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Zero ]
故事发生了什么？
某些重要的事最终也会沦落得不重要，能够回想起来的都已经变得陌生。
接近傍晚的时间把天空染成从不陌生的红。
昨天。或是被我们称为今天的某一天。
零点的钟声响起，所有人的亲吻拥抱。人很多。烟火很盛大。气氛很热烈。
闭上眼睛的少年，被广场上的人群遗留下城市的街景，被风吹得扬起的墨绿色头发，以及这座城市的终年迷雾。
——如果可以回顾过去，那今天的我是不是就比昨天快乐。
——情绪在漫长的生命的反复着，像是被某个不怀好意的人单曲循环。
少年抬起头，和大多数人一样注视着天空。
——那是遗留在旧年里的，最后的曙光。

[ One ]
A. Morning and night. 岁月于伦敦的日与夜中沦陷。
River Thames的黄昏带来一些回忆。
秋末初冬的季节里气温维持在32-44TF之间，沿街走过的桑树落下一大片一大片红色的叶子。没有阳光的日子里潮湿泛滥。男子在一片宽阔的草地里悠闲地躺下来。
风拂过他的鼻翼，随后回想起少年厌恶地皱起眉的样子。
回家后他在他的房间里换上新的玫瑰，然后熟练地在花的根茎上扎好墨绿色的蝴蝶结。
有时候世界安静得像是从没有生物存在过一样。泰晤士河沿岸将焦点驻于灯火的码头。
眯起眼睛，溶进夜色的是星星点点的光团。
任性离开是少年一个人的决定，回想起来男子漠然的眯起了眼。
四周光线逐渐向夜色趋近，鞋子打在地面紧促的声响。男子背对着少年远去的方向，空气中还拌含着少年的回音。
“你听着，塞巴斯蒂安。”
少年叫着男子的名字。

“从下一分钟起，你不准出现在我的眼前。”
“您又要重演两年前的闹剧么？某只自以为是的蜘蛛可是为了你而丧命了。”
“不准打听我的任何消息，不准来打扰我！”
……弹指刹那的静谧，倔强别过头的身影。
……看来是真的了。你要离开这件事情。
“你自由了，塞巴斯蒂安。”
最后少年轻轻地从男子身边经过，没有挥手，更没有说再见。
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吧。
红色的车站牌明晃晃地映入眼帘，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在伦敦街头十分显眼。
少年迅速地穿过十字街头，同行的金发贵族正与他争论着什么。
红色的信号灯按照一定的频率切换，便捷的双层巴士倒映在眼底。
男子在马路那一边。
少年在马路这一边。
从那以后到底又过了多久，时间太快了，快得彼此都开始互相忘记。
故事的起点就在这里。
这爱的城市虽然拥挤，但他们还是会相遇。

“……你把我想的太坏了，我亲爱的夏尔。”阿洛伊斯从花瓶中折下一支玫瑰，玩味地递到少年嘴边。“这样的诱惑我是禁不起的。哈哈哈……”
可是贵族你忘记了玫瑰是带刺的。
然后“啪”的一声轻响，少年打开他的手，就像男子意料中的那样。
他了解他胜过了解他自己。
“你父亲的公司目前掌握在我的手中，请你对我尊重一些。”
少年残忍而愉悦。
玫瑰妖艳而危险。
——用尖锐的爪子保护自己的本能。敏感而尖锐的猫。
塞巴斯蒂安满足的笑意荡漾浮生。
——那么……
Rainy night.
车轮驶过路面带起的雨声远不及室内可可与玫瑰的香气来的诱人。
少年望着被灯火照在落地窗上的自己的脸，漠然而蛊惑。
恶魔的笑意加深。同样被映在玻璃窗上的笑容引诱而危险。
“纵然尖锐，但仍需要甜食的抚慰。少爷你还是一点没变。”男子哼起小调。
“噢，猫咪该饿了。”
静候着的恶魔蠢蠢欲动。
Please call my name with your voice, my lord.
“以及，请称呼我凡多姆海伍，我们的……”半响，少年失态地睁大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那种程度。”
他不出声色地望向吧台。
巧克力黑猫在微笑。
——石楠花般的恶魔的眼眸。
——在覆着水雾的玻璃窗上也是那样猩红。
——是你。
少年不满地眯起眼睛，又将视线移回到书页上。
可气的是上面被自己写满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你可以出来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里。”
华灯初上的城市带着漠然无谓的暧昧，在空气中撕咬着纠缠着，浑浊不清。
“同样的命令需要我说两遍么。”
到最后暖气的水雾布满了落地窗，屋外的汽车车灯星星点点，少年攥紧了桌面上的银质餐具
“混蛋。”
叉子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恶魔意味不明的笑容。
伴随着这上演着雨幕的伦敦，夜晚将一点一点溺陷下去。
随之——

