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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禁止】炉边记事 [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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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给你囤货了@沉喑罗马


1楼2014-08-20 20:59回复
    序章
    实际上现在很少有人家会用壁炉取暖了。当我跪在壁炉边打扫灰尘的时候,壁炉里好像还散发着上个世纪灰烬的味道。
    好几次我的帽子都被壁炉顶碰掉,膝盖又僵又痛,我只好扫扫停停,直到院子里树梢上停上了几只知更鸟才做完。重新放进新鲜的木头,火苗窜起的一刻我惊吓得往后一靠,稍微晚一些的话眉毛就没有了。
    果然上了年纪,我也开始学着旧时代的人,摆起造型来。
    靠在厚重的沙发里,侧朝着壁炉,红红的火光照得我脸颊发烫,拉平盖在腿上的毛毯,我在僵硬的膝盖上摊好特地准备的笔记本,想象着自己穿着莎士比亚那样浆过的夸张的衣领,唔,真有派头。
    人家说记忆力会随着年纪的增加而衰退,我倒是觉得最近脑袋很清醒,像百科全书一样,过去很多事情排着目录在脑袋里穿梭。而我的膝盖越来越坏,天气一凉就又僵又硬,始终还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有时候会很害怕,生怕自己是最后一次想起这些事情来,所以干脆趁我还有精神头的时候把这些故事写下来。哇,我也要开始写书了。书目叫什么呢?《宋闵浩的百科全书》?
    炉子里的木头发出噼噼啪啪的炸响声,我的胃里一阵温暖。


    2楼2014-08-20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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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卡萨布兰卡
      我二十八九岁的时候,或者更大一些?接受了父母救济的我终于在泰晤士河畔开起了小酒馆。其实我很想把酒馆开到码头边,那样的话,说不定会有年轻的水手时常光临我的门户,用结实的手臂举起冒着泡沫的酒杯。而我只是在临近泰晤士河的一条街上做起了生意,一到傍晚昏黄的灯光亮起,贫困的人们翻出包里最后的几块钱,买上两杯啤酒,坐在吧台上抱怨战争把自己的家园炸成废墟,情侣们则缩在角落的沙发里,伴着酒气接吻。
      那是二战刚过的伦敦,到处都是破烂的楼房和被瓦砾堵住的街道,还有饥饿的儿童,眼巴巴的站在酒馆外瞪着屋内的面包,不停的用手指抠着窗玻璃。有时候善心大发的时候我会把昨天剩下的面包分给孩子们,有时候我又会一脸凶相的赶走往玻璃上吐口水的小屁孩,其他时候我都漫不经心的趴在吧台的一头,听着英国佬们用别扭的伦敦腔讲各种工厂里的事情,一边感慨这间由我这个亚洲人开的小酒馆生意还真是不错。
      小酒馆里有时候会有穿戴整齐的学生,他们拘谨的模样总让我想到我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偶尔去剧院看看当红艺人的演出,或者去电影院洒下一片瓜子皮,在教室窗台上看看楼下走过的英国少年,瘦长的身体没办法把白衬衫绷起来,不过正好,能绷起衬衫来的都是兜着肚皮的工厂主,像父亲那样,靠克扣工人的工资来过日子。
      酒馆是个会发生很多故事的地方。
      有部电影里有句很出名的台词:“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酒馆。”年轻的少妇用手托着下巴靠在吧台上带着醉意告诉我这部电影很感人,然后举起酒杯喝掉最后一点泡沫,告诉我说,“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我却只来这里喝酒。”我耸耸肩,从后面拿出一杯新的酒推到她面前,“夫人,在你丈夫开车来接走你之前,再喝一杯吧。”
      而现在坐在壁炉边想起来的时候,我又觉得这俗气的台词有气质了,泰晤士河畔有那么多酒馆,而他偏偏走进了我的酒馆,用某种奇怪的口气和我打招呼,“Hello,丘吉尔。”
      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穿着邹巴巴的衬衫,领口处泛着黄,领带散开一些挂在脖子上,像半截破布,头发梳得整齐,抱着一个磨得很破的包,学着排在前面的大胡子敲敲吧台,要了一杯。
      在高脚凳上坐下,亚洲面孔的他显得像是农场里营养不良的奶牛,又瘦又小还很干瘪。趁给大家递酒杯的时候,我看见他在吧台下摸出几张纸币,犹犹豫豫的看了几眼,好像很责备自己不应该在快穷的上街乞讨的时候还来酒馆消遣。一个钢镚从外衣口袋里滑出来,顺着他的大腿滚动,说实话我倒是很不担心钢镚会溜走,就靠他那条皱的不像样子的裤子上纵横交错的褶皱,挡住钢镚简直太简单。而他却很紧张的闭紧双腿,企图夹住就要掉下去的钢镚。结果膝盖撞到了吧台,台面上的酒杯一阵恐慌,颤抖着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那个时候我一定是笑了,面对一个窘迫的人,越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越好笑。周围人只是用眼神表示了不满,在他们看来,泰晤士河里的污染物显然比这点小事情重要得多。我躲在吧台后看着,他蹲到地上从高脚凳的一角处捡起钢镚,认真的放进自己的包里,怀抱着包重新坐回到吧台上,尽量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喝起酒来。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让我想起了早上在外面抠窗玻璃的孩子,仔细看,呦,这坑坑洼洼的指甲一看就是一把不听话的剪刀造成的后果。放下酒杯,他打了一个嗝,然后极度惶恐的用手捂住嘴,瞪大眼睛小心的看看周围。
      也许偶尔我也该为落魄的失业者提供点三明治,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当我端出一份三明治放到他面前的时候,我是很真诚的希望他能喜欢。然而他惊恐的把盘子推回来,大声说自己没有点这个,双手捂着口袋,声音因为惊恐而有些尖利。
      我笑着把盘子推回去,告诉他说这是送的。至于原因的话,嗯,我很久没有见过亚洲人了。“所以你是中国人?日本人?”我递给他一张餐巾纸,有些期待他否决我的选项,说点我喜欢的。“啊……我是韩国人。”说完他苦苦的笑了笑,让我想起父亲工厂里那些悲惨的国际劳工。“我也是韩国人,真好。”我一边微微鞠躬一边说着这句让人舒服的家乡话。我按住他的手臂,免得他站起来鞠躬回礼。那一刻我是真正的有点心疼眼前落魄的失业者,我手掌里的手臂包裹在发黄的旧衬衫里,硬邦邦的都是骨头。
      这就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大方的我让他吃得饱饱的才走。临走时他站在门口转头看我,直到对上我的眼睛,我看到他拉平外衣,郑重的鞠了个躬。
      我开始有点喜欢《卡萨布兰卡》这部电影了,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多的酒馆,而他刚好就走进了我的酒馆。
      真好。


