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开车在高速路上。车内音乐就播着许茹芸的突然想爱你。我问她还抽烟吗。她说戒了。她并没有回头看我。那是一张落寞也写满忧伤的脸。皮肤干燥。眼神却依旧清澈。那个男人。她说。最终没有让我爱到死去活来。亦没能叫我恨的咬牙切齿。就那么失去了。

一月右手上多出一把伞。二月墙上开出蔷薇。三月麻雀熙熙攘攘越过楼房。四月很快有人向你告别。五月和同事在海边喝酒吹风。六月某些灵魂去了天堂。七月开始没了夜晚。八月变成晚归人的目光。九月我把秘密埋进心脏。十月只有空荡荡的夕阳。十一月牧羊人开始绝望。十二月没有人告诉我这冬天过的如此漫长。

晚十九点的地铁站。人潮如海。她从不抱怨这座城市盛大荒芜的一切。只是突然在某个瞬间会感到跌进深海似的难以呼吸并且绝望。她想生活给予自己的。真的不少。初冬的夜里。她第一次被他藏匿在胸口。在地铁的出站口。他对她说。让我照顾你。人声鼎沸。

她一直记得他。在即将远行的站口发来一条简讯。他说。时日漫长。又不是没有以后。那一年的四月樱树开得繁盛。他独自去到陌生的城市打拼。今夜。他写下四个字。远。长。孤独。轻微的扯动她的心。他们如此遥远。却给予着彼此最忠贞。最坚实的陪伴。

单曲循环《我走以后》。之前不大敢认真听这首歌。不敢听。也不敢唱。在他还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冥冥之中你怕什么。命运就会让你经历什么。第一次在KTV唱到泪流满面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迟早要分开。只是她不够勇敢。每一个字都好像被重物从心尖上碾过。让你疼。让你学会承受以及忍耐。

城市是座巨大的迷宫。人们置身其中。盲目而快乐。她丢掉了最后一瓶香水。在不会说话的夜里独自偷欢。

她在浴室。暖黄的灯光。换气扇的声音和着房间里的音乐。流水的声音。一切都显得和谐温暖。今夜。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会让她更加靠近屋子里的这个女人。又或者从此淡若陌路。女人相信她。就好像相信黎明的到来。后来。你也会来到她身边。从此。再也没有走。

不要对爱情寄予厚望。她想。不是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人。只是再难遇见那个最傻最好的自己。

日光即将隐退的那刻。她站在城市的一处用力呼吸。鼻腔和心脏里全被浓郁的桂花香气覆盖。她知道如何爱上一个人。离开一个人。想念一些人。也要遗忘一些人。在城墙边街角买上一串冰糖葫芦。带回家。安慰自己。

她想。圆满大概就像幸福一样。虚妄又教人不肯罢手。而告别如同死亡。才是终将要面对的永恒。临睡之前。她接到他的电话。心里忽然暖暖的。

整整十七个白昼黑夜。她没有再次看到他。没有他的消息和声音。她觉得自己逼近一个无人的境地。独自在时间的荒野里流浪。今晚依旧没有月亮。她听王菲的《夜会》。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你让我相信还真有感情这回事。她始终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圆满。十六日。月亮躲在云后面。

中秋的夜里。她和好多陌生人混在一起。等待一场并不属于自己的旅途。她蹲在地上觉得格外的冷。她想起他。想起他宽大温暖的手心和怀抱。在北方呼啸的城市里曾带给她安慰。她想陪他吃一碗简单的羊肉泡或只是牛肉拉面。她没有打电话给他。在霓虹照亮夜空的时刻旁若无人的流泪。

之前的梦境总是关于一些旧日光景。他与她嬉闹。争执。进而修好。如同走在暗黑夜色迷雾森林里的人。内心绝望。害怕突然到来的光明又不敢停下脚步。梦里走了很多路。后来她终于不再难过。暮色渐沉的时刻独自归家。经历黑暗。后来她遇见别人。后来她醒了。

飞机飞的很低。从窗户看出去像是一只巨大的鸟呼啸而过。此刻。她独自面对回忆汹涌。没有人能够带来安慰。她才发现所有的爱与被爱最终只能自给自足。她没有再感到悲伤。心静悄悄的。只是少了些快乐。

左手臂隐隐的痛了一天。她扶在阳台玻璃上看他骑单车远走的时候。他并没有回过头看她。她轻轻哼着歌。再厚的爱只是一叠纸片。一张偌大的双人床上放着海豚抱熊和兔子。她躺在中间显得瘦弱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