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授权

求生欲。
作者：旧岁城邑
我至今还记得，那片桔梗花开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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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琴，这是什么？
——这是桔梗。
在我继承家业整三年的时候，从不生病的遥进了我的医院。
　　病症及其少见，所有医生都没有临床经验，无法确定是什么病，无法用药医治。我召集了医院呼吸科所有在界内有威望名气的医生，用最快的速度成立了针对研究的医疗组。
——我认为这是突发性哮喘。
——我不赞同，应该是气胸。
——是肺炎吧？
——院长，你觉得呢？这种病症非常严重。
——不管是什么，我橘真琴，不会让他死在我的手里。
——真琴，我怎么了？
——没事的，遥，只是肺部有些发炎。很快，很快就会好的。
——好了就可以去游泳了吗？
——是啊，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海里游泳。
——真琴很忙。
——我会陪你的，会一直一直陪你的。
　　他抿了抿唇睡下了，我习惯性伸手帮他掖紧了被角，冲着他微笑。
　　我不能让你死。
　　为了我，活下来吧。
医院的后山不知道是谁栽的，大片大片的桔梗。
　　现在还是夏天，还没有到花期。风吹过就可以听见叶子唱歌的声音，再远些就是安静的，透明的像是一块玻璃的海洋。
——真琴，这是什么？
——这是桔梗。
——很好看，有传说吗？
——有的，等你好了，我就说给你听。
——好。
我开始没日没夜的陪着遥，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会疼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真琴，讲个故事吧。
——好啊，从前，有一只海豚和一只虎鲸，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后来海豚有想离开过，虎鲸很担心。
——因为他非常的，非常的喜欢海豚。
——海豚留下来了，虎鲸很想问他这是不是因为自己。
——虎鲸忘记了自己嗜血凶残的习性，为海豚抓了一辈子的青花鱼。
——但是它最后还是没有和海豚说。
——它喜欢海豚。
——是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遥沉默了一会，把头扭过去看窗外星光下的桔梗海，面上悄悄浮起红晕，抑制不住嘴角微微的笑意。
——啰嗦。
——院长，那位七濑先生的病确诊了。
——是AIP。
　　AIP，急性间质性肺病，临床的治愈率——
　　几乎为零。
——尽力救治！
——是！院长！
遥倚靠在病床上，用炭笔一划一划地在素描本上涂抹窗外的桔梗。我把脚步尽可能放轻，给他注射的点滴换药。
——真琴，我可以看到桔梗花开吗？
——一定可以的。
——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啊。
——不，一点都不严重。
——我觉得，桔梗花应该非常漂亮的吧。
——桔梗，就要开花了吧？真琴。
——院长，病人肺功能衰竭，尽力抢救回来了，只能带着助呼吸器，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我知道了。
　　AIP，很痛吧。他那么怕痛，会哭吗。
　　我真的，真的不想你走掉啊。
　　海豚走掉了虎鲸会很难过的。
　　你怎么舍得。
　　而且我还没有说喜欢你啊——
　　你怎么能死呢。
——真琴，我想活下去。
——我想为了真琴，活下去。
　　他的眼睛里，是漂亮的海洋。
——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等到秋天来了就会好起来的，等到叶子落了就会好起来的，等到午后的阳光变得和煦的时候，就会好起来的。
——院长，说实话，我不赞同继续救治七濑君，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活下去对他来说，太痛苦了。
——真琴，我什么时候才会好？
——在桔梗花开的时候，能不能好？
——院长，七濑君今天的抢救注射了三剂强心针，再这样下去，会心脏衰竭的。
——真琴，桔梗花什么时候才会开？
——院长，请允许我退出医疗组，我无法用延续生命来折磨病人了。
——真琴，桔梗花是什么颜色的？
——院长，你还有没有医德！？
——真琴，夏天要过去了。
——院长，不要再折磨他了。
——......
——...好。
——真琴，你来了？
——恩。
——今天的阳光很好。
——我来给你讲故事，今天有很痛吗？
——没有，我很好，一点都不疼。
——桔梗花的传说来源于一个海边的村庄，里面有一个姑娘。她的恋人去海上打猎，他就每天等啊等啊。从日出等到日落，从花开等到花败，最后从一个年轻的姑娘等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最后的最后，她成了一朵桔梗花。
——开在码头上，继续等待她的恋人回来。
——真琴...
——我在。
——真琴...
——我在。
——真琴...
——我在。
——真琴...
——我在。
——真琴...
——我在。
　　我伸手按停了供氧器，将他抱在怀里，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病骨支离，我抱住他，就像是抱住了一团风。
——真琴...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胸腔里嘶嘶的杂音。已经没有力气微笑了，但眼睛亮的吓人。
——是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遥的生息越来越微弱，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床边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尖锐噪音。
　　我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戒指，仔细地将其戴在遥没有血色的无名指上。虔诚地，温柔地将唇覆上去。
　　仿佛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
　　一旦错过便是永世惋惜。
虎鲸和海豚终于相爱，海豚却离开了。
　　虎鲸安静地在原地等待，是一辈子的那种等待。
——遥，桔梗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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