      3楼2014-08-20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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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平静的生活
        现在的我也时常会想到那年的秋天,振宇坐在我的小酒馆里,我在吧台后把啤酒灌进漂亮的玻璃杯里,一抬头就能看见振宇坐在墙边,用铅笔在报纸上圈出各种招工的广告,然后穿上他旧巴巴的衬衫去面试。
        我们很少过问对方的生活,尤其是很少聊过去的事情,我甚至都不知道在这之前他做过什么工作,为什么被老板解雇,为什么这么辛苦还要留在伦敦,这些我都不知道,偶尔会好奇,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问他。就好像振宇也从来不问我的事情,也许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酒馆老板,偶尔会同情饿肚子的穷人。
        直到某一天,振宇找到了一份在剧场门口检票的工作。他变得很少来我这里,只是在工作之余会来看看我过得怎么样,或者送我几张门票。而当我把门票递给露西的时候,通常都会往后站几步,避免她因为太激动而冲上来拥抱我。
        那时我才三十出头,对于生活,知之甚少。
        当露西穿着连衣裙和小外套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甚至她以为是某个律师家的小姐。每当她去看戏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打扮成有教养的小姐模样,淡淡的妆让露西显得很得体,连微笑都没有马脚到处乱跑。露西端庄的走进酒馆,昂着头走过来,站在吧台前朝我眨眼睛,问我今天的她看上去是不是很棒。我点点头,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一阵轻微的颤抖顺着露西的手背传递给我,我看见露西有些害羞的收起手,像个小姐一样和我聊了几句天气。我从来都不怀疑某天会在剧场的门口看见露西动人的脸被印在海报上,我以为她是我见过最好的演员,连眼神和体温都很会骗人。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振宇那天走进我的小酒馆时舒展的笑容。当生活里忽然出现美好的事情的时候,时间是会变慢的。就像那个秋天快要结束的下午,振宇推开我的门,带着凉气走进来,坐到面朝吧台的一张桌子上,只是看我,什么也不说。
        当年傻透了的我居然没有看到振宇那天穿着浆得挺直的衬衫,黑色的丝绸领结把他衬得如此清秀。我只是像往常一样,懒洋洋的坐在吧台后,偶尔对着他笑一笑。那个时候振宇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呢?我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看来得找时间问一问了,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我现在老了好奇心倒是比小时候重很多了。
        直到晚饭前振宇才走上来和我说话,他专注的盯着我的眼睛,看得我有些发毛。
        “今天我想请你一起去看戏,就是那个演员的新戏。”振宇指着酒馆墙上贴着的一张海报,美丽的女演员笑得很灿烂。
        “检票员今天不用上班吗?”
        “收了那么久的门票,我也想要以客人的身份坐到里面看上一场。”振宇的脸上露出某种天真的表情,我忽然很想伸手抚上对面人的脸颊,这段时间他看上去越来越健康,白皙的脸上隐隐约约的透着红润。
        “好啊。”
        也许是被振宇的天真所打动,朝着剧院走去的路上,我们一直谈论着这个秋天的美景,或者被路边橱窗里一件商品吸引。振宇在一旁轻快的讲东讲西,讲到有趣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放声大笑。
        坐在剧场里,我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记不清究竟有多久没有做在人群中看戏,也记不清过去看过的话剧里那些让我感动甚至流泪的台词,总之我像个初入学的学生,带着某种程度上的尊敬和认真,等待着帘幕拉开的那一刻。
        当演员才说出第一句台词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么多年来心里的墙壁被打破,暴躁的激动像一股股电流刺激着我的心,我的脑袋里回闪过很多的片段,学校窗台外的风景,令人激动的聚会,堆满油画的墙角,小时候父亲工厂里力气巨大的工人。我咬着牙齿,眼眶里又热又难受,任凭生活的感情将我卷入河底。
        后来我想,如果我早些时候能拿着振宇给我的戏票去上几回,那天的我就不会因为太认真看戏而忽略振宇放在我腿上的手,我会轻轻握住它,不让他孤独。
        而我只是沉浸在剧情中,跟着演员笑笑哭哭,我甚至没有一点目光从舞台上漏到振宇那里,我想当时只要我稍微转头看一眼他,就能看到振宇眼中的期待和勇气,就能感受到放在我腿上的手的温度。
        走出剧场,我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振宇站在我的身边,大概是因为冬天将至而冷得瑟瑟发抖,我们沉默着走到路口,想着不同的事情。
        “谢谢你带我来看戏。”
        “啊……没关系。”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我们各自走上回家的路,冬季将至,天寒地冻。
        后来等他回来的每一天里,我都在为自己的愚蠢而恼怒,我竟然会单纯的以为精心打扮整齐的振宇只是请我去看一场话剧,自以为是某类聪明人的我竟然会体察不到丝毫暧昧的情绪。
        我放下眼镜,心里有些难受,炉子里的火越烧越旺。
        当年我三十出头,对于生活,知之甚少。


        5楼2014-08-20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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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萨布兰卡


          10楼2014-08-21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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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墙角的水壶
            关掉小酒馆之后的日子里,我经常会怀念泰晤士河畔的街道,那些高高低低的楼房像画一样的绵延着,其中就有属于我的一间,我和振宇在那里度过了几年的愉快时光。一楼的小酒馆生意不错,振宇总是把店面打扫得很干净,随着电影的一部部上映换着墙上的海报,二楼是一套小公寓,房间的一角上热水壶总是冒着白烟,水开的时候水壶的盖子会叮咣叮咣的响起来,空闲的下午我和振宇会很愿意坐在窗户边喝上一杯红茶。
            让我来想想振宇回到酒馆的第二天,我们睡到中午才醒来,房间里弥漫着平静的疲惫,振宇头发凌乱的睡在我的身边,昨晚我的暴烈在他的身上留下很多伤痕,我心疼的抚摸着他肩头上的一片淤青,我的手指印像罪证一样印在上面,拉起被子把振宇裸露的肩膀盖住,好像这样就能让我的心里不是那么惭愧。
