一步溃堤，我几乎可以听见他哽咽的抽气。
　　我只觉得五脏六府都快要翻过来了，一阵阵抽痛开始全身蔓延，然后脸上一阵湿热，眼泪终于飙出来，“赞熙……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握紧电话，像要捏碎它。
　　“赞熙，你知道的……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是这样的……不是的……敖犬不是……”我完全说不出话了，只是断续抽气，完全无法把话说清楚。
　　然后我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只觉得头好痛，然后哭著又呛到，又咳又哭眼泪鼻涕好不狼呗。只知道赞熙要我等他。等他过来。
　　等他？
　　那旻洙呢？谁等旻洙？不不，旻洙你怎么没等我，旻洙你说过的，不是这样的……还没结束的，还没啊……
　　然后我要怎么办？怎么办……以后夏天，以后的下雪，你要我怎么办？日出，日落呢？你说过的海边呢？
　　以后没有看到你，不在我身边，你教我的那些话，谁来等我，谁在我跌倒的时候扶我？
　　没有你，我怎么办？
　　怎么办……
　　啊，怎么办……
　　我蹲在阶梯上，哭著，后来也不哭了，空洞著看著绿色草皮，还有重在家门前不知名的大树，看著，只觉得好冷，好寒。

所以，旻洙走了。
　　而总觉得，他带给我的，不只是模糊的感情，他给我的，还有对于生命的那一份执著感。
　　我想，我会这么怀念旻洙，不只因为我深深爱过他；让我无法放开的是他带给我的那堂对于生命的课程，以及他所说过的话。
　　我想如果一切都回转，回转到那天的PUB，我会不会去捡起那个罐子，会不会去追群他的一切，会不会毅然决然踏入他的生活，把原本不相关的齿轮硬凑在一起？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圣诞节过了，五月的母亲节过了。
　　日子还是这样走下去，没有太多的变化。
　　卡加利的天气是多变的。
　　记得那天是六月十三，炎热的夏天。
　　踏出学校，天空白蒙蒙的铺上了一成灰。这才惊觉早上晴朗的天气，现在已经转变了。
　　雪片，是那时候落下来的我不清楚，只是看著一片又一片如铜钱那么大的雪花在天空狂舞著。
　　上了公车，下了公车，我又再度抬头看著那飘著的雪，摊开手掌让雪飘飘晃晃地落在我手面上，稍微感觉到一点点冰冷而已，就消失了。
　　不过如果这样就想让我再哭，那可想的太简单了。我笑了笑，随便把玩了白雪几分钟，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我静静的走著，感觉手臂上，肩头上被雪花沾湿的那股凉意，默默持续地在雪花中静静的走著；不消一会儿，地上已经积起了一片淡淡的银白。
　　风吹起来，雪花转的更凶了。
　　舞著，吹著。
　　雪那样的狂下著。
　　整个城市瞬间淹没在一片雪白中。
　　雪花，像似要掩盖什么，又像是要唤起什么一样拼了命的狂下。
　　就如赞熙说的，也许旻洙已经走了，但是他的思想，他的一切，将会放在我的身上。从今以后，我将带著这一切，替他也替自己走下去。
　　所以我缓慢地走著，独自的走著在卡加利黄昏的街道上，眼框酸酸的，却始终没有掉泪。
　　抬头看著这一片夏飘雪。
　　夏天飘的雪。
　　心里很平静。
　　偶而回头看著身后那徘孤单的脚印。
　　心中……却不孤单。
　　感觉……
　　感觉旻洙，从来没有离开过，也没有走远。
　　就像这雪花一样，一直在我左右。
　　离我，很近。
　　很近。

ＥＮＤ＝＝＝＝＝＝＝＝＝＝＝＝＝＝＝＝＝＝＝＝＝＝＝＝＝＝＝＝＝＝＝＝＝＝＝＝＝＝＝＝＝＝＝＝＝＝＝＝＝＝＝＝＝＝＝＝＝＝＝＝＝＝＝＝＝＝＝＝＝＝＝＝＝＝＝＝＝＝＝＝＝＝＝＝＝＝＝＝＝＝＝＝＝＝＝＝＝＝＝＝＝＝＝＝＝＝＝＝＝＝＝＝＝＝＝

哭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