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实又是怎样的呢?工作就是工作。工作与金钱挂钩,与生存挂钩,如果喜欢的事情与这些过分现实的东西纠缠在一起,或许只能被现实占住上风,理想毕竟是要依靠现实,也是逃离不开现实的。在理想与现实的博弈里,理想总是光彩夺目却又单薄脆弱的那一方。就如同花拳绣腿对上军营中的搏击术,现实没有花里胡哨引人眼球的漂亮架势,却招招致命、步步为营,仿佛多出一分一毫都是在浪费力气。打篮球也是如此,任何花哨帅气的动作都只是为了满足观众的视觉需求,没有任何实际意义。那些有关于兴趣和职业的幸福论断,好像也就变得不那么必然。
手机里设定的闹铃终于响了起来,他顿时从臆想中回到现实——现在是4点30分,他需要准备一下立刻出门,今天还有一个关系到自己银行的签约在等着他。是不是还有一个人现在还没起床,等开车到家门口接送呢?
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习惯,也早已忘记了谁是最开始那个主动的人。最初是礼尚往来,紧接着变得天经地义,然后内化为潜意识,不这样做反而觉得缺了点什么。
暂时丢掉了刚刚坐在床上发呆时的胡思乱想,所有情绪都因为一个人牵动着。
难道自己真的完全走出过去了吗?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场救赎。
她让他没有一刻陷入自己的思维回路,也并不阻止他去陷入,事实上,即使他独自一人时再次濒临意识的边缘,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束手无策了——她填补了他所有的生活空白,又将那些本不是空白的地方涂上了美丽的颜色。
那是一种被点燃的感觉。
却也不知道是自己在接近那光源,还是光源在接近他。
因为这个工作,他甚至没了朋友。
到头来,他一个都没忘记,却没人记得他。
他在孤单中寂寞。
地平线处的灰色渐渐减退,白色的力量逐渐占据了上风,未日出的英国泛着丝丝凉意,掠过他的脸庞和发丝,带走了仅存的一点困意。
这又是新的一天。
身体里正在叫嚣的疲倦被他有意无意地压制下去,他需要以全部的活力来完成一天的工作。
他们的家距离并不太远,顾及还有15分钟左右就能到达的时候,他一个电话过去把她叫起来。但其实她,也一夜未眠。真正到了之后她也正好刚刚出门等着他……时间久了彼此都会知晓对方的习惯,那种不必提前排演的默契,甚至不需要费心琢磨对方的动作和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此时的想法。而她,也并不喜欢说话。说不出的感觉,就是这样逐渐培养的信任、安心,甚至于依赖。
在高级的餐馆等待客户的时候他甚至会幼稚地想:是不是每个少说话的人都生来就有一种天赋呢?他们虽话不多,但能给人安全感,给人一种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