            振宇睡得很熟,细微的呼噜声从枕头里传来,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用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着,一寸一寸的欣赏着振宇。我想起第一次见到振宇的时候,他穿着又皱又黄的衬衫,领带像条破布一样拴在脖子上,拘谨小心的样子把落魄展示无余。而现在熟睡在眼前的人,平滑的皮肤像是有刻意照料过,肌肉结实证明他这段时间营养很好,红润的脸色取代了之前因饥饿和贫穷的泛黄脸色,整个人都散发出健康的气息。一旁的椅子上搭着振宇回来时穿的衣服,远远看上去也很像是父亲衣柜里的高级套装。
            振宇翻了个身,像个小孩一样双手抱在胸前,大概是寒冷从窗子的缝隙跑了进来,振宇蜷起身体,朝我的方向挪了挪,缩到我的怀里。就是那一刻我忽然决定要原谅这个人,不管他之前曾不辞而别过,也不管醒来后的他会告诉我怎样的惊人故事,都没有关系。
            “醒了?”我看着还有些发懵的振宇,心底的温柔顺着眼眶流淌出来。
            “闵……嘶……”振宇往后缩了缩,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没办法活动太多,抱着被子缩到墙角,振宇用害怕的眼神看着我。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往前挪挪,伸长手臂把振宇拉到自己怀里,轻轻的抱住他像母亲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振宇紧张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软绵绵的靠着我,他的依赖让我的占有欲得到极大的满足。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对面的屋顶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雪,像蛋糕上的奶油,隔着窗户就能味道香甜的气味。在重新睡着之前,我从床上起来,去浴室准备了热水,振宇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我跑来跑去的把房间收拾干净,双手捏着被子靠在床上。说实话我并不想让振宇觉得我是个暴躁的人,在他想起自己身上的伤痕之前,我想让自己表现得温柔一些。
            抱着无力的人放进浴缸里,一些水溢出来打湿了我的双脚。振宇腼腆的用毛巾遮挡着自己裸露的躯体,半推半就的接受我给他洗去疲惫。
            “闵浩。”振宇裹着毛毯坐在床边,双手绞在一块儿。
            “嗯?”我从楼下的厨房拿来面包和火腿,墙角的水壶嘟嘟嘟的冒着热气。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嗯,你一定要耐心的听我说好吗……还有就是,请不要再打我……”
            我端着盘子的手一僵,振宇把毛毯裹得很紧,但手腕处和脖颈上的伤痕还是露出来,映衬着振宇白皙的皮肤显得触目惊心。我弓着背走过去,把盘子递给振宇,“先吃点东西吧,昨天……对不起,见到你我……对不起。”
            一旁的火炉烧得很旺,房间里暖和极了。
            “上次和你从剧场出来后,我回到之前租住的阁楼,遇到的来要债的债主,那是一段很复杂的故事,我的父亲带着我们的家庭在爱尔兰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欠了很多债。”振宇小心的看着我的表情,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认真的听着他说话。
            “后来……他们抢走了我的姐姐,说用来抵消一些债务,我们甚至不知道姐姐被带到了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们都不知道,她很照顾我……如果不是姐姐大声呼救,我也被他们抢走了……”振宇脸上泛起一阵愤怒,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后来父亲带着我和母亲逃到伦敦来,以为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甚至想过要回祖国去,但是我们很穷,没有办法负担路费。”我咬着嘴唇听着振宇讲述自己的故事,很心疼。
            “那天晚上他们又找到了我,要我还债,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可是他们要求我再拿出三万英镑,我没办法满足他们,被拎到街上揍了一顿。”振宇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大腿,膝盖上有一条伤疤,弯曲的爬到大腿上。
            “他们把我扔在街上,晚上可真冷,我并没有流很多血,我想那是因为寒冷的天气把我的血液都冻住了。不知道躺了多久,我从地上爬起来,眼前一片昏花,顺着一条我以为对的路想要走回去,可是路越走越陌生,我浑身很痛,想在路边坐下休息一会儿,可我一弯腰就摔在地上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一个女仆见我醒了走出房间去带来了一位夫人……”
            “夫人?”我警觉的皱起眉头,吸吸鼻子好像能嗅到昨天在振宇衣领上问道的香水味。
            “黛夫人,她收留了我……收留,给我治好伤口,让我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
            我眼睛发热的看着振宇,想起露西和我讲过的她的艾德先生的故事,一股莫名的不悦啃咬着我的心,脑子里想到很多奇怪的事情,很害怕这些会是发生在振宇身上的事实。
            “黛夫人以为我是日本人,她的丈夫曾经在日本有一些生意关系,见我醒来了就直接用日语和我打招呼。黛夫人很热情,嗯……她是位寡妇,她的丈夫在战争里去世了。”振宇讲话的声音变小了一些,这引起了我的极大不安,我焦灼的看着他,急切的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知道我的情况后她说我可以在她的府上躲上一段时间,好让我避开那些‘爱尔兰混蛋’,她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其实并不算是正式的工作,就是帮她打理财务一类的工作,她很庆幸我之前有过在事务所工作的经历。”说完这些,振宇长舒了一口气,端起水杯喝起水来。
            “为什么期间不来找我?你可以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免得我为你担心这么久。”带着一丝受到背叛的感觉,我不满的往沙发里一靠。
            “我很害怕给你添麻烦,我并不想接受你的救济……”
            “为什么?你应该先来像我寻求帮助!我难道不应该是你在这里最能信任的人吗?”
            “闵浩……”振宇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有些哀伤。
            “我爱你啊,闵浩……因为我爱你啊,我不想总是落魄的接受你的帮助,我要的不是你的帮助,是你的爱呀……闵浩,即使是现在,你还是不明白在剧场里我放到你腿上的手,是对你的邀请吗?”
