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循子墨做了一个梦。通常情况下困倦到极致的睡眠是无梦的,不过也有例外。有时一些混乱的无意义片段会翻滚着撞击大脑皮层,为他带来一闪即逝的灵感,或仅仅是尖锐的疼痛。
他并不十分明了梦境与现实的界限。时节大概是春季,天空四季恒一地灰沉。头顶灯光昏暗,身后一排酒柜在落地窗前投出模糊影像。地板承载着不知何处传来的轻微震动。
三里屯的酒吧街彻夜不眠。
一个锃亮的光头端坐在对面,垂眼按着手机键盘,视线不与他相交。刘循子墨模糊忆起那是他与叫兽在等什么人,约定的时间已过,主角却迟迟不至。
焦躁岩浆一样从胸腔间溢流而出,几番涌入喉管又被生生压制。
那应该是个守时的人。印象中他几乎没有留下过风尘仆仆的急迫身影。
等等...他等的到底是谁?
脚步声从长街尽头的嘈杂中传出,莫名的熟悉感促使他侧头向窗外张望。
眼前的玻璃窗暧昧不清,仿佛隔着一层蒸气窥探着什么难言的隐秘。刘循子墨伸手,划出一道水痕——艳红的唇线晃然而过。
梦境极速坍塌,惶恐的眼大睁开来。
剧组提供的折椅一如既往地问题多多,刘循子墨费力地从摇晃不停的椅上爬起身,直接观感是腰像快断掉一样疼。
刚赶完拍摄的剧组横七竖八地躺尸了一地,他本该与他们一样长睡不醒,却只感到冷与热的双重煎熬。尚未清醒的前额叶像被冰锥扎过,脑沟回深处又有烈火生生不息地烧。
刘循子墨随手抹了把脸,抬脚踢踢群演尸体一样的小爱和柯达,他们在硬梆梆的地板上翻了半个身,咕哝着一脸满足地继续沉眠,连睫毛都没眨动一下。
“算了...“手机荧屏亮起冷光,幽闭空间中唯一光源将确切时间带给昏沉双眼。
北京时间03:28,12月的夜风刺刀一样扎在干涩脸颊上,刘循子墨条件反射往兜里摸润肤霜,指间只漏过包未开封的云烟。
此时他突然想和剧组管道具的大姐谈谈人生。
在前不挨后不靠的凌晨时分醒来,坏处之一就是纵使睡意仍未散尽,日出前剩余时间亦不足够再一次安甜的补眠。
刘循子墨走出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无声息地迈向空旷的大厅。
一排长沙发零散地拼凑在一处,他不记得自己在那上面游历过多少混沌的睡乡。
冬日的朝阳和倦懒的人一样不愿苏醒,赖在灰云后不肯显露一丝暖意。
刘循子墨觉得自己应该没再睡着,因为头脑已然相当清醒,但当本煜第一个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摇他的时候,他确实裹着大衣蜷在沙发一角,满脸用脑过度的wifi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