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戏
——时光来复去,记忆深处的断壁残垣可否有你过的身影。
村子里到了春节,便是最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敞着门,门中一派热闹的喜庆。满地水红的鞭炮屑被孩子们的虎头鞋踩得严严实实,混合着泥土的硝烟味淡了下去,尽管是在冬天,空气中满满的也都是温暖的味道。
长灯已经在这里看着这幅景象有五十多年了。
从他记事开始,度过的每一个春节也都是这样令人孤单——没有家人,没有笑声。就算别人门前都是红红的一地纸屑,有着孩子玩耍,属于他的一方土地,也依旧是冷冷清清的,顽固地长着一两朵野花,算是长灯自己的春节中唯一好看的景致。
看来今年也还是一成不变。长灯拄着拐杖,吃力地站起来,打算回屋暖暖身子。
这时却又有一个裹着青色外套的年轻人向着这里走来。手里拿着纸张,一路左望右望。
长灯莫名地有点期待,所以他站在了院子里,等着看看这个年轻人是来找谁。
“请问……这里是路长灯老人的家么?”年轻人快步走来,站在院门口,局促不安地扶了扶帽沿。
长灯缓慢地点点头,从兜里摸索着掏出老花镜架在鼻梁上,看着那个不速之客开心地一击掌,心里也有种奇怪的愉悦鼓涨,填的整个苍老的心满满的。
“你……有什么事?”长灯冲他招招手,“来,进来说。”
“家祖的一些过往。也许对您来说不足挂齿。”年轻人咧嘴笑着,跟上长灯的脚步走进空旷的屋子。
长灯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给来客泡茶,递去一个青瓷茶盏。
“哦对了”年轻人接过了茶盏,握在手里取暖。“爷爷叫我洛杨就好。”
这声爷爷倒是叫得亲热。长灯温和地点头,道:“那有事便说吧。”
“对对对!”洛杨一拍脑袋,放下茶盏从随身的墨绿邮包里掏出一根细长细长的棍子状物体,推了过来。
长灯执起那东西,拆开了外面那层油纸,看着在光下阴影重重的马鞭。
“爷爷还记得它吗?”洛杨将头凑过来。
长灯握住了马鞭,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几欲流泪。
“当然……记得。”
“那您也肯定记得我爷爷吧,那个程子。”洛杨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躺回自己的椅子上。
“怎么会……不记得呢?”长灯低着头,长长地叹气,“都三十年了,没想到,这马鞭还能回到我手上。”
当年的长灯,是一个戏子,是戏班子里当家的花旦。
每到春节时村门口会搭起戏台子给班里的人唱戏,而长灯必定是压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