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坏手”，当过报务员的人都知道，那其实是一种心理障碍。因为心理恐惧导致某个电码发不出来。据说，报务训练中，经常有人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淘汰。我那时就是发不出4来（滴滴滴哒），只要碰到4，不是发成“滴滴哒”，就是发成“滴滴滴滴哒”。
不料，那天晚饭后，正当我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班长那只令人讨厌的手又朝我伸过来了。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将他推到了一边。

我冲出了宿舍，跑进了漆黑的夜幕中。心里面越想越感到委屈。最后竟然无声地哭了……班长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追了上来，看到我的样子，第一次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那天晚上，我觉得自己是豁出去了，明确地告诉班长，如果你以后再敢如此对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从此以后，这个山东大汉再也不敢伸出手来像摸自己的宠物一样抚摸我的脸了，而且生活中也开始和我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除了工作以外，几乎很少交谈。不过，当他知道我遇到了“坏手”的困扰后，竟然像个认真负责的教师一样，手把手地辅导了我两个星期，帮我彻底摆脱了“坏手”。

不久之后，班长转成了志愿兵，离开了电报连。临走时，还留了一张照片给我。
我们所处的那个年代，基本上还没有什么关于同性恋的常识。即使到了现在，我仍然不敢肯定此人是不

九、战备值班
战备值班，是通信团日常担负的主要任务之一。每天２４小时，一刻也不能间断。我在１６岁那年，就开始在电台独立值班。每天在上午班、下午班、小晚班、大晚班和早班之间轮换。值班时的主要任务就是收发各种电报。那时，我们也曾反复学习过保密条例，并被告之，有些工作内容是不能对外泄露的。
现在，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由于技术的发展，部队的通信手段早已今非昔比。一些当年的机密也已经公开。我下面写到的内容，主要是为了还原当时的场景，并不具有任何情报价值。所以，如果你是一名跑到这里来寻找情报的敌方特工，那你一定是走错门了。不过，也别急着走，坐下来听听我们当年的故事，劳逸结合一下也未尝不可。

关于电报，地方的电报和部队中的电报是存在很大不同的。地方的电报是明码电报，虽然也是4个数字代表一个汉字，但它的内容是不加密的，任何人只要手中有个电码本，就可以翻译出电报的内容。当然，要是换了现在，就更简单了，只要在电脑上用电报码敲一下，就可以知道电文的内容了。军队中的电报当然不可能跟地方上的一样，否则，岂不是没有任何“军事秘密”可言了！然而在当年，有些人并不清楚这一点。记得有一回，一个老大爷就捧着手中的电报找到我们连来了，不知道当时的邮局是怎么回事？电报上竟然只有数字电文，却没有翻译！老大爷以为我们既然是电报连，肯定会翻译电报，所以就找上门来了。也就是因为我那时对报务工作十分热爱，自己在书店里买过一本明码电报的小册子，找出来对照了一下，算是帮老大爷译出了电文。要是换了电报连的其他人，恐怕只能是爱莫能助！

虽然都是电台，通信团中的电台也是可以分为很多类的。像我们所在的电台，被称为有线台，收发电报是不通过无线设备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值班时也不需要戴耳机。对比起来，我的很多战友的情况就差多了。他们一上电台，就必须戴上耳机。一个班下来，耳朵早晕了（虽然不合语法，但好像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汇），直到睡觉时还在回响电码的吵闹……

心灰意冷了，居然没人看。

我们台收发的电报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机要报，另一种是航行报。通俗的说，机要报就是上面发下来的文件；航行报则是飞机航行的信息。电报的等级又可分成普通、加急、特急等等，每一等级都有必须在多长时间内发出的限制，耽误了电报的发出时间，就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这些常识，我们在报训期间就已经掌握了。尽管如此，通信团每年仍然会有报务员误报的事情发生。

