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他了。”张佳乐说,“刚才。”
“嗯。”
叶修只是点点头,可张佳乐觉得自己无需再多说了,他似乎都懂得。和他的精神图景一样,叶修的心就像是一片海,很深很深……波涛深处埋葬着世界上所有的秘密。虽然是那样放浪不羁、玩世不恭,可你总是忍不住会信赖他,因为他也是那样的睿智和冷静,仿佛知道世界上所有疑问的答案。
甚至包括……那个疑问的答案。
“叶修。”张佳乐说。
“嗯。”
“你说……”张佳乐很轻很轻地问,“他还活着么?”
两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对视,张佳乐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期待着,又似乎是畏惧着那个回答。而叶修看了他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张佳乐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悲伤的表情。
他听见自己心里的那个鬼魅在剧烈地挣扎,仿佛落入沼泽的动物。
“你问我啊?”叶修说,“问我的话……我只能说,你觉得他活着,他就活着。”
有人说,一个人有三次死亡。心脏停跳动时,这个人就在生物学意义上死了;在他的葬礼上众人哀悼时,这个人就在社会学意义上死了;而当最后一个人把他遗忘时,这个人就彻彻底底地死去了……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最后一丝痕迹,也就此消失了。
而对于一个离开的人来说……当不再有人等着他归来时,他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其实自己并非真的在和叶修询问一个答案不是么?他或许聪明绝顶,或许睿智非常,他或许知道这世界上所有问题的答案……但不包括这一个。
因为有些问题没有答案。
“我觉得……”张佳乐慢慢地说,听见那个鬼魅发出无声的哀求,“他不会回来了。”
那些挣扎、躁动、哭泣和哀求都平息了,仿佛那个小小的幽灵被他一枪毙命,他的心里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寂静。
其实自己并非在和叶修询问一个答案。
因为那个答案就藏在自己的心里。
“但是,你说……”张佳乐茫然地说,试图从那篇虚空里抓住点什么似的,“你说为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可叶修竟然懂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发生了啊。”叶修很耐心地说,仿佛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这种事每天、每秒都可能发生,我们谁也没有办法。”
“但是……”
“没有为什么啊。”叶修重复着,“但是,只要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保留,分开的时候不留遗憾,那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就算要分开……但是遇见他,还是比不遇见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