            窗外的雪停住了,墙角的水壶冒着热气嘟嘟嘟的响着,滚烫的热气把水壶的盖子掀开来掉到一旁。我没有心情去关心还没泡的红茶,我只想拥抱住振宇,至于小酒馆,少开几天门也没什么关系。


            11楼2014-08-21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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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Mino酒馆
              取下“休息三天”的招牌,扫一扫门口的积雪,Mino小酒馆要开始营业了。
              漂亮的女店员从柜子里抬出桌布,拎着桌布的两角往桌上一抖,木头桌瞬间长出格子花纹,整洁利索。很会烤牛排的亨利舔着大肚子走进店里,拍着我的肩膀和我打招呼,三天的假期好像让他长胖了一些,真希望他同样肥胖的妻子不要那么的喜欢他考的牛排,不然我真担心节日聚会的时候亨利夫妇俩会挤坏我的门。振宇站在一张桌子旁看着忙碌的小酒馆,这里摸摸,那里摆摆,想找些事情来做。我把今天的新菜单写到小木板上放到门口,对面百货店的老板朝我招招手,路上有早起的孩子相互追逐着,真好。正当我要转身走进酒馆的时候,我的余光扫到一双细长的腿,半倚在橱窗上,轻巧的搭在一起。
              “露西!”我不该这样吃惊的,但是我还是很大声的叫了出来。
              “嗯哼,Kim回来了?”露西笑着看着我,我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一点痣,在冬雪的映照下格外妖冶。
              “怎么知道的?”我把烟盒递上去,露西取走一支点着。
              “这么多天都没有开门,我都不知道去哪里玩。”
              “所以这几天就一直在家吗?”我丢掉一点烟灰,看一眼屋内,振宇正在帮茜茜取下墙上的相框。茜茜有一头金色的卷发,来酒馆的客人们都很喜欢茜茜用她那双大手一次端上八杯啤酒送到桌子上。
              “去了‘先生们’那里,你知道的。”露西隔着烟雾看着我,嘴角高高挑起。
              “好吧。”我耸耸肩,“要进来坐会儿吗?你今天的装扮很适合和一位品味不凡的绅士在酒馆里聊聊天气。”我弯腰鞠躬,为露西打开门,像个真正的绅士一样把露西引进店里。
              “噢!我可爱的亚洲先生,很高兴见到你!”露西伸出一只手走向振宇,我上前一步拉过露西的手潦草的在手背上亲一下,“你别碰他,露西。”露西知趣的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享受着小酒馆一天中最早一位客人的清闲。
              时间过得很快,酒馆里慢慢的坐上一些客人,振宇和店员们很合得来,才第一天就在厨房里找到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外面忙的时候也偶尔出来帮茜茜端一些酒杯和三明治,客人们对这位新的“东方先生”好像很有兴趣。
              露西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像往常一样趴在吧台上和我说些伦敦街头的怪事,今天的露西像一个真正的淑女一样带着手套,恬适的坐着,最后居然翻起放在墙边的书来。后来关掉小酒馆的日子里,我时常会想起和露西的友谊来,之前的我从未想过会和一个街头的风尘女成为朋友。而事实上对于露西,我了解的很少,最多的信息都是来自于后来的一次偶然,如果仔细想想的话,那次发生在我身上的偶然在露西的生活里,说不定是命运,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会令人伤心的东西。
              我走上去想陪她说点什么,但露西今天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振宇身上,但好在她终于不管振宇叫“好看的亚洲先生”了,我忽然有种莫名的满足感,你知道,情人之间好像非要有个专门的称呼才会显得关系不一般,我很庆幸只用叫振宇的本名就好,不用再费心想其他的昵称就能和Kim区分开。
              看着茜茜被男友接走,我锁上酒馆的门,转身拉住振宇,想去厨房找点剩下的食物吃顿夜宵。
              “金振宇店员!为了奖励你第一天上班就很好的完成工作,宋老板我打算亲自给你做一份三明治作为奖励!”
              “感谢老板!今后我也会努力工作的!”振宇弯腰鞠着躬,认真的配合着我,我们都开心的笑了出来。
              月亮被框在窗框里,亮亮的。
              躺在软软的枕头上,我的内心一片平静。振宇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一只手捏着我的手臂,我想吻一下他光洁的额头,但又怕把他弄醒,只好舔舔嘴唇,咽咽口水。想喝水的感觉越发的强烈,睡意也被赶跑,我只好小心的扳开振宇捏着我的手指,光着脚爬下床,该死,桌子上的水壶里也没有水了,看来想喝水只能到楼下的厨房去,我有点后悔没有穿鞋就过来,捋捋头发叹口气,缩着脚往楼下走去。
              端着瓶子灌下半瓶,发热的嗓子终于觉得舒服一些,就在我放好瓶子一只脚刚放上楼梯的时候,楼上传来了一阵响动,振宇大声喊叫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尽是悲伤。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冲上楼去点亮灯,振宇坐在地上,表情惊恐。
              “你不见了……我以为你走了……你不要我了……”振宇断断续续的说着,语调起伏,脸色苍白的看着我,一双大眼像是要把我吃进去一样。
              “我能去哪里,就是下去喝点水,怎么了振宇,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我想抱住振宇,但他把我推开,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就是忽然醒了,你不在,我害怕……”
              “害怕什么?难道屋子里有鬼吗?”我张牙舞爪的对着他,想把他逗笑,但振宇依旧紧张的看着我,我觉得一阵恶寒从背后袭来,我开始后悔说什么有鬼的事情了。
              “对不起闵浩。”振宇扑到怀里来,我笑着拍拍他的背。
              “睡觉吧,我在呢。”
              重新回到床上,振宇拉着我的一只手臂放到自己的腰上,面对着我躺下,在我胸口的阴影里乖巧的闭上了眼睛,借着月光我看到他耳后的冷汗在发着光,手抚着的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
              困意袭来,我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肩头。脑袋里回想着刚才的事情,为什么振宇忽然那么粘人呢。


              13楼2014-08-25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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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生日
                不幸的生活才会各有苦难,幸福的生活总是雷同相似。冰封的泰晤士河接受了春天的亲吻,融化的河水重新流淌起来,显得很有朝气。冬季过去,人们减少了穿着的衣物,夫人们开始露出脖颈,漂亮的丝巾流行开来,长长的飘在风中。
                小酒馆依旧生意不错,战争已经成为逝去的话题,人们越发红润的脸色和越发讲究的衣着展示着战后恢复的成就,露西烫了新的发式,云波一样的卷发蓬松的搭在肩上,简单的圆帽压住后脑上的头发,美丽极了。
                脱去了冬季厚厚衣服的振宇换上轻薄的毛衣,我帮他把衣领拉出来理好,有些不满意的看着振宇。
                “你好像瘦了?”我捏捏振宇的肩头,前几个月还合身的毛衣在里面塞了件衬衫还是有些宽。
                “可能是冬天穿的多你看不出来吧,我本来就这么瘦的。”振宇抬起手来摸摸自己的脸颊,揪了揪脸上的肉。
                “你有多瘦,我最了解了。”从后面抱住振宇,镜子里两人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身为东方人的振宇比露西还要白皙。
                “一大早就这么……。”振宇从我怀抱里挣脱出去,用手捂着脸上的两团红晕。
                “好吧,下楼开店。”
                “一起走。”振宇趁我经过他的时候抓住我的手腕,他手指上骨节分明,硌得我有点疼。
                酒馆里人来人往,我趴在吧台上看着外面的街道,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我的小酒馆,一动不动,风吹着他风衣的下摆,看上去还真有些令人仰慕的气质。虽然隔着一条马路,但我确信自己看到了他的眼睛,就像现在他也正在做的一样,我们远远的对视着,偶尔一张路过的车也无法切断我们直勾勾的视线。
                “嘿,给我来杯橙汁。”露西靠到吧台前,“Mino?橙汁,我要一杯橙汁。”
                “噢……好的,稍等。”我茫然的倒上一杯橙汁,精神不集中的我险些把果汁浇到自己脚上。
                “在想什么?”露西接过杯子,直视着我的眼睛问我。
                “啊没有,怎么今天想起喝果汁来了,噢!天呐!”我吃惊的叫出声,眼前端庄的露西很难让我将她与整天在我店门口徘徊的街头女郎联系起来。
                “怎么样?不错吧,别吝啬你的夸奖了,快点赞美我吧!”露西打开手臂转了个圈,头发上的香味散落到各处。
                “最近交了什么好运?”