D. Willful. 任性是无法与事实抗衡的，我亲爱的少爷。
“哎呀哎呀。”站在吧台上的男子娴熟地接住了那把叉子，并在手心把玩两下后将它成为了一支蓝色的签字笔。
和少年手中的那只一模一样。
偶观到这一场景的顾客及服务生们，往往将此视为免费的魔术表演，并随即给予赞赏的眼神与零星的掌声，拌杂着窸窣声一片。
少年觉得这样的游戏就和妇人下楼买了一包洗衣粉一般平淡无奇。
“曾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要是再出现失误那又怎敢自称是凡多姆海伍家族的管家呢。是吧少爷。”男子的笑容自然而妥当，“游戏的话还是稍后吧。”
“啊，是啊。”不爽地别过头，少年挑衅的眼神里包含深不可测的空洞。
被隐匿的情绪在并联的烛光里肆意蔓延。
“好久不见，托兰西先生。听闻您偏爱本店的甜品，自是不胜荣幸。”男子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向金发贵族走来，眼里多了一丝讽刺。
“抱歉，我一向对甜食感到反感。要知道那只是孩子们的上帝。”对事物进行批判一向是贵族的特性，阿洛伊斯用食指指了指坐在对面的少年。“但他对甜食可算是痴迷呢。”
少年怨恨地瞪了托兰西一眼。
“您已经完成了您今天应该完成的任务，可以休息了，少爷。”男子微笑着俯下身子，合上了少年的书本。“我好像在上面看到了我的名字呢。”
能够将腹黑诠释到完美圆润，也就只有眼前这放肆的恶魔了吧。
“嘁。”轻蔑地闷哼一声，少年却莫名地感到羞愧。
“你不是很期待这里的甜品么？凡多姆海伍先生。”贵族特别加重了最后的称谓，“我朋友可是这里的负责人呢。”莞尔一笑，阿洛伊斯惬意地观赏着少年压抑着的别扭表情。
“你朋友？”少年故作狐疑地看着男子的脸。“看来是和你一样恬不知耻的角色。”
他不敢凝视男子暗红色的眼眸。
“您的玩笑似乎不太有趣。我是凡多姆海伍家族的执事同时也是少爷您的家庭教师。”男子微笑着。“一直都是。”
“喂。”
“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执事是很不绅士的行为。少爷。”弯下腰在少年耳边低声说着，在外人看来这其中定然蕴含着些许的暧昧。“即使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你给我小心一点！”
“遵命。”执事伪装出遗憾的神情，内心的缺口却被像是被愉悦填满。
少年没有任何笑意的神色是这座城市里难得的哀伤。
延续的遗留的你的我的，回忆的过去的想的念的。
谁是谁的。

E. If 如果。
这座城市的雨伞溃烂得像是颜态诡异的花，斑驳陆离。
雨水被当作夜晚的序幕像个热情的舞者般频频出场。
那个名为夏尔的少年用手指在布满水雾的窗玻璃上涂涂画画。
他写着——
雨水冲刷着的回忆的橱窗，也令现实的窗口泪流满面。
“晚餐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贵族凝视着腕上的手表，宝石蓝在昏暗的灯光下烁着异样的光泽。“那么，把你的执事叫过来吧。我想我们需要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了。”
片刻的沉默。
“我没有执事。”看着被映在落地窗上的男子的背影，少年说，“他早就，不是我的执事了。”转瞬即逝的忧伤在深蓝色中蔓延。
眼睑却是干涩的，从来没有眼泪。
——他早就不是我的执事了。
——连契约都深知这一点。
“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赌气地别过头，某个瞬间眼神变的犀利起来。那是足以让宝石也哑然失色的深蓝。
贵族看得怔怔的。
“少爷，你们今天的晚餐可以由我安排么。”在少年面前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优雅声线，男子的笑容似乎一直挂在嘴边。
他仍对他使用敬语，仍称呼他少爷。这是少年所没有想到的。
少年不做声。
“那么，今天的晚餐是……”无论怎样厌恶男子，这都是令他熟悉而怀念的情节。
熟悉而怀念而不可挽回。
“嘁。”然而少年最无法接受的便是怀念。
他一向厌恶这种没有实质意义及不可捉摸的情感。
“甜点是少爷喜欢的巧克力，这样可以么。”执事看着默不作声的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随着少年的神色朝窗外看去，上演着雨幕的伦敦略显悲伤的神情。
雨点坠落在窗外的伞篷上，沿着墨绿色的边沿流淌而下。
随后又消迹何方？
被室内的温度烘托的白茫茫的窗玻璃隔着一个带着泪水的世界。
那个名叫夏尔的少年用纤细的手指在上面涂涂写写。
他写着——
“I hate you, Sebastian.”

