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美的曾经已是过眼云烟，伸手抓住的只剩无止境的悔恨与伤痛。如果放手了，是否就能解脱了？
嬷嬷瞧着地上的小人儿挣扎着爬起来，几次跌回地面却只敢边爬边哭，边哭边忍着不敢出声儿，不敢出声儿却被疼痛折磨得啜泣不已。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像乞丐，花梧宫最低等的下人都比她好太多。要说她是云家大小姐，谁信呐。
“你看你这一身像鬼似的！滚去洗干净，换好衣服，来东院找我。”
其实训练下人这种事儿本就不劳她这老嬷嬷来做，她是将少主拉吧大的老嬷嬷了，便是主上都对她恭敬有加。但这女娃儿昨日进门纵然是被银衣卫拖着来的，却不容忽视她身上确实披着少主的银狐裘。少主要好好调教她，表情阴匿，语气生硬，应该是要狠狠教训的意思。但是这小姑娘虽为云家人，却也不过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娃儿罢了...哎哎，动了恻隐之心可如何是好？老嬷嬷她可真真是见不得十多岁的娃儿这般吃苦。如何是好！
云梦姬愣愣的站在井口，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从未打过水，从未用冷水洗过澡。但是，如果要活着，这便是她唯一能把自己弄干净的方法。
因为，娘亲要她活下去。在这个本就容不下她的世间，她却要活下去。
脸还肿着，嬷嬷实在瞧不出这小娃儿的样子，唯有一双怯懦的水眸，清澈见底，虽是被各种惊惧的情感填满，却不见一丝混浊。是自己打得太重了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少主可是在屋顶上瞧着呢。
“多大了？”
“回嬷嬷大人…十…十五了…”云梦姬捉紧了衣摆，呐呐的发出细如蚊鸣的声音。
“都十五了啊~嗯…看你也是什么都不会的，以后就跟着小红学罢！她年纪跟你相仿。”
“回嬷嬷大人，奴婢知道了…”
“大声点儿！”
“回嬷嬷大人，奴婢知道了！”
“……”不是她不肯服老，但是，真的有区别吗？
每每入夜，夜莺声声鸣进抹不尽擦不干的眼底，诉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凄惘。
每每寒气浸偷单薄的衣衫，一个念头总是在脑海徘徊不去…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拉住那人的衣角，会不会比较好？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拉住了那个人，或许是觉得那个人好高大，虽然让人很害怕却让人想靠近。即使云梦姬始终觉着跟着娘亲他们走了会更好，但亦是为了爹亲娘亲，便是苟活，她也不能跟着他们去。十五年来，琴棋书画什么都没学会，但却被云府上下捧在手心。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如今她只能努力去做。
虽然这里的人们初始都会要打她骂她，但是现在她们却都对她很好。虽然仍然厉声对她，但却偷偷给她馒头，偷偷倒热水给她，偷偷给她碎布让她补上破了的布衣。累吗？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不觉得累了。
每当朝阳越过雪狼峰，温柔的拂过被寒夜侵蚀的余韵，金色的光线便是疲惫的归宿。
“小奴！别洗了！来吃饭！”每天都会有如是的叫唤声。不是他们不肯唤她的名字，是少主不允许。不是他们偏爱这个小奴婢，是太过不忍。被带回来两年了，这女娃学什么都慢，却是纵使你再打再骂，她也从为有任何怨言，甚至一个不满的眼神都没有，只是默默的努力的学。本就小小的脸蛋被晒得黑黑的，更显瘦小。每天没日没夜的洗衣，刷马圈、猪圈，澄澈的星眸却时常露出满足的神色。
