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留恋地在那人的颈侧舔了最后一下，终于松手放开了他的已经染上几滴血的洁白衣领。
第一次自己觅食……比血袋的血好喝得多呢~！
沉沦在血液刺激着大脑带来的快感之中，我丝毫没有在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倒的对方，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血液流失得太多。真软弱啊。离开前不忘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虽然已经微弱了些许，但是应该没问题的。毕竟达雅喝不了那么多……也不想让我的饥饿害死无辜的人……。
说起来我是不是答应过某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血猎，不伤害人类……？可是，这是，背叛家族。而且…而且……会很饿啊。
管他呢，达雅并没有把人害死啊…从游离的思绪中挣脱，起身打算离开。

血族的猎物是人类，而人类血猎的猎物又是血族。也许世上必须存在两种相克的东西，所以上天不允许血族凭着一口獠牙和伪善的面孔穿梭在城市间，转瞬就夺去一条鲜活的生命，让人类也能够有反击，即使那是微乎其微的。
我照例来到小巷子寻找我的猎物。我想，在夜间时，我的猎物并不难找到——这会儿，我在废弃巷看到了一个熟人。
对方明显已经吸完血了，我现在冲过去没有实际意义。我只是站在巷口，用缓慢而质疑的语气说。
：我听说，有人承诺，不在吸血了？

好熟悉的声音。
与那天在诺丁山听到的如出一辙，还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好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我又气又恼地转过身，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女孩站在巷口。
：好吧，我的确说过那样的话。
可惜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看见血猎拔腿想跑的小女孩了。既然能力已经增长，就再也不能屈服于他人。这一次我不会再懦弱了，不会了。
：那样的蠢话。
：可惜啊，你居然相信了。我一直以为你挺聪明的。
我兀自笑开了，我想我的意思很明显地传达给了她。嘲笑、讽刺、挖苦。即便那样的笑声让我觉得不适，但那是真真实实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那，是不可能的。
明明一向隐忍的自己只是饿了所以第一次咬了人类……
：你现在看到的，不是第一次哦，血猎小姐。
随意的挑衅别人真不太好受。我不禁扪心自问，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毕竟是自己失信在先…不，血族和血猎本就是纠缠不清的…

见她不否认，我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在她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我偏了偏头，好像叹了一口气。
：啊。不是第一次？
我脸上并没有失望的神色。事实上，自从萨麦尔用人类的身份当了我好几年的哥哥后，我就觉得吸血鬼的信誉在我心里已经没有多少了。
可见他的那一痛击是多么地见效啊，我嘲讽地想。
：我真是太失望了，没想到血族的承诺这么地……轻贱。
：我也不能让你给我什么保证了，因为你们这些冷血种族从来都不知道如何尊重你们自己的誓言。
我抽出银刀，刀面在灯光下射出凌厉的反光。我眯了眯眼睛，莫名地开始喜欢即将要面临的鲜血，以及血腥味儿。

：轻贱？那是对无关紧要的人。
：真是好笑，你见过有人，对一只狗发誓的吗？
极力给自己的语气填充嘲讽与挑衅的意味，很意外的是，那做起来并不难。或许是长达一年的孤独教会了我——每个夜晚缠绕着我的一成不变的梦魇、醒来时黑漆漆空荡荡的房屋、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光明……它们从一年前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在潮湿的内心生根发芽，然后根深蒂固。
或许正是那些孤独告诉我，永远不要希翼博得他人的同情，尤其是敌人的同情。
可是……我答应过她……
摇了摇头从游离的思绪中脱离。笃定地告诉自己，面前的人是你的——
敌人啊。
自始至终都盯着她的脸，令人失望的是，我并没有看到我想看到的，失望的、痛苦的，精彩的表情。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抽出的银刀，竟然下意识地不免开始生出一丝担心。这可不算太妙，或许是我太偏激了。然而已经做了的事和说过的话，都再也收不回来了。不，我不会后悔，也不可能后悔。我现在能做的，唯有紧绷起神经准备迎接她接下来的动作。

听到她的话，我不禁想起我见过的血族，他们无论是苟活着或是真死了，都坚定不移地保持着他们虚伪的绅士面孔，摆出一副贵族姿态，坚持处事无脏话的原则。而我眼前这位，她真的是……血族吗？
我挑起眉，忍不住把这个血族中的异类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
然后我回道。
：你是人吗？
看了看她一脸戒备，估计我出什么动作她都大致能应付了。不过我和她实力相当，就像上次和那个长得像我姐姐的血族一样，打了也白打。所以我作势抓着刀，准备再调侃几句这个半路出家的非人类。

：什么人不人的……
她不会不知道我是血族，但是这句话……我其实完全听不出她的意思。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我继续我的挑衅。
：怎么不出手？
尽管我了解她的想法，这么打下去——也只会是两败俱伤。
：你手里的银刀，是给小孩子玩的吗？
说实话，和一个血猎用奇怪的语气周旋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到处晃荡晃荡。
——但是，绝对不能让自己先示弱。初见时被迫答应做出背叛阿萨迈的事情，那一段记忆依旧明晰，光是想想，就已经够屈辱了。

我看她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而我那句“你是人吗”也问得没头没脑，后面回想起来这真是在跟敌人战斗时我不小心露出的一大小店。
：是啊，给你玩的。
我干咳一声。不想出手的原因我们都知道，我也不想点明或者重复什么，所以又给了她这么云里雾里的一句话。其实也不算是模糊，只是在讽刺我面前的是个小孩子，而我，没必要出手罢了。
：要吗？
我继续逗她。

：……！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被她耍了。是的，再一次。
：我我我才不喜欢玩呢！
第一次，再一次，每一次。她似乎总是以一种嘲讽的姿态，对着我，对着全世界。然而那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防备心理成为了本能。明明她的年纪也不比自己大多少，所以这种感觉真是太难以……形容了。
：自己留着玩吧！！
扔下这么一句话，往相反的方向跑开了。才不是被吓跑或者恼羞成怒了呢……是懒得理她，对！离开那条破巷子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或许那并不能被称之为问题，——夜还很长，还要到哪里去玩呢？

以前孤儿院的小孩儿被大人们随口两句调侃，不是嚎啕大哭就是笑到打嗝。我耸耸肩，虽然眼前的血族不是孤儿院里的小孩，但性格没差多少。
：银刀可不是拿来玩的。
乐够了，我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孩儿背影消失的黑暗。
月上中天，我转身离去。
：银刀……是用来猎杀你们这些吸食人血的小鬼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