[ Three ]
Sadness. 纵然相遇那又如何，他根本不爱你。
——从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明明看起来很清晰的样子，却因为失去空气而寂静下来。
——我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小心翼翼地埋藏起对你的想念，我扔下你送的我的玫瑰。
——然而，你说。
气氛是沉闷的药剂。
舔舐着巧克力的少年丝毫没有满足的样子，站在餐桌边的执事温顺地帮少年擦着被雨水浸湿了的头发。阿洛伊斯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少年冷漠的面孔，顺捎抚摸着身旁险些丧命的黑猫。
如果没有听到自己的头发与棉质毛巾摩擦所产生的沙沙声，少年会认为自己双耳失聪。
突然安静了的世界，只剩下CD机里还在喃喃的《玫瑰人生》。
少年冲出店门在汽车轮子旁边抱出一只黑猫是一刻钟前的事。
汽笛声倏忽响起，在喧嚣的城市里化作一道突兀的光点。
随刻少年在贵族与男子的视线下突然起身，冲进雨里。
刺骨而寒冷。
执事诧异地尾随而去，看着少年单薄的衬衣他担心地皱起眉头。
夏尔怀里的黑猫令男子的眼神闪烁。
被雨水淋湿的少年寒冷地抱紧双臂，紧促的喘息在空气中变成白色的蒸气。
男子心疼的脱下黑色风衣，披在少年瘦小的身躯上。
少年想撇开他的关心却不料滑倒在男子的怀抱里，他不甘地挣扎着却是无力。
于是他紧紧地抱住他，在十一月的风雨里。
回到室内的少年比那只黑猫更需要怀抱与温度。
少年若无其事的坐下，喝水，也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男子无奈地从休息室里取出毛巾。温柔地看着少年按捺住颤抖而别扭冷漠的脸，男子微笑着：“您真是温柔呢。”
“少啰嗦。”倔强的回应。
多年前的我们也是这样的吧。
从不需要任何改变。
————————
晚饭后少年抱着一叠书毅然决然走出咖啡厅。
执事拖着精致的旅行箱与少年保持两米的距离。
一前一后走着，在被橱窗里的灯光照的变色的雨里。
……
“您这样会感冒的。”笑着大步向前给少年戴上帽子，黑色风衣上的金属扣子被男子握在手中。
“你不要跟着我。”少年面无表情地望向男子，墨绿色的发丝挡住眼睛。
——今晚的雨是热的。
“从契约结束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想撇开男子在为他扣扣子的双手，右手却不小心被男子握紧了。
——我看不清你的脸。
“您穿的太少了，少爷。”塞巴斯蒂安单膝跪地，为少年整理衣角，“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他的手轻抚上少年的左脸，“您不是还戴着眼罩么。”
“这不要你管。”厌恶地甩开男子的手，“从今天起我的事你不许插手。”
“既然您说契约已经结束，那么少爷。“男子顿了顿，红眸凝视着少年的眼，“我的行动就不再需要您的允许。”
“随便你。”
“那么请您收下我的花。”仍单膝跪地的男子故作神秘地抓紧少年，另一只手中的白色玫瑰在风雨中频频点头。
“就当作是告别前的最后留恋。”塞巴斯蒂安笑着眨眼。“不过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少爷。”
半拍的无声充斥着空气，却似乎连氧气也消失无踪。少年愣然地看着执事满心期待的脸。
——你是模糊的。
雨水淋湿了眼睛。
“是吗。”随后少年接过男子的花束。“我的灵魂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再甜美你也尝不到。”少年悲伤地将它甩落在地，隐瞒住内心的不忍看着花瓣的破碎与残缺。
——我在践踏你的花。
寒风凛冽。
——就像你当初践踏我一样。
转身离开，少年没有回头。
执事的笑意在下着雨的伦敦中肆意漫延。
“您忘记了么，恶魔从来不说谎。
“我说过的，您不仅是我的少爷，也是我的灵魂。
“您是逃不掉的。”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在喧闹的城市的间隙中。
——我小心翼翼地裹紧你的黑色风衣，那上面还残留着你的温热气息。
——周围明明看起来很清晰的样子，却因为失去空气而寂静下来。
——我明明听见了，我明明听见了。你说。
“我爱你。”

