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汽车刚刚开出地下停车场，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坐在副驾驶，阿明开车。
“你说说看，我对你很差么？我是不是，什么时候亏待了你？”
“没有。”他靠路边停下车，认真问我：“为何这么说？”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突然就觉得好笑，伸手过去捏他脸：“干什么整天一副死了爹的模样？平时我不管你，可是今天是我生日， 你都不能笑给我看看？ ”
他也不知道躲，我捏了他几下，觉得无趣了，收回手看看窗外：“刚才那帮孙子，一个个笑得比我还开心，天知道他们要是有机会，想捅我多少刀。我今年35岁了，没有更多个三十年给我浪费了。我浑浑噩噩混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朋友，你说我是不是白过了？”
“怎么会，”阿明沉默了一会儿，对我笑了笑，“大哥，生日快乐。”
他一笑起来，唇边有两个酒窝，眼睛在黑暗中显得非常明亮。
【二十二】
“阿行，这小子不能用！”李叔用力按着我的肩膀。
“别这么紧张，李叔。”我拍拍他的手。
“他们把他交到你手上，这事就该是由你来处理，日后你再把他安然无恙带出去，这事传出去，他们怎么讲？”
“他们能怎么讲？你我都清楚，无论问题是不是真的出在这小子身上，都不重要。就算今天没有他，谁能担保以后就没事？”
“可是他们…”
“行了！”我不耐烦了，直接打断道，“我会怕他们？外面人背地里是怎么讲我的？杨洛行是疯的…他们说得好，如果真有必要，我不介意陪他们玩一局。懂吗？不是今天就是以后，我不想拖了，迟早要解决。”
李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至于这小子，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人，我保定他了。他要是将来不听话，我自然会处理。要是他们有任何疑问，更好，我等着他们呢。”
阿明终于抬起头，皱眉盯着我：“你为什么…”
“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大善人，我有我的打算，不想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罢了。”我向他摆摆手，“行了，你也表个态吧。”
趁这会儿，小钱从佛龛旁边的柜子里翻出几柱香，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你小子这次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还不快叫大哥？完了再去给各路神仙上柱香。虽然大哥不信这个，不过规矩不能乱。”
“大哥。”他终于低低叫了我一声。
我愣了，直直盯着他的脸，他垂着眼睛，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我瞬间觉得无比熟悉。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走到他面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二十三】
我看着窗外的路灯，一字一字道：“我有句话，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我可能这辈子只会说这么一遍，我很久以前，就开始中意你，你知不知道。”
阿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无奈道：“大哥，你喝多了，认错人了，我不是白桦。”
【二十五】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白桦是一位大学老师，教音乐史。
黑色长发，白色裙子，明明是最普通的装扮，却有一种别人都没有的气质，非常干净，清新。
我喜欢过她。
那段时间，每个星期二和星期五，我都戴上眼镜，穿上牛仔裤和运动鞋，伪装成阳光向上的好青年，去大学教室里听她讲课。
下课后，学生们都走完了，我才会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问题，去向她请教。
她很耐心，也很细心，讲解时，我站在旁边，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告诉她关于我的所有事，还有我对她的感情。
但是还没有等到那个时机，她就已经嫁人了，嫁给了一个据说很富有的德国人。两个月后，辞了职跟着丈夫移民了。
在此之前，我真的从来没在感情这方面吃过瘪。
【二十六】
“我没有认错人。”我叹了口气，转回头认真看着阿明，“我刚才说的，是一部电影里的台词。”
“…哦。”他专心开着车。
“你以前从来都不去看电影的？外星来的啊你？”
他没有答我，只是问：“结局是怎样的？”
“什么？”
“你说的那部电影。”
“Happy Ending。”
【二十七】
我当时还曾经派人去查那个德国人的背景。
他们也卖力，连带着查了白桦，从白天到夜里，一刻不停的盯稍，影了像，每天把成百上千张相片传给我。
我像个变态一样这么查他们，查了不到一个月，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她生命中的一点一滴，每个动作每个表情，这么清清楚楚放大在我眼前，看得越多，和我想象中差距却越大，这只会让我觉得疲乏。
【二十八】
我站在大学教学楼旁边，远远望见阿明快步走过来。
“东西带来了么？”
“嗯。”他递给我一条围巾。
我随手把它围在脖子上：“过来帮我看看，遮住那纹身没？”
他凑近了些，伸手替我整理了一下：“好了。”
“嗯，那就好。今天出来匆忙，忘了带围巾遮遮，改天我去把这纹身给洗了。”我转身往教学楼里走，“你不用等我了，先回去吧。”
“…大哥。”他在背后叫我。
“啊？”我回头。
“…没什么，”他习惯性皱眉，“只是不常见你这样。”
这是我第二次去上白桦的课。
至于我颈上刺的老虎，最后还是没有被洗掉。
【二十九】
我醒来时，躺在自己床上，衣服已经换过。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酒席上喝多了，阿明送我回来的。
我一走出房门就闻见一股烤面包的香味，然后走下楼梯刚好见到阿明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
他只穿了件T恤，袖子挽了起来，身上围着刘嫂的围裙。
“大哥，早。”他见到我，打了声招呼，然后把盘子放到餐桌上，扯下了围裙。
“刘嫂呢？”
“她说要回老家探病，你前几天给她放了假。”
我揉揉太阳穴，想起来了这回事。
怪不了我记性不好，我已经很多天没回过家了。
【三十】
“李叔今早打过电话来，他说事情已经办妥了，但是…”
“别急。”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实在不太合口味，“阿明，帮我从冰箱里拿罐啤酒。”
“清早…就别沾酒了吧。”他低着头，有些犹豫。
“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有些苦涩，抬眼看他，“难得今天有空，我们好好聊聊。坐。”
