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那个高高的有着一头及腰长发的姑娘第三次捧着一束菊花来,我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凉墓园待了这么多年,见过各色带着各种花式与祭品来祭拜的人,也只见过唯一一个那位姑娘是捧着菊花来的。
三年,每一年都是这天,每一年都有雨,她从来不撑伞。
黑色的皮鞋跟打在石板上,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怀里依旧是一束菊花。
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
她走到没有刻字的墓碑前,瞪着那块碑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放下花。
冷淡开口:沉衣,我来看看你
那位姑娘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天黑,雨越下越大,我苟着身子走到墓园铁门旁,用锁链敲击铁门。
她抹抹脸,站了起来,
“沉衣,时间真快啊。”
“沉衣,我还没好好陪你呢”
“沉衣,你想不想我”
“沉衣,我下次再来”
姑娘絮絮叨叨的,又是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了出来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抬起微红的眼。
“帮我照顾我的沉衣”
这句话,她说了三年
第一年,她的头发还没有那么长,大概是在脊背的三分之一处。
我记得很清,那位姑娘在墓园转了两天,终于找到了那座新坟。哭到嗓子发不出声音,我记得那天天气很不好,还有成群的乌鸦叫。
第二年,那位姑娘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穿着牛仔裤的长发姑娘,
不过庆幸的是她们没有哭,没有惊起乌鸦让我不得安生
所以她们走的时候我叫住她们,善意的提醒道:
“两年死魂早散,不用来祭拜了。”
第四个年头没有看到那位姑娘捧着菊花的身影。
三年后的那个夏天,一场天火将墓园烧毁,政府拨款将墓园迁到比较繁华的郊区段,那里有来往不觉的祭拜者,不像以前的荒凉。
只是那个叫沉衣的死者没有这样的待遇,那场火后,再也找不到那块没有刻字的墓碑。
我是个守墓人,也想着在自己所守的那片墓园安营扎寨。
所以拒绝去新的墓园工作,依旧留在那个早已面目全非的地方。
我时常望向铁门,还有那座墓的方向。
死魂已散这个道理,那位姑娘早就知道吧。
所以自那以后直到我气息奄奄,再也没有看见过她。
四年不到。时间总能遗忘很多啊。
不过,像我这个孤老无依的守墓人,时间都不屑眷顾我。
想想,那个叫沉衣的年轻人,挺幸福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