                “别这样和淑女说话,Kim呢,他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吝啬,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真不知道Kim喜欢你什么。”
                “自己去楼上找他吧,但是你要是敢勾引他,我会把你从窗子扔出去的。”我捏着拳头做出一副凶样,露西大笑着摆摆手上楼去了。
                忽然又安静了,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我焦急的看向外面,马路对面已经没有人了,空荡的街道显得特别孤独。我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我以为他会走进我的店里,跟我要上一杯随便什么饮料,说几句话,坐下来用他的眼睛看着我。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我的心里忽然填满了某种难受的情绪,也许我也该和露西一样,喝杯清爽的橙汁。
                傍晚一过,金发的茜茜打发走了店里的所有客人,亨利端着熏肉从厨房欢快的跑出来,振宇和露西靠在吧台上研究一本新的杂志,酒馆里洋溢着一种愉快而轻松的气氛,没错,今天是我的生日。
                流浪在外的人们会喜欢聚在一起,我到现在都记得小酒馆里的朋友们,每当有节日的时候我们就会聚在一起喝上两杯,后面的几年里亨利的孩子们也成为聚会的成员,在店里跑来跑去玩打仗的游戏。
                红酒,熏肉,蛋糕。现在能想起来的也只是这些令人开心的部分了,那年三月末的小酒馆,只是回忆一下都会觉得胃里暖暖的。
                “Bye~Kim,过几天……我再来看你。”露西眼睛一闭一闭的说着话,看样子是喝多了。
                “不是每天都来嘛,露西你喝多了。”我扶着她走到门口,春天夜晚的凉风让我们的酒都醒了不少。
                “哦……对每天都来……”露西低头扫视着,最后眼睛定格在自己的手包上,笑了一下,朝我们摆摆手,拉紧了衣服走进茫茫夜色中。
                “我从未见露西醉成这样。”我摇着头看着露西一点点消失在街头,转头看一眼振宇。振宇像是被吓到一样颤抖了一下,然后拉着我的手臂挤进屋内,靠的太近的距离让屋内本来就不明朗的灯光显得更加暧昧。
                “怎么精神那么好?前几天不是还觉得不舒服,每天都睡很久吗?”我笑着凑近振宇的胸口,右手摸上他的后背,一路滑到后腰凹进去的一块。
                “啊……就是为今天积攒精力呐……生日快乐,闵浩。”振宇说话喷着酒气,脸颊烫烫的。
                我拖着人走上二楼,振宇靠在墙上解开自己的扣子,朝我伸出双手。
                “早上不是还嫌我烦吗?”我把振宇抵到墙上,一手捏着振宇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晚上做这些事情会比较合适不是吗?哈……”振宇笑着,整齐的牙齿露出来,诱惑极了。
                “所以你就这样度过了一天?”我把手伸进振宇的裤子,意外发现他里面什么都没穿,温热的触感让我很想融化到眼前人的温柔里。
                “嗯……”被我一捏,振宇收缩了一下脊背,我把他紧紧的压在墙上,脑子里冒出一些坏念头。
                “去哪里?”振宇滑坐到地板上,依依不舍的揪住我的裤脚,我忽然离开让他有些茫然。
                “舍不得我?”我蹲下来看着振宇坏笑着。哦,苍天,年轻时候的我可真是……
                被欲望俘获的振宇眼睛里浮起一层雾气,他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拉过去,狠狠的咬了我一口,双手勾上我的脖子。我扶着墙站起来,拉着振宇的一条腿跨上我的腰,振宇配合的缠上我,我抱着人走进卧室,一起滚落到床上。别看振宇好像很会诱惑人,在某些方面他可真是顽固,就比如他从来都不接受在其他地方,上次我把他放在窗台上的时候他居然还生气了。
                香气。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词,振宇的身上总是散发着某种香气,就算是当我剥开他身体的时候,这种香气也不会消散半点。
                我知道明天振宇又要在二楼躺着休息了,他苍白的脸色显示着被我剥夺的虚弱。
                月光照进屋子来,一束光打到炉子的一角,幸福的生活每天都是这样相似。


                14楼2014-08-25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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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女神
                  我站在胜允的房子前,双手插在兜里仰头看着这栋不大的住宅。掏出烟来吸上几口,把还剩半截的烟扔掉,用脚踩灭了,刚敲了一声门,胜允沉静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进来吧,他在等你。”
                  我从未觉得哪栋房子里从门口走到一间房间的路有那么的长,以至于能让我想出那么多种开口的方法,然而当我看见振宇的第一眼,我几乎差点就拔腿逃跑,他坐在那里,等着我。
                  “闵浩……”振宇想要从床上下来,我制止了他,告诉他就坐在那里就好。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在他的一旁坐下,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腿上。振宇惊恐的抬起眼睛来看着我,下意识的往后抽了一下他的手,我紧紧的抓住摁在我的大腿上。
                  “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哈里·亚伦,他死了。你还在怕些什么呢?”
