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烟花三月,桃红,柳绿。
驿亭连接起通向天之涯的黄尘古道、凄凄芳草,衬上随风起舞的柳絮杨花作背景,唉,真是最配“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这样的离别场面了。
可惜……
已经坐四望五的晋王赵梏手拿一张真丝绣帕,对着自己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怨得如丧妣姥的号啕吓得方圆五十丈内的燕子和蝴蝶都不敢探头。
“阿贵~~~,你成完亲一定要快点回来啊~~~~”赵梏第九十八次嘱咐,不,哀求道。
少年——李贵悄悄向天翻翻白眼,第九十八次向赵梏保证:“小的成完亲就即刻赶回来,王爷请放心。”
“可是,汴梁到宁波可谓千里迢迢,你回去后还要做迎娶、洞房、归宁那一类的琐事,至少要半年后才能回来,到那时,东江的河豚,洪湖的嫩藕、渝州的田鸡我都错过了!”一想着会有漫长的半年要与李贵烹制的天下无双的菜肴无缘,赵梏真是悲痛欲绝,又狠狠地用绣满精美蜀绣的丝帕擦了擦眼睛。
眼看这出十八相送的戏码不知要演到何时方休,一直随侍在旁,辣胜老姜酸胜老醋的王公公总算开口替李贵解围了:“王爷,李大人替贵哥儿聘的媳妇儿,是杭州回雁楼主的千金,白案功夫名满江南不说,听闻她的嫁妆里,还有三坛窖藏超过五十年的女儿红极品——梨白柳青……”
一席话说得赵梏两眼闪闪亮,立即从怨妇摇身变为风萧萧兮易水寒时的太子丹,庄重地握住李贵的手,“阿贵,本王的好酒,可就全靠你了!”
听听,这就已经变成“本王的好酒”了!
终于,赵梏带领那一行“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打道回府了,李贵看着远去的马蹄扬起的滚滚尘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李贵知道自己很会做菜,但像晋王这般好吃也堪称世间罕有。三年前,他那身为御厨总管的爹爹告老还乡,反应最大的就是这位晋王爷,以致于李贵这个才十五岁的老来子都被一时软下心肠的爹留在了赵梏身边,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不过现在,自己好歹可以轻松一段时日了。
任小厮牵着马匹慢悠悠地在官道上前进,李贵开始想起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儿。
回雁楼主,可是富甲杭州城呢,算起来自己还是高攀了吧?他和那位杜小姐没见过面,但看过画像,知道对方有圆圆的苹果脸,十分讨喜;可以预见未来的日子必定幸福美满琴瑟和鸣,若是杜小姐包了蟹黄水晶饺,他就可以做一道鸡油煎鱼唇来配,剩下的鱼骨还能熬黑鱼背明虾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