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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回来，径直穿过甬道，迈步向珠康阁走去。如今我和十五都成了贝子，比起之前的光头阿哥，额娘也好面上有光。】
【珠康阁外，有嬷嬷把我领进去，朝着上首的额娘，撩袍下跪】
儿子给额娘请安。

【印象里，自己的额娘总是和其他哥哥的额娘不一样。额娘几乎不踏足乾东五所，也不会去看我们兄弟俩。更甚的是，我很少能见到额娘的笑，额娘好像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包括对我和承晏。】
【就如此时，额娘面上眼中，殊无半分笑意。气氛一滞，停了片刻才起身。】
额娘一切可好？

我不好，你又能怎么样？
（ 眼睑一垂，堪堪一句，语气平淡。）
（ 慢条斯理的拨了拨腕上箍着的碧玺串子，散散倚在绣垫上，瞧着端庄，却始终夹着一丝懒怠，这才扬了扬眉。）
坐着说话吧。

（ 阁中极静，宫人奉上茶点，便各自退下，一时只有行走间衣料摩擦的簌簌声。端了太平猴魁在手，微微垂眸一嗅，目光不抬。）
何出此言......什么时候，要你来质询我了？
（ 掌心是渐而腾起的暖意，一寸寸的沿着肌理攀附而上，却总也入不得内心。）
我不好，你也不会好。这句话问的、
（眼睫一撩，慵然二字。）
多余。

【上来茶和点心，只需一眼，便能从点心份例上看出，额娘近日过的还好，这才放了心。没有去动点心，只低着头，听训。】
【待她话落，满室静寂，我不得不开口，打破这让人不舒服的气氛。】
儿子不敢质疑额娘，儿子方才也是糊涂了，才出此一句，额娘见谅。
【顿，续道】额娘说的是，儿子谨记。这类错误，以后不会再犯。

（ 光线渐渐的漫进来，落在他尚未褪去稚嫩的脸上，生生有一瞬的动摇。那里坐的，是与我有血脉之亲的儿子，是在这世上，本该与我互为依靠的人，也居然是我，亲手将他远远推开。）
（ 有一瞬无言的静默，半晌，方能抑住腾上来的一丝怜悯，复又启言。）
晋了固山贝子，有样东西，你拿回去。
（ 眼风扫向南枝，她自会意，捧了两个盒子递到他眼前，一一打开。）
两本字帖，我听说承晏喜欢瘦金体，赵佶无能，男儿习得一手亡国之体，算不得什么本事，这句话，你说给他听。

赏？
（ 眉梢一挑。）送自己儿子东西，称不上赏。
（ 我想，我终究还是心急了的，这样漫无休止的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牵连在内，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红颜枯骨，没有更多的时日来教他们如何顶天立地、羽翼丰满。不需庇护我，只要自己，全身而退。）
（ 所以现在，就不能对我有任何的依赖，更应该早早做一个独立的男儿，敬我、畏我，皆不该。）
天骨遒美，屈铁断金，生为天家血脉，不若——挥洒自如。

重发12楼
【能得额娘的赏，也算是意外之喜，本以为……额娘不会在意我晋了贝子。心里有暖意升腾，看着面前的两个盒子，一个是我的，一个是承晏的。】
儿子谢额娘的赏，也代弟弟谢额娘的赏。
【一怔】瘦金天骨遒美，似屈铁断金……
【亡国之君的字，依然是一笔好字，学学并无不妥。若如此说来，我们学的是汉字，如今满人天下，虽说是满汉一家，实汉人却又是……亡国之人，又作何解？不过，我又何必惹额娘不高兴，转圜道】
……一切听额娘的，我回去一定告诉承晏。

【刚刚好像又说错话，神色讪讪，旋即掩住。虽然不知缘由，但我心里就是清楚，额娘不喜欢我露出这样的神色。】
挥洒自如？【顺着念一句。是疑问，却也不是疑问。心里头好像隐隐有些明白，额娘她对我们，不是没有期望的。但我还是不清楚，额娘为什么会对我们兄弟这么冷淡。】
儿子记住了，额娘放心。儿子会将这句话，也一并转告弟弟的。

嗯。
（ 兀自饮茶，芳甘涩苦，像是人生百味一一落上唇齿，明明想说你回去吧，话到嘴边却微微转了个方向，那一声清冷平稳的问，分明是我。）
最近你们都做什么呢。
（ 这便是，妄念了。）

【正襟危坐，身体略略前倾，回道】
我和承晏每日去上书房读书，先学的清文书和满文书，儿子愚钝，满文至今不大通会。现在也学了汉文，无非是一些经史子集，之乎者也的东西，虽然汉人酸腐，可书中的确有许多道理，值得儿子细细揣摩。
【额娘问的宽泛，我也就答的细致】等午后，我和承晏会去布库房，由谙达教我们骑射。承晏学的好，还得过谙达的夸奖呢。
至于和兄弟们玩闹，也就是斗蛐蛐之类，并没什么好说的。
【在额娘面前说起玩，总没那么理直气壮，只寥寥几句。】

（ 他说的这些事，其实我都知道，西楼南枝会去打听，嬷嬷们那里也下了些功夫，可是听他亲口说一次，还是觉着新鲜，觉着悦耳。）
（ 虽然我隐隐明白，这是瘾，得戒。）
有心向学，就是好的。
（ 功课上的事，不荒废便罢，如今阿哥众多，不必太过争强好胜，帝王之心喜怒难辨，循序渐进方为上乘。只是难得的顿了顿，似在思量什么，方又把茶盏搁在一侧，缓缓道出。）
该玩的时候，去玩吧。

【能得到额娘一声好，我心里也是开心的。点头道】得额娘夸奖，儿子惭愧。儿子和承晏一定潜心向学，不让额娘失望。
【看着额娘沉默，好像在思考什么。我亦跟着沉默。却不料，她说的，是鼓励我们去玩。有些疑惑，难道额娘是顾虑我们平素学习太过无趣？应下】
额娘说的是，儿子记住了。平素我们也不会拘着自己，想玩，也是没人拦的。
【玩归玩，我们兄弟少有拎不清的，大概没人会为此耽误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