                  “我不是一个干净的人……我做过一些违法的事情,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生活了,上次我离开的时候去找哈里·亚伦,告诉他我不干了,我告诉他我愿意为退出付上一笔钱,但是他不答应,还把我暴打了一顿,逼着我吞下了药……”
                  “后来我趁一次出门取货的时候逃了出来,我想回来找你可是我不能这么做!他会找到你,我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恶魔!我藏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最后饿晕在黛夫人的门口,她救了我,还给我工作,她人很好,我告诉了她关于我们的事情,她说我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她还鼓励我到警局去揭发哈里·亚伦。但是当我流亡到伦敦来的时候,是哈里在街上把我捡了回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毒品贩子,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要我和他一起贩毒,我拒绝他他就打我……”
                  “不要哭,”我伸手擦去振宇脸上的眼泪,“露西,告诉我你和露西的事情。”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闵浩……是我害死了露西!那天她在黛夫人的门口拦住我,她很生气,她说你很想我,她大声骂我,最后甚至哭了起来。没过多久,我告诉黛夫人我想走了,夫人有些遗憾,但还是高高兴兴的为我准备了去见你的衣服。从哈里那里逃出来的时候,我还有一些药,可是回到你这里之后药慢慢的快没了,我很着急。一次你不在的时候我发作了,露西知道了我的秘密,他威胁我说要把这一切告诉你,我不愿意让你知道每天生活在身边的人竟然是个吸毒者,事实上我逐渐的减小药量,有时候会很难受,但是我相信自己能悄悄的戒掉……我没想到露西回去找哈里,等她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了药,我很困惑,但露西告诉我不要声张,她说她会帮我慢慢的戒掉。”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振宇咽了咽口水,我把一旁的水杯递给他。
                  “闵浩……我以为她只是帮我买药过来,但是我并没有想到露西代替了我在哈里那里的位置!一定是哈里强迫露西的……露西很漂亮,哈里那个混蛋……”振宇转头看向报纸,一行眼泪滑下来。
                  “那天晚上哈里为什么来找你呢?”
                  “我不知道……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吓坏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他威胁我跟他回去,不然就杀了我。我被他捂住嘴不能说话,后来你打晕了哈里,他倒下来,手里的刀子戳到了我……”
                  我听着振宇的话,基本和露西所说的一样,然而一个细节让我感到很震惊,我声音有些发抖,“振宇……那天哈里不是来杀你的,对吗?”
                  振宇被我摁在腿上的手捏成一团,忽然间,他扑上来抱住我,“闵浩,带我回去吧……去Mino的小酒馆……我们回去,好不好?”
                  “嗯,一起回去。”我抱着振宇,抚摸着他的后背,热热的眼泪顺着脸一直流到振宇的脑袋上,“我们回去,没关系,一切都没有关系。”印着露西照片的报纸就放在一旁,露西在上面朝我笑着,我露出一个微笑,闭上眼睛,更加用力的抱住振宇,以后都不能再分开了。
                  初夏的一个早晨,茜茜擦干净一月不用的桌子,亨利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抬起一块奶酪放在鼻子前面闻着,我站在吧台后等待着第一个客人的到来,振宇从二楼下来,脸上的肉似乎长了一些回来。Mino的小酒馆重新焕发出光彩,阳光亮亮的,充满希望。
                  我端着一块厚厚的三明治走到门外,常年坐在那里的流浪汉微笑着看着我,他双手接过盘子,大快朵颐。坐到流浪汉的身边,我忽然很想陪他吃完这顿早餐,想听听他的故事。
                  “哦,我好心的先生,谢谢你的三明治,我很喜欢,但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吃它了,事实上,我要走了。”流浪汉站起来,拎起自己破破烂烂的行李。
                  我站起来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去哪里?”
                  “哦,我好心的先生,我的女神走了,我再也没办法在这里见到她了,我也得走了。我好心的先生,你一定会得到神的保佑的,希望你能幸福。”
                  我看着流浪汉慢慢的离开这条巷子,忽然觉得有点寂寞,Mino的小酒馆门前空空荡荡。
                  郊外的一处公墓里,露西的坟墓安静的躺在那里,和她穿着套装带着帽子时一样,俏皮又端庄。
                  我把手里的鲜花放在坟墓的一边,露西的坟头最中间的位置放着一支系着黑色丝带的红玫瑰,很新鲜的样子。嗬,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
                  我笑着看着那只红玫瑰,黑色丝带缠住利刺满布的枝干,繁复的花瓣开得热烈。


                  19楼2014-08-25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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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风筝
                    春天是放风筝的好时候,尤其是住在安逸的郊区,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带上点心去附近的原野上消遣,平缓的山坡延展在脚下,我看着振宇跑在前面的背影,偶尔会有想要回到18岁的想法。
                    “闵浩你拿着。”振宇把风筝递给我,拉着线跑到不远处,朝四周望了望,“可以放手了!”听从振宇的指挥,我把风筝往上一送,乘着风,风筝飞起来,振宇拉着线奔跑着,风筝越飞越高,好像要藏到云朵里似的。
                    我跑到振宇身边,他正因为奔跑而喘着气,脸上附着一层薄汗,眼睛亮亮的看着天上稳稳的风筝。
                    “哇,才没一会儿就飞那么高了,真棒。”我羡慕的看着振宇手里的风筝盘,他总是很擅长这些有趣的东西。
                    “要试一下吗?每次都是你看着我,喏,拿去试一下,”振宇把风筝盘递给我,抓起我的手来教我怎么样去操纵它。“线要慢慢的放,好让风筝一点点的往上飞,太快了的话,会掉下来的。”
                    我脑袋冒汗的抬着风筝盘,手忙脚乱的把线缠到手上,我第一次意识到风筝飞起来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大的拉力,一阵风吹过,我好像一只被牵着的马在原野上小跑起来。
                    “振宇!这样没有关系吗?”我拼命的拉着风筝线,想不明白看上去比我柔弱一些的振宇是怎样牢牢控制住它,而我却被风筝揪着跑左跑右。
                    “噢!闵浩!抓住它!不然你会被拉到天上去的!”振宇远远的朝我喊着,一边朝我跑来。
                    “什么?!”我惊恐的慌了手脚,死死的抱住风筝盘,风筝却像要逃命的犯人一样朝更远更高的地方飞着,我简直急的要哭起来了。
                    正当我小心翼翼的拉着风筝线与大风战斗的时候,振宇从从背后抱住我,双手扣在我的腰上。
                    “这样你就不会被风筝带走了。”振宇好像害羞一样把脸埋进我的后背,闷闷的声音顿时让我安心很多。就这样,我一动不动的站着,享受着来自身后振宇温柔的拥抱,心情像小鹿一样,在眼前这片原野上肆意奔跑。
                    远处的太阳变成红红的一块,烧得旁边的云都嫌烫,我们依依不舍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一路上芬芳的花香让我暂时忘记了办公室里那些复杂的文件。
