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春暮的日子,我所居住的院落开满重重叠叠的紫薇花,像是紫云笼罩。远远看着,好像是天上的楼阁,一派祥云迷蒙。那么多的宫中楼阁,大多栽种了紫薇,在宫外看了都是美不胜收的景色。又有谁能勘破这华美之下的阴暗腐朽?我坐在廊中弹琴,就是这时,执夙带着这个消息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亲生母亲的一个弟子,隐居在卫国国宗清言宗旁。似乎,他就是为了逃开父王对他的搜索才躲在那里。可他并不知道父王压根懒得找他,也许是因为父王并不乐于见到与过去息息相关的人吧。我知道二弟在蠢蠢欲动,不然趁着这次机会出去一趟,访访那位师叔,也顺便看看我那惯于自作聪明的二弟,会使出什么招数。
我没想到,我会见到一个我一辈子最重要的人,重要得就像我的母亲对于我的父王,不,是超过。
那是一个仲夏夜,我一路地游山玩水,慢吞吞的到了卫国与陈国交界,雁回山。
我到了师叔的住处,里面没有什么人,只好转回,却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姑娘倒在林中,走近一看,原来是被蛇咬了。我本来懒得多想,正要走开,但是看着那小姑娘异常平静的面容,觉得她十分奇怪。大多被蛇咬伤的人都会一脸痛苦,她倒是很安然。我挺好奇的,便顺手救她一救。反正以我计算,不争气的二弟派来的人还有几日才能到,我这些天也会很无聊,说不定这小姑娘可以给我解解闷呢。
我将她带到了雁回山后山的一个我路过时发现的山洞中,开始动手为她清除蛇毒。刚刚在林中已经吸出大部分毒液,所以没一会儿便尝到鲜血的咸腥味道。忽然感到手中握着的小腿肌肉绷紧,我立即跃开来。那小姑娘睁开眼睛正一脸惊慌地看着我,我倒是头一次做了好事反而被当坏人,觉得蛮有意思,本想看看她再有什么反应,她却半日没有什么其他反应,。我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擦拭掉唇上残留的血痕,唇角微微上翘:“好厉害的丫头,我救了你,你倒恩将仇报。”
小姑娘张开口,哇哇便是一阵大哭。我一懵,心想怎么办?我可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子。但慢慢我在尴尬中发现她的白色裙子自某个不好言说的地方洇染出红色,我想到王妹的一些事情,忽然明白了一些,问她:“葵水?”
小姑娘看了我一眼,抽泣说:“谢谢,我不渴,但我可能是得了败血症,马上就要死了。”
我继续关注了会儿她的裙子,确定她应该不是受伤,便咳了一声:“你不会死的,你只是来葵水罢了。”
小姑娘露出大为不解的神色来:“来葵水是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这件事本该你母亲告诉你。”
她却说:“哥哥,我没有母亲,你告诉我。”
我想这比之前的误被当做坏人还要尴尬。但是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女孩儿自然是该知道的,只是由我来说还是很奇怪。看着那孩子一脸的懵懂天真,我只好向她解释:“所谓葵水,就是指有规律的、周期性的子宫出血……”山洞之中,月色之下,我居然在对一个小姑娘传授关于葵水的知识。这真是一个毕生难忘的经历,想来也是一般人所经历不到的。这个小姑娘,果然很有趣。不过她是谁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说她姓君,莫非是君师叔的女儿?不对,君师叔只有一个儿子,恐怕是那位被寄养在卫国国宗的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