当然，也有些电报是不太重要的。当时，在我们有线台的楼上是无线连的电台，我有几个战友在那里值班。闲的时候，我也会跑上去串门。他们每小时都要发气象报，电报的内容是固定的，就是一组有关天气、温度、能见度等等的信息。可以说，那是我见到过的最牛的电台，双方的报务员都潇洒到了极致。发报方点划连成一片，毫无节奏，乱发一气，就像是一股脑地把肚里的东西呕吐出去。收报方更是毫不含糊，甚至在发报方的电键还没完全停止时，就已经给了收据，而且绝不要求重复。我一度对此颇感疑惑，后来，还是我的战友告诉了我真相：原来，这种气象报根本不用抄，只要记住报文中关键处的几个数字，然后按照以前的格式自己编一份就成了。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猜到了，报务员自身的性格是可以通过电键听出来的。所以，在电台值班中，吵架的事也是屡有发生的。一旦发生争端，双方的报务员开始时都是“秀”技术，谁发的越利落越快，谁就占上风。不过，处于劣势的一方立即便会发起绝地大反击，将自己的电键按住不放，使平时极富音乐感的电码声变成一片嘨叫，从而彻底地淹没掉对方的声音……

我在电台值班的岁月中，从来没有跟对方电台的报务员吵过架，关系处得还不错。
那时候，连里有许多量化的奖励指标，收、发报累计达到两万组没有差错，就可以得到一次嘉奖；达到十万组没有差错就可以立一次三等功。我一共得过四次嘉奖，却没有立成三等功。在即将达到十万组无差错时，我终于出了一个小差错。
这个小差错我至今记得还很清楚。那天晚上很忙，电报很多。零点过五分时我收到了最后一封电报，但在填写抄报时间时，我却把时间写成了二十四点零五分。送到领班那里时，立即被发现了。一个三等功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了。

十、“参谋长”轶事
一开始，我和一同分到连里的两名吉林兵是有隔膜的。早在新兵训练时，就听说他们是坐闷罐车来的，很多人身上都有虱子。所以，刚到电报连时，跟他们走得并不是很近。有一回在宿舍中补觉时，还差点和他们吵起来。原因是他们俩在我睡的上铺下面聊天，吵得我无法入睡。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和“参谋长”同班。他是有线一台的，我是有线二台的。我们两个电台在一间屋子里。报房中最忙碌的时间通常在白天，夜里两点以后的早班一般没什么事情。这段时间中，很少有人会碰电键，任何一点声响都可能引起电台双方报务员的愤怒。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段时间是应该用来睡觉的

刘德宝就非常爱睡觉，只要轮到早班，到了台里就会趴在桌子上睡觉。我那时与他不同，在班上从来不睡觉。这并不是因为我比他认真负责，而是因为我趴在桌子上从来就睡不着觉。正因为如此，如果在早班时正好与他同班，他就会为此大吃苦头。我自己不睡，也不让他睡，一直跟他聊天。他一开始总是不愿意聊，但是不久之后就会被我的情绪所感染。现在想起来都还会感到奇怪，一个在城市中长大的孩子和一个在农村中长大的孩子竟然有那么多话可说？而且，说着说着，天就亮了。我和其他人同班时，却很少有如此情景。我虽然睡不着，也不会去干扰别人，只是自己握着一枝铅笔，在抄报本上乱写乱画。

关于刘德宝的爱睡，还有一件流传很广的“轶事”。那天值早班时，刘德宝没有跟我同班，所以终于找到了一次可以安心睡觉的机会。可是碰巧的是，团长在这一天忽然兴起，要在凌晨时分去看一下他的战士都是怎样值班的。结果，当团长来到有线报房时，刘德宝正趴在桌子上大睡。团长也很逗，没有直接扼杀他的梦境，而是拽过桌子上的电键冒充了一回下面电台的呼叫。不料，刘德宝可能是被我折腾惯了，在梦境中以为又是我在跟他捣乱，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伸出手去，关了蜂鸣器的开关，团长手中的电键一下哑了……事后，刘德宝被全团点名批评了一次。这件“轶事”也因此而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