                    战争结束后父亲卖掉了几个工厂,结束了与很多关系的生意,希望过上某种平静的生活,只留下了一家工厂和其他工厂的一些股份,并按照母亲的喜好挑选了郊区的这栋两层楼房。繁复的蔷薇缠绕在外面的围墙上,铁制的大门拧着复杂的纹路将我们全家人保护在里面。站在楼前,我看着二楼阁楼上的一个窗户,我曾在那里疯狂的思念离去的人,质疑活命对我的意义。直到那一年,对生活失去感知的我向父母讨要了一小笔钱,去泰晤士河畔开起了一家小酒馆。我觉得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振宇走进我的生活,让我重新感受到生命给予我的希望。此刻我们刚从郊外的山坡上放完风筝回来,他下车就跑进楼房里去了,留我一个人收拾郊游剩下的杂物。
                    “振宇?”我走进房间,所有的家具都顺从的保持着沉默,像是在隐藏秘密一般,屏着呼吸一动不动。
                    “振宇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手指顺着栏杆扶手一路抚上去,最后站在我们的房间门口,用手指弹去一点粘在上面的灰尘。推开房门,地上随意丢弃的衣物从门口一直蔓延到里间,我会心的笑笑,脱下自己的外套仍在地上。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木质的床和墙角的水壶像是对泰晤士河畔那段时光的回忆,水壶嘟嘟嘟的响着,白色的烟雾从壶口冒出来,顶得水壶盖咣当作响。一个背影对着我,他只穿了一件衬衫,肌肉结实的双腿在春天傍晚的寒意里瑟瑟发抖,半长不短的衬衫下摆并没能完全遮住某个令人害羞的弧度,他慢慢的转过身来,大眼睛扑扑的眨着。
                    “不怕别人看到吗?”我靠在门上,背着手在身后把门锁锁上。
                    “他们今天不回回来,你知道的。”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我抬手松开自己胸口上的纽扣,不紧不慢的走上去帮振宇捋顺头上立着的一缕头发。
                    “那……今天是……贪得无厌日。”振宇脸上泛着光芒,把我的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抽出来,跪在地上认真的帮我脱掉裤子。
                    Tipping thevelvet,我一直在想要怎样去翻译这句短语,稍纵即逝的温柔总是让我感到忧伤,我拉起振宇吻在他的嘴角,嗯,轻舔丝绒。
                    用双手把他裹住,振宇的心跳顺着皮肤传到我的胸口,在我的全身引起一阵震颤,他的双手顺着我的肋骨一直往下抚到一片丛林里,那里有笨重的熊和灵巧的小鹿,还有妖冶的火烈鸟正抬起它骄傲的头颅,清晨的露珠润泽的滑过长喙。
                    振宇尽量的打开自己的身体,像要把我吞噬一般,房间里弥漫起蕴蕴的薄雾。我满足的探索到振宇的深处,他的温暖包围着我,让我想起自己最初的记忆。如果你们还记得的话,就一定还记得初到这个世界之前,那片红色的巨木森林有多么的温暖潮湿,孤独的我们顺着红色隧道一直前行,朝着一点光亮,准备接受这个世界凉冰冰的亲吻。
                    一直到我们都筋疲力尽,厚重的窗帘外大概夜幕已降临多时,我嗅着振宇唇边的香气,感受着他喉结随着呼吸而起伏,一点小的触动又让我浑身都感到贫瘠,我拉过柔软的人抱在怀里,咬着他的耳朵悄悄说话。
                    “振宇你知道为什么今天风那么大,我还是不愿意放手让风筝飞走吗?”
                    振宇不回答,只是用布满水气的眼睛看着我,我从那目光里看到了能填满我贫瘠的丰饶。
                    “因为今天是贪得无厌日,所以”我转身把他压住。
                    “I want to occupy youuntil get satisfied.”


                    24楼2014-08-25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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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2 【姜胜允】婚礼
                      今天是我的婚礼。
                      丹雅一早就被女孩儿们拥簇在房间里穿穿戴戴,她今天一定漂亮极了,笨拙的我无法想象出她站在在我眼前的时的场景,来往的客人抬着酒杯向我表达敬意,我笑着,今天是我的婚礼,我和丹雅的婚礼。
                      阳光透过树叶落到我的脸上,我抬头看着宋家的宅院,二楼的一个窗台上,闵浩靠在那里,看着楼下发呆。记得上大学的时候,闵浩就喜欢靠在窗台旁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而我站在楼下的树荫里,看着他发呆。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变了,当年还尚未发育完全的我们已经开始穿上父亲的衣服,学着英国佬喝威士忌,五官挺立起来,成为真正的大人。然而也有很多事情没变,就比如此刻我看到二楼窗台上,振宇走到闵浩旁边探出身体,闵浩小心的搂住他。这就像很多年前我在楼下看着南泰贤走到闵浩面前,闵浩温柔的摸摸南泰贤的头发一样。这些都没变。我爱闵浩,也是没变的。
                      就是那样一个平常的夜晚,闵浩敲开我的门,怀里抱着受伤的振宇来像我求救,我几乎是欣喜的收留了他们,能被闵浩这样信任,我很高兴。然而很快我就高兴不起来了,振宇是闵浩的爱人,很明显的。我觉得很悲伤,甚至有过不给振宇治疗的想法,安静得窒息的夜里,我的心疯狂的喊叫着,我希望振宇会死,这样闵浩就能留在我身边。可是,我也是一名医生不是吗,职业道德让我没有办法放下救助振宇的手,尽管他一好就会和闵浩离开,而一个人的性命总要比我的私心重要。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默的叹口气,振宇走上来递给我一块手帕。我仔细的观察起振宇来,他温和的脸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抬起酒杯从玻璃上看着自己的影子,透过杯子,我看见闵浩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朝我们走来,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就像此刻我杯子里的酒一样,苦涩极了。
                      “嘿,如果对丹雅不好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闵浩在我的肩上打了一拳,站到我和振宇中间。有那么一刻我多希望闵浩这没来由的占有欲是给予我的,然而今天是我的婚礼,我和丹雅的婚礼。
                      音乐响起,我站在台上看着丹雅挽着宋爸爸的手臂款款而来,我的眼里聚满了眼泪,她很漂亮,漂亮极了。我的视线牢牢的包裹在丹雅身上,她冲我笑着,悄悄的说我傻。我看向台下,人们脸上带着祝福和期待注视着我们。没有看到闵浩和振宇在哪里,我并不惊奇。从未说出口的爱,就该掉进时光的缝隙里,被命运碾压,化成海边的泡沫。
                      我注视着丹雅的眼睛,认真的念着誓词,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闵浩,今天我和丹雅结婚了。
                      我的喜帖,是你的请帖。
                      闵浩,今天我和丹雅结婚了。
                      因为全世界,只有她,最像你。


                      26楼2014-08-25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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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破产
                        码头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脚下的石头被河水泡的平滑,目送着航船离开,发了一会儿呆,我决定去亨利家,说不定老亨利能告诉我一些能让我同情宽容的隐情。