B. First kiss. 世界以退潮的光影慢慢归于安静。
光与影是一朵诡异的花，停留在故事的顶楼。时间静默了矫情的年华。
少年站在电梯前沉默不语，男子凝视着少年的背影又望向手表。
重叠着的落寞的影子在光的隐衬下熠熠生辉。
现在是12月13日23时58分14秒。
那么——
当指示灯显示数字32时，少年走上了电梯，选择性地看向男子而后触摸关的图样。
无法得逞。
男子笑着用手拦住门框，黑色的燕尾服与黑夜交汇。
少年不满地转身，面对泰晤士河沿岸的黄晕灯光。遗留下的浮华。
密封的空间，布满甜腥的沉淀。
〉〉〉〉〉〉〉〉〉〉12月13日23时58分26秒。32楼。
男子的眉眼在少年的眼里渐渐清晰，气息满带着温潮侵袭着耳鼻。
他板过他的肩膀，折服地紧握。
〉〉〉〉〉〉〉〉〉〉12月13日23时58分35秒。29楼。
光影暗淡的部分间凸起的轮廓线条，少年好看地皱起了眉。
“你不敢。”坚定地瞪着男子的眼。
“我是个恶魔，少爷。”男子的笑意加浓。
〉〉〉〉〉〉〉〉〉〉12月13日23时58分50秒。24楼。
明明是没有声音的。当许多无声的动静汇集在一起，无声也变有声了。
塞巴斯蒂安。
〉〉〉〉〉〉〉〉〉〉12月13日23时59分02秒。20楼。
贴着透明的电梯壁慢慢下滑，少年的瞳孔瞬息放大。
突兀的想法。
除了男子下颌隐没的线条，其余都不重要了……
〉〉〉〉〉〉〉〉〉〉12月13日23时59分17秒。15楼。
都归于无声的，一切的一切，向无尽的地方直线下滑。
呼吸流失了，心跳被血液盖没，正与反不再争执而混而一谈……
还剩下了什么。
〉〉〉〉〉〉〉〉〉〉12月13日23时59分59秒。2楼。
如释重负地喘息着，男子的视线缓缓抬起，最后轻柔地看向少年。
“我说过您逃不掉。
“您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以及——”
不容一丝怠慢，男子再一次轻触少年的嘴角。
〉〉〉〉〉〉〉〉〉〉12月14日00时00分00秒。
“生日快乐，少爷。”依依不舍地放开双手，男子的气息温热而潮湿。
少年没有看他。
反扣上男子的唇，像是报复般地沿着轮廓用尖锐的牙齿咬了下去。
血的味道在干净的口腔中洋溢开来。
〉〉〉〉〉〉〉〉〉〉12月14日00时01分02秒。1楼。
“满意了吗？”夏尔调侃地舔湿嘴唇，像是品尝甜点一样回味着男子的腥咸。
“少爷很美味。”室外的水池拖沓着节奏，奏出几个激烈的强音。
“那么——遵循约定，在我面前消失。”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热气。
“您不跟我走吗。”
就像是电影中常用的慢镜头。停顿分秒。
“……不了。”世界剩下黑白色。
……
嘴唇上柔软的空洞感，好像轻触都会消失般的不真实。
心突然间疼了一下，晕眩感在黑夜里日光作用不断蒸腾。
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很想念你。
“跟我走吧。”或许在那个刹那的恍神间，我会不由自主地答应你吧。
然而我没有。
故事发生在今天的伦敦。
少年径直走出电梯，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雾色是朦胧的，像极了沸水喷涌而出的水蒸汽。
少年没有多大留恋。
然后是关于伦敦的夜晚。大本钟在暮色中滴答滴答运行。冬天的泰晤士河像是结了冰，
或许在很久的以后，他将会被他抱紧。
这爱的城市虽然拥挤 他们还是会相遇。

