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虽然完全想不到理由,但是直到宴会开始后很久,布朗先生一直没有来,他的致辞也被取消。唯一值得我庆幸的是,老师或许因为开馆典礼心情不错,当她听说布朗先生不在的时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了一句:“那就取消了吧。”至于那张被邓紫言取回来的奇怪卡片,我默默把它揣在了兜里,对于上面奇奇怪怪的文字,我根本没有重视。
我以为除了缺失的一篇致辞,这会是一个完美的晚宴,就在我快要坚信这一点的时候,宴会已经顺利得进行到了中段。
“下面有请著名卡灵慈善家、卡灵大师、卡灵歌手、卡灵电影导演,也是本次宴会的主人,洛洛卡灵收容馆的馆长,尊敬的伊丽莎白老师为大家致辞!”
“所有尊贵的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在掌声中,伊丽莎白老师缓缓站起,全场的灯光在一瞬间聚集在她的身上,“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洛洛卡灵收容馆的开业典礼。在这里,我要感谢为卡灵收容馆捐款的各位慈善人士:米勒大师,史密斯大师,罗省长……感谢收容馆的设计师邓紫言小姐,建筑师马修布朗先生,总监吴思哲先生,感谢每一位为洛洛卡灵收容馆的建成努力的人。同样在这里,我要感谢一位特殊的朋友……”
说到这里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副白色的猿类卡灵的照片投射在了老师身后。
“记得曾经,”在刻意调暗的灯光之下,伊丽莎白老师的声音有着歌手特有的圆润磁性,配合上煽情的文字更是相得益彰,“我在平梁县地震而倒塌的卡灵研究所里救出洛洛,那时,他还只是一只很小小猴子,捧在掌心也只有一小小团,全身布满抽血的针孔和实验留下的伤痕。当他因为毛色变异而沦为实验品,最后被当做垃圾一样抛弃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会是后来影坛的卡灵猴王卡洛呢?”
随着老师的手势,投影上白色小猴的的照片被一副巨大的电影海报取代。现场的观众似乎也被演讲所感染,宴会厅中已经有一些女士默默抽出了手帕。
“从那时起,我就决心建立一个卡灵的收容所,收容所有因为缺陷、残疾、变异、受伤退化或是各种不幸而被主人遗弃的卡灵,我希望他们能够康复,最终回归自然,回归他们生命最初开始的地方。这正是我、洛洛以及洛洛卡灵收容馆所要做的。”
说道这里,老师刻意顿了一下,立刻便有掌声响起,并伴着老师的话音一直继续下去:“感谢大家的支持,也感谢一直以来为我带来信心和勇气洛洛。那么,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想有请一位特殊的嘉宾为卡灵收容馆的开馆晚宴敬酒,有请我的卡灵伙伴——洛洛!”
随着老师的声音和伸展手臂的优雅姿势,一阵白雾从她掌心的灵卡中释放出来,笼罩了地板上的一片区域,最后凝实成一个高约一米,雪白的猴子形状的影子,正是老师的L级变异金丝猴卡灵,洛洛。
“来,洛洛,和大家一起干杯,”老师将准备好的红酒杯递给洛洛,一向顺从灵性的它却没有接。
洛洛瞪大了眼睛四下张望,最后将目光凝在了我的身上,它咧嘴龇牙恶狠狠得瞪着我,从它的严重我看到了一丝源于兽性的危险光芒,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老师看出了不对,她伸手拍拍洛洛的头,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询问,很快,她也看向了我,眼神中竟是愤怒时的冰冷,我不禁牙关一颤。
“抱歉,各位,”老师端着本应该给洛洛的红酒杯一饮而尽,“洛洛刚才告诉我他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失陪一下,请大家不要拘束,祝大家玩的开心。”
在常人眼前这想必有些失礼,但或许因为这已经不是老师第一次为自己的卡灵而失礼,也或许因为这是卡灵收容馆的开馆晚宴在场,的宾客都用及其宽容掌声对爱卡灵如爱子的主人表示了肯定。我心不在焉得填补了几句救场词,也追着老师跑出了宴厅。
老师坐在前厅一边的休息室里,静静凝视,或者依我看来怒视着面前空无一物的雪白墙壁,眼神很冷。洛洛则是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面朝她,似乎在用精神说着什么。听到我跑过来的脚步,她分出一缕目光向我一瞥,语调中的平淡隐藏着丝丝怒气:“洛洛刚才嗅到你身上沾有猿类卡灵的血。说!怎么回事。”
“猿类卡灵的血……”我立刻意识到了事态有多么严重,要是被最爱护卡灵的伊丽莎白老师判定为私自伤害卡灵,我不仅会被逐出师门,在卡灵界的前程也毁了。只是这么想着,脊背上便已经有冷汗冒了出来,我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没有啊,老师……伤害卡灵,怎么可能……您也了解自己的学生,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是么?”老师从头到脚将我打量了一遍,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她回过头似乎又和洛洛交流了几句,而后远远指着我腰间的位置,道:“右边的裤子口袋有什么,拿出来。”
我毫不犹豫得把口袋翻开,不顾里面装着什么东西连口袋里子一起扯了出来,一串钥匙一个钱包和一张卡片散落在地板上。
老师踩着高跟鞋哒哒得走过来,俯身拈起那张卡片,反正看了片刻,缓缓得,先是念而后竟将上面的词唱了出来,用的正是“携友”的曲调:
“舌灿如莲哑无言,华焰绵绵。
纵是广厦怎永安,长夜漫漫。
心意论长短,不觉不惧血色染。
执念为少年,无忧无怨自安眠。”
音落,她将这张卡片贴到我面前不做两厘米的地方:“这是什么?”
“这是……在马修布朗先生屋子里发现的卡片,”我调整焦距努力看清楚眼前的物品,尽最大努力组织语言解释着,“今天找不到他我就解开了他屋子的锁,屋子里也没人只在桌子上发现了这张卡片。我真的不知道这张卡片是怎么回事,也没想到……”
“够了。”老师打断我的话,面色阴沉如凝固了一般,我知道,她真的生气到了极点。
“用猿类卡灵的血写诗——哼,这是挑衅。”她将双臂横在胸前,在屋中缓缓踱步,眉头一点点拧起,隐约间我听见了牙齿摩擦的咯咯响声:“很好,在洛洛卡灵收容馆开馆典礼上伤害卡灵,当着我的面,很好……很好。”
“老师……这这也不一定是布朗先生做的,您……”
“我知道。”老师冲我挥了下手,“你回去继续主持,我倒要去会会他,洛洛,我们走!”
我站在原地,看着一人一猿的身影踏出房间、拐弯、消失。清冷的白色月光将她们的身影拉长,我长长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