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血癌,剩下日子不多了。
我用颤抖的眼神看着他。我不知道这种病是怎样的,我更不知道如何去治疗。
我在乎的是,后者。
剩下日子不多了。
这个句子在我脑子里洄荡着,此刻我才发现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我低了下头,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
--我答应你,但,让我再留在这里多一会儿。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说:睡吧。
他关了灯,包括那盏桌上的小灯。
黑暗的房间里引领着更多的月光,星光,落在金圣圭的脸上。
他睡得很熟,我轻步地走到他的床边,躺到他身边,搂着他,头窝了在他起伏的胸口上,感受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存在。
不知道还有没有拥有你的明天,让我感到不安。
我的眼泪落在充满着他气味的床单上。
用他像告诉我秘密的声量一样,说着,
别离开我好不好。
6
我在新学期开始前找上了一所学校,让我重新念上高二。我回到家中跟爸妈道了歉,并承诺以后会好好念书。
这一切也是不想辜负金圣圭的期望。
在学校收录了我的那一夜,我又偷偷地跑了去找金圣圭。
我对他说我好爱你,爱得不能自拔。
他没说什麼便哭了起来。他说不能喜欢上他,因为我怕你会受伤。
我搂着他说:时间短暂,但回忆会是永远,我不想错过与你相处的任何一刻。
如此坚定的一句话,我却哭和他一样得似个小孩。
我希望在剩下的日子为他带来最大的幸福,留住他的微笑。
他拉着我的胸口的衣布抽泣着,然后靠了整个晚上。
他的呼吸安稳平和,却又脆弱。
我知道最后一定不会是大团圆的结局,但我,
愿意为他付出我的一切。
7
学期的开始,我放学后就会到金圣圭家中。做家课,温习,甜言蜜语也好。只要和他在一起,我便足够了。
总会想到他靠在窗子旁等着我来的那个模样,就像童话故事中那个公主在城堡中等待白马王子来临一样。天真,纯洁,无暇。
一天一天的过去,他那等待着的身影一天一天地重覆,面容亦越发虚弱。
看到这样的他,心疼得很,但我依然坚持微笑着面对他。
让那些疤痕,甚至是把那些流血不止,尝未结疤的伤痕也打磨得平滑。
自欺欺人,骗着自己一切会来得更容易和美好。
8
一年差不多过去,成绩大有进步。虽没有全校头几名,但倒是拿了个班第三。学校邀请我出席结业礼时上台拿个奖。我第一时间找了金圣圭报喜,他微笑着夸我也太厉害了吧。
我说得来不易啊,把奖拿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你看看。
他说:这样不行啊,我想要现场去看。他的声音颤抖着说。
我的眼睛发了发酸,有种快要流下眼泪的感觉。我拒绝了他的提议,说他身体这麼虚弱怎样来。
他说:可不可以当是我最后的一个愿望。
我点了点头,说会在结业礼前在家门等他,送他到学校。他也答应会说服他妈妈,让他出来看我。
那个晚上我没有回家,我和金圣圭待在一起。他睡得很熟,我坐在地上看着他的样子。
我没有多想太多,只盼望他会一直活下去。
我抱着双腿又哭了起来。
心里嘲笑着自己。
南优铉,你真没用。
最终章
--你两年里也改变得太多了吧。
张东雨坐在我旁说着。
对啊,的确。如果两年前没有遇见过金圣圭的南优铉会变成怎样?
会是个痞子吧,又或是个混混?哈,我不知道。
高三的毕业典礼,没料到居然会下起一场毛毛雨来。
--圣圭!
看到门前没有任何人,我便慌忙跑到了后院,喊起他的名字来。
窗子开着,却无人回答。我急躁地爬进了房间,看到床上的身影,大概是睡过头了吧。
我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鼻子流出鲜红的血。我惊慌得抽出口袋里的手帕,按着他的鼻子。
我边哭边大喊着:伯母!伯母!
圣圭的妈妈从楼下的客厅跑了进房间。连追究我是谁和怎麼进来也没有就吓得跌坐在地上,我抽泣着让她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她愣住了一下便立刻回过神来,拿出手机拨打着。
我胡乱地对金圣圭说着别闭上眼睛,只看着我就好了,你会没事的。
眼泪滴在他苍白的脸上徘徊着。
他用虚弱的声音说着:别哭,别让我后悔。
我点着头,擦拭走脸上的眼泪。
他让我把耳朵靠在他嘴边。
然后低声说了几句话。
救护车的响鸣声把这个下午的时间暂停了下来,把他带离了这里,把他变成回忆。
他躺在我起伏的胸口上,感受着我的心跳,感受着我的存在,感受着我的爱。
几公里外的学校,用响亮的声音说着。
--Is Nam Woo Hyun here? Are you here? Nam W……
--南优铉,喊你了,还在写什麼。
张东雨把我从回忆中喊醒来。我笑了笑,放下了金圣圭留下的笔记本,然后走到了台上作为全校第一领证书。
风吹开那本笔记,
上面写着:圣圭,我拿第一了,我好想你。
雨点落在这句话上。
是你在哭吗?
你说过让我别哭的,你也不可以哭。
风又再次吹过我的耳边,就像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但这次它不是在抱怨,反而像在代替你说着,你离开前的那番话:
--铉。
我在。
--要活得精彩。
嗯,知道了。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