C. No matter where I am going. 分开旅行。
世界静止下来。前行只是一种徒然的摩擦，在车身两侧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 相爱是一种习题在自由和亲密中游移。 ]
[ 你问过太多次我爱不爱你。 ]
费力地拖着行李箱垂着头坐在明亮的地铁里，看不到路面颜色沉降似的变深。
过早的航班总让人不爽，遗留在三三两两不明去向的行人同少年一起。
[ 计划是分开旅行啊。 ]
[ 为何像结局。 ]
出了站口，斑驳的星星点点的亮光同水渍被打在地上，机场里随时会有大型交通工具回归或是启航。
散漫地带着行李办了托运，过早地拿了登机牌坐在了纯白的候机厅。
巨大的流泪着的玻璃窗，看得清轰鸣起降的各次航班的运行。
那么多人来了，又那么多人走了。
多年后我回归时，是不是还可以坚定地说，你还在这里。
[ 我也真的不希望你离去。 ]
[ 我们就试试看各走各的路。 ]
不是分别是分开旅行，这样的谎话说了又有谁会傻傻听信。
少年整理着卡其风衣沉默不语，冬季的伦敦雨不停息。
[ 计划是分开旅行啊。 ]
[ 为何像结局。 ]
深吸气，看得见机场跑道的信号灯，有大型空客腾空而起，在不远处昂头穿入云霄。
带着眼罩的左眼有些酸涩，清晰地映照着机翼的信号灯。
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那个去往柏林的航班似乎已经启程，向往着几百米高空的短暂旅行。
[ 计划是分开旅行啊。 ]
[ 为何像结局。 ]
墨绿色头发不屑的别过头，大步流星，过膝的长靴在大理石地板上生硬地敲打出声响。
[ 计划是分开旅行啊。 ]
[ 为何像结局。 ]
此刻的男子正站立在登机口的旋梯，白色的制服与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了一些样子。
[ 计划是分开旅行啊。 ]
[ 为何像结局。 ]
计划是分开旅行啊。
为何像结局……

[ Five] The end of the story.
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而言，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再次见面已是第二年的春天，阳光慵懒地在人们的视线里留下暖色光团。
休息日并没有什么特别，少年沿街路过一大片又一大片的桑树，然后在某个宽阔的草地里悠闲地躺下来，柔软的草色掺进墨绿的发丝。
那天他并没有登机，而是撕掉了机票，拖着行李走进雨里。
冷清和空旷在没有雨水的时间中偏执起来。
也没有想念。
无意识地穿过马路，毫无目的地走在伦敦街头，路过一个又一个绅士。
空无一人且湿漉的沥青路上，某些温暖的光晕在眼底泛滥开来，彩色的圆圈。
然后是红色的砖墙与白色的玫瑰园，过多的雨水还遗留在花圃里。
“春天到了吧。”少年仰起头眯起眼睛。
随后扭头，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门前抚摸一只黑猫。
[ 不是一片温暖的光，晒进织物后带给血液微升的温度。]
[ 而是真真切切的暖意。]
“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先生。”像是初次见面两个年轻人间的交谈，与对话相矛盾的是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递上了一杯红茶。
白瓷上的玫瑰纹路，是少年喜欢的样式。
他了解他胜过了解他自己。
“契约吧。”低沉而沙哑的声线，少年用左手撑着头，右手摆弄着上次遗留在桌子上的旧书。
边角已经开始起皱了，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吧。
“为什么。”男子得逞般轻笑。
“只要你愿意，没有必要问这么多。”微微有些恼火，少年长长的睫毛上下摆动。
“那愿望是……”
“啰嗦。”
别扭的情绪像是尘埃一样停止漂浮，以怪异的姿态停留在空气中。
像是偶对上了某个曾经发生过的情节，少年在某个刹那突然懂得。
——你说过的，我逃不掉的原因。
[ 你是我的执事。]
[ 我是你的执事，永远的。]
[ 从今以后，你的回答也仅有一个。知道吧。]
有些秘密，会不会也像那些春天一样，堂而皇之地公布于阳光之下？
某些事情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它们被遗失在失乐园里，都是曾经的无效信。
“Yes。My lord.”
男子单膝跪地，而后起身笑着看着少年。
阳光从窗外蔓延进来，浸湿了脸颊，在少年的皮肤上留下毛茸茸的质感。
温热的锡兰红茶泛起涟漪，模糊了两个人的影子。
风从窗外吹过，沿街花店里的风铃滴滴答答。
大本钟运行正常，泰晤士河沿岸一周从未停止的繁华。
“恶魔不会说谎。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少爷。
“因为……”
有些话并不用说明，因为它产生于时间，是故事中少年与男子都明白的事。
温暖而美好的事。
We meet in London.
我们在伦敦相遇。
We love each other in London.
我们在伦敦相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