汽车刚刚开出地下停车场，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坐在副驾驶，阿明开车。
“你说说看，我对你很差么？我是不是，什么时候亏待了你？”
“没有。”他靠路边停下车，认真问我：“为何这么说？”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突然就觉得好笑，伸手过去捏他脸：“干什么整天一副死了爹的模样？平时我不管你，可是今天是我生日， 你都不能笑给我看看？ ”
他也不知道躲，我捏了他几下，觉得无趣了，收回手看看窗外：“刚才那帮孙子，一个个笑得比我还开心，天知道他们要是有机会，想捅我多少刀。我今年35岁了，没有更多个三十年给我浪费了。我浑浑噩噩混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朋友，你说我是不是白过了？”
“怎么会，”阿明沉默了一会儿，对我笑了笑，“大哥，生日快乐。”
他一笑起来，唇边有两个酒窝，眼睛在黑暗中显得非常明亮。
【二十二】
“阿行，这小子不能用！”李叔用力按着我的肩膀。
“别这么紧张，李叔。”我拍拍他的手。
“他们把他交到你手上，这事就该是由你来处理，日后你再把他安然无恙带出去，这事传出去，他们怎么讲？”
“他们能怎么讲？你我都清楚，无论问题是不是真的出在这小子身上，都不重要。就算今天没有他，谁能担保以后就没事？”
“可是他们…”
“行了！”我不耐烦了，直接打断道，“我会怕他们？外面人背地里是怎么讲我的？杨洛行是疯的…他们说得好，如果真有必要，我不介意陪他们玩一局。懂吗？不是今天就是以后，我不想拖了，迟早要解决。”
李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至于这小子，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人，我保定他了。他要是将来不听话，我自然会处理。要是他们有任何疑问，更好，我等着他们呢。”
阿明终于抬起头，皱眉盯着我：“你为什么…”
“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大善人，我有我的打算，不想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罢了。”我向他摆摆手，“行了，你也表个态吧。”
趁这会儿，小钱从佛龛旁边的柜子里翻出几柱香，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你小子这次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还不快叫大哥？完了再去给各路神仙上柱香。虽然大哥不信这个，不过规矩不能乱。”
“大哥。”他终于低低叫了我一声。
我愣了，直直盯着他的脸，他垂着眼睛，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我瞬间觉得无比熟悉。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走到他面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二十三】
我看着窗外的路灯，一字一字道：“我有句话，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我可能这辈子只会说这么一遍，我很久以前，就开始中意你，你知不知道。”
阿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无奈道：“大哥，你喝多了，认错人了，我不是白桦。”
【二十五】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白桦是一位大学老师，教音乐史。
黑色长发，白色裙子，明明是最普通的装扮，却有一种别人都没有的气质，非常干净，清新。
我喜欢过她。
那段时间，每个星期二和星期五，我都戴上眼镜，穿上牛仔裤和运动鞋，伪装成阳光向上的好青年，去大学教室里听她讲课。
下课后，学生们都走完了，我才会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问题，去向她请教。
她很耐心，也很细心，讲解时，我站在旁边，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告诉她关于我的所有事，还有我对她的感情。
但是还没有等到那个时机，她就已经嫁人了，嫁给了一个据说很富有的德国人。两个月后，辞了职跟着丈夫移民了。
在此之前，我真的从来没在感情这方面吃过瘪。
【二十六】
“我没有认错人。”我叹了口气，转回头认真看着阿明，“我刚才说的，是一部电影里的台词。”
“…哦。”他专心开着车。
“你以前从来都不去看电影的？外星来的啊你？”
他没有答我，只是问：“结局是怎样的？”
“什么？”
“你说的那部电影。”
“Happy Ending。”
【二十七】
我当时还曾经派人去查那个德国人的背景。
他们也卖力，连带着查了白桦，从白天到夜里，一刻不停的盯稍，影了像，每天把成百上千张相片传给我。
我像个变态一样这么查他们，查了不到一个月，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她生命中的一点一滴，每个动作每个表情，这么清清楚楚放大在我眼前，看得越多，和我想象中差距却越大，这只会让我觉得疲乏。
【二十八】
我站在大学教学楼旁边，远远望见阿明快步走过来。
“东西带来了么？”
“嗯。”他递给我一条围巾。
我随手把它围在脖子上：“过来帮我看看，遮住那纹身没？”
他凑近了些，伸手替我整理了一下：“好了。”
“嗯，那就好。今天出来匆忙，忘了带围巾遮遮，改天我去把这纹身给洗了。”我转身往教学楼里走，“你不用等我了，先回去吧。”
“…大哥。”他在背后叫我。
“啊？”我回头。
“…没什么，”他习惯性皱眉，“只是不常见你这样。”
这是我第二次去上白桦的课。
至于我颈上刺的老虎，最后还是没有被洗掉。
【二十九】
我醒来时，躺在自己床上，衣服已经换过。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酒席上喝多了，阿明送我回来的。
我一走出房门就闻见一股烤面包的香味，然后走下楼梯刚好见到阿明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
他只穿了件T恤，袖子挽了起来，身上围着刘嫂的围裙。
“大哥，早。”他见到我，打了声招呼，然后把盘子放到餐桌上，扯下了围裙。
“刘嫂呢？”
“她说要回老家探病，你前几天给她放了假。”
我揉揉太阳穴，想起来了这回事。
怪不了我记性不好，我已经很多天没回过家了。
【三十】
“李叔今早打过电话来，他说事情已经办妥了，但是…”
“别急。”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实在不太合口味，“阿明，帮我从冰箱里拿罐啤酒。”
“清早…就别沾酒了吧。”他低着头，有些犹豫。
“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有些苦涩，抬眼看他，“难得今天有空，我们好好聊聊。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