以前，这些工作都是分给最底层的奴仆做，现在却全都推给了一个娇小懦弱的小女娃。从最初根本不无法完成从而被鞭笞谩骂，断水断粮，到如今的稍稍也能有一点点时间吃个饭，晚上能安稳的睡觉…其实少主也只是来恶狠狠地瞧过两三次…那之后过去的一年多，根本没再来过。可这小妮子却硬是不肯把工作还给他们这些身份实际上跟她一样的下人…就这么一直一声不吭的，即便是吭声却还是比蚊子更小声的。不能怪他们这群人徇私，违背少主的命令，毕竟就这么小一个娃儿！从身材看来，于与她同岁的小红实在是差的太多。花梧宫里的下人没有谁过得比这孩子苦，他们纵使是下人，主上却是从来没亏待他们。这女娃，实是太过惹人心疼。
“小奴啊！别做了~快过来把中饭吃了！”嬷嬷一把岁数，确实是见不得这般惹人怜的小娃儿的。这孩儿胆子忒小，连一丁丁的反抗都不敢有。
“回嬷嬷，奴婢一会儿就洗完了，您去照顾少主吧~不用管奴婢。”
“…”
熟不知，其实在云梦姬的心里，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却是君欲赏花花不待，苦难在花儿们终于露出笑脸的这一年，深深地敲落一地春泥。
十八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云梦姬望着漫天绒雪，好似鹅毛般柔软轻盈的飞舞着。原是至亲走了，得要披麻戴孝的。三年了！爹亲与娘亲已经离开她三年，她却从未为他们披麻戴孝一天。就连他们的尸骨…怕是现在都…如果当时她也随他们去了，该多好？宁愿爹娘责备她，在这世间孤单凄凉更是让人心痛难耐。
“小奴！别发呆了！再不把火盆送去灵堂，少主又会生气的！”小红小声的提醒最近常常发呆的女娃。虽然少主看着一直都像是生着气，但是主上这一去，少主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阴沉善变。
“是，奴婢知道了。”
云梦姬捧着守灵的碳盆，终是走向了噩梦的源头。在这银装素裹的时节，有一双手将一个呆笨的人儿拖进了深渊，生生世世的徘徊，挣扎，苦痛…
“唉！不是说过无数次，对我不要自称为奴婢吗？！”瞅着已经跑远的背影，小红叹息道。要是自己能快些布置完送灵路，便能去帮小奴了。开朗的女郎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那一瞬间，谁也拉不回的，是被蒙蔽的心。
再美的曾经已是过眼云烟，伸手抓住的只剩无止境的悔恨与伤痛。如果放手了，是否就能解脱了？
嬷嬷瞧着地上的小人儿挣扎着爬起来，几次跌回地面却只敢边爬边哭，边哭边忍着不敢出声儿，不敢出声儿却被疼痛折磨得啜泣不已。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像乞丐，花梧宫最低等的下人都比她好太多。要说她是云家大小姐，谁信呐。
“你看你这一身像鬼似的！滚去洗干净，换好衣服，来东院找我。”
其实训练下人这种事儿本就不劳她这老嬷嬷来做，她是将少主拉吧大的老嬷嬷了，便是主上都对她恭敬有加。但这女娃儿昨日进门纵然是被银衣卫拖着来的，却不容忽视她身上确实披着少主的银狐裘。少主要好好调教她，表情阴匿，语气生硬，应该是要狠狠教训的意思。但是这小姑娘虽为云家人，却也不过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娃儿罢了...哎哎，动了恻隐之心可如何是好？老嬷嬷她可真真是见不得十多岁的娃儿这般吃苦。如何是好！
云梦姬愣愣的站在井口，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从未打过水，从未用冷水洗过澡。但是，如果要活着，这便是她唯一能把自己弄干净的方法。
因为，娘亲要她活下去。在这个本就容不下她的世间，她却要活下去。
脸还肿着，嬷嬷实在瞧不出这小娃儿的样子，唯有一双怯懦的水眸，清澈见底，虽是被各种惊惧的情感填满，却不见一丝混浊。是自己打得太重了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少主可是在屋顶上瞧着呢。
“多大了？”
“回嬷嬷大人…十…十五了…”云梦姬捉紧了衣摆，呐呐的发出细如蚊鸣的声音。
“都十五了啊~嗯…看你也是什么都不会的，以后就跟着小红学罢！她年纪跟你相仿。”
“回嬷嬷大人，奴婢知道了…”
“大声点儿！”
“回嬷嬷大人，奴婢知道了！”
“……”不是她不肯服老，但是，真的有区别吗？
每每入夜，夜莺声声鸣进抹不尽擦不干的眼底，诉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凄惘。
每每寒气浸偷单薄的衣衫，一个念头总是在脑海徘徊不去…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拉住那人的衣角，会不会比较好？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拉住了那个人，或许是觉得那个人好高大，虽然让人很害怕却让人想靠近。即使云梦姬始终觉着跟着娘亲他们走了会更好，但亦是为了爹亲娘亲，便是苟活，她也不能跟着他们去。十五年来，琴棋书画什么都没学会，但却被云府上下捧在手心。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如今她只能努力去做。
虽然这里的人们初始都会要打她骂她，但是现在她们却都对她很好。虽然仍然厉声对她，但却偷偷给她馒头，偷偷倒热水给她，偷偷给她碎布让她补上破了的布衣。累吗？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不觉得累了。
每当朝阳越过雪狼峰，温柔的拂过被寒夜侵蚀的余韵，金色的光线便是疲惫的归宿。
“小奴！别洗了！来吃饭！”每天都会有如是的叫唤声。不是他们不肯唤她的名字，是少主不允许。不是他们偏爱这个小奴婢，是太过不忍。被带回来两年了，这女娃学什么都慢，却是纵使你再打再骂，她也从为有任何怨言，甚至一个不满的眼神都没有，只是默默的努力的学。本就小小的脸蛋被晒得黑黑的，更显瘦小。每天没日没夜的洗衣，刷马圈、猪圈，澄澈的星眸却时常露出满足的神色。
以前，这些工作都是分给最底层的奴仆做，现在却全都推给了一个娇小懦弱的小女娃。从最初根本不无法完成从而被鞭笞谩骂，断水断粮，到如今的稍稍也能有一点点时间吃个饭，晚上能安稳的睡觉…其实少主也只是来恶狠狠地瞧过两三次…那之后过去的一年多，根本没再来过。可这小妮子却硬是不肯把工作还给他们这些身份实际上跟她一样的下人…就这么一直一声不吭的，即便是吭声却还是比蚊子更小声的。不能怪他们这群人徇私，违背少主的命令，毕竟就这么小一个娃儿！从身材看来，于与她同岁的小红实在是差的太多。花梧宫里的下人没有谁过得比这孩子苦，他们纵使是下人，主上却是从来没亏待他们。这女娃，实是太过惹人心疼。
“小奴啊！别做了~快过来把中饭吃了！”嬷嬷一把岁数，确实是见不得这般惹人怜的小娃儿的。这孩儿胆子忒小，连一丁丁的反抗都不敢有。
“回嬷嬷，奴婢一会儿就洗完了，您去照顾少主吧~不用管奴婢。”
“…”
熟不知，其实在云梦姬的心里，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却是君欲赏花花不待，苦难在花儿们终于露出笑脸的这一年，深深地敲落一地春泥。
十八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云梦姬望着漫天绒雪，好似鹅毛般柔软轻盈的飞舞着。原是至亲走了，得要披麻戴孝的。三年了！爹亲与娘亲已经离开她三年，她却从未为他们披麻戴孝一天。就连他们的尸骨…怕是现在都…如果当时她也随他们去了，该多好？宁愿爹娘责备她，在这世间孤单凄凉更是让人心痛难耐。
“小奴！别发呆了！再不把火盆送去灵堂，少主又会生气的！”小红小声的提醒最近常常发呆的女娃。虽然少主看着一直都像是生着气，但是主上这一去，少主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阴沉善变。
“是，奴婢知道了。”
云梦姬捧着守灵的碳盆，终是走向了噩梦的源头。在这银装素裹的时节，有一双手将一个呆笨的人儿拖进了深渊，生生世世的徘徊，挣扎，苦痛…
“唉！不是说过无数次，对我不要自称为奴婢吗？！”瞅着已经跑远的背影，小红叹息道。要是自己能快些布置完送灵路，便能去帮小奴了。开朗的女郎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那一瞬间，谁也拉不回的，是被蒙蔽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