                        和往常不一样,老亨利没有在花园里,他的铁锹仍在一片新土旁边,整座楼安安静静,我推开白色的木头小门,门没锁,通往房间的小路上杂乱的脚印堆叠着,我有些害怕,但更多是疑惑和担心,我想立马见到老亨利,真希望他只是进屋吃点心去了。
                        门半掩着,老亨利的呜咽声从里面传出来,我用一只指头推开门,眼前的场景吓得我眼前发黑。
                        “噢!Mino!你快走!”老亨利从沙发上跳起来朝我挥着手,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让我离开。
                        “Mino?先生请等一下。”站在沙发边的中年男人叫住我,他身边的壮汉们朝我围过来。
                        “你就是Mino Song先生?”中年男人扶了一下眼镜,走上前来用他棕色的眼镜仔细打量我。
                        “你是谁?你们在亨利家干什么?”我朝老亨利走过去,中年男人伸手拦住我。
                        “Song先生是亚洲人?日本人?中国人?”中年男人饶有兴致的围着我转一圈,恭敬的朝我鞠了个躬。
                        “你是谁?”我扭起眉毛,中年男人的注视让我觉得汗毛倒立。
                        “小亨利说得果然没错,”中年男人凑到我面前闻了闻,“Mino先生弥漫的香水,烟和酒的味道。”中年男人笑着,从老亨利坐着的沙发上拿过一份文件,恭敬的递给我。“本来想改天去拜访的,既然Mino先生亲自过来了,就请在合理的时间里向我们偿还债务。”
                        我接过中年男人递过来的文件,最后一页上再熟悉不过的签名像闪电一样劈中我的脑袋。
                        “既然已经把文件交到了Mino先生手上,我们也该走了。亨利先生,你不告诉我们Mino先生的住处,Mino先生不也自己找来了,不是吗?”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恭敬的朝我鞠躬,“我想我和Mino先生能成为好朋友,毕竟我很喜欢日本的女孩们,如果可以,下次去日本的时候希望你能给我介绍几个不错的酒馆。”中年男人直起身体,狡黠的朝我笑着。
                        我咬着牙没有理会他,中年男人尴尬了一会儿,无奈的耸耸肩,走的时候不忘提醒我还款的截止日期。我认真的翻阅起这份文件,上面清楚的记录着小亨利在一家赌场的出入记录,最早的时间追溯到半年前,我的小酒馆刚经营满一年的时候。老亨利又气又恼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他愧疚的看着我,原本精神矍铄的他看上去疲惫极了。
                        “对不起Mino,我不会让你来偿还这笔债的,不管小崽子逃到哪里去,我都会把他抓回来向你道歉的。”
                        我说不出话来,文件上小亨利欠下的天价赌债把我原本想说的客气话全部噎回肚子里。
                        “Mino,我会把这栋房子卖掉拿去还债……我知道这点钱远远不够,剩余的部分我会想办法,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去你的店里工作……”
                        “没有店,没有店了。”我打断老亨利诚恳的道歉,眼睛发热的看着他,“房子先不卖,我会想办法的。”
                        不打算再听老亨利说什么,我捏着文件走出去,老亨利家的花园里草木繁茂,如果小亨利没有让我破产,我真想坐在这里摘一些新鲜的花瓣泡上一壶花果茶。
                        坐在李胜勋律师宽敞的办公室里,我再次对自己的财务状况感到绝望,这位为我们家族处理过无数事件的律师,如今也只能沉默的看着我,略带则责备。
                        “手段并不高明,对吗?”李胜勋握着一个硕大的烟斗,一双小眼睛犀利的责难着我。
                        “没别的办法了吗?”我靠在松软的沙发里,想给自己一些安慰。
                        “我认识一个可靠的房产商,”李胜勋递给我一张名片,“我会先给他打个招呼,给你介绍合适的买房人。”
                        我接过名片,上面浮夸的烫金印字油腻腻的。
                        “宋老先生身体还好吧?”李胜勋咬着烟斗,隔着烟雾看我。
                        “父亲死了。葬礼时给你发过请帖了。”我收拾好文件站起来准备走,李胜勋放下烟斗有些愧疚的走上前去帮我开门。
                        “父亲曾说过你是全伦敦最好的律师,你帮他修订的遗嘱他很满意。”我冲李胜勋笑笑,走出了他装修精良的办公室,狭窄的走廊和刚才宽敞的房间比起来,真是让人感到窒息。
                        回到租住的公寓里,振宇正在看一本严肃的法国小说。我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放在他的肩窝里,享受几秒安逸时光。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振宇放下书本关好,侧过头来在我的脸上啄了一下。
                        “我想回郊区去住一段时间,我想念你给我泡的红茶了。”
                        “红茶这里也可以泡呀。”振宇说着就想要站起来去厨房。
                        “嗯,不要动。”我摇摇头把他摁回椅子上,“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哦。”振宇顺从的坐着,我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振宇的香气让我觉得轻松了一些,这种混杂着香水,烟和酒的味道,真是讨人喜欢。


                        28楼2014-08-25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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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振宇的野心
                          我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玉米羹,一点胃口也没有。倒是旁边的振宇吃得很开心,除去我的存在,整个餐厅都散发着节日的气氛。要现在告诉振宇吗?看着桌上的食物,我又开始难过起来,最后的晚餐,大概就是这种程度的悲伤吧。
                          “振宇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我夺下振宇嘴里的勺子,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这里来。
                          “嗯,”振宇点点头,“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吗?”
                          “小亨利在我不知情的时候骗我签了一些文件,几乎我所有的财产都被他骗走了,”我认真的看着振宇的眼睛,“包括这个宅院。”
                          振宇沉默的看着我,我读不出他眼里的情绪是难受还是别的什么。
                          “这几天我们就要搬出这栋楼了,我还剩一些钱,我们可以租一栋小一些的房子,我想我能去事务所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振宇把一块鸡肉推到我面前,像是安慰我一样。
                          “今晚就开始收拾东西吧,多余的东西可以先放到丹雅那里,等我们找到新的住处,再仔细整理。”我站起来拍拍腿,急忙的想要快点结束这噩梦的一切,离开时果断一些,应该就不会太疼了吧。
                          “闵浩。”振宇在桌子那头站起来,双手揪着衣角,直勾勾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晚才告诉你这些,但是我怕你知道了之后我会动摇,我并不想你跟着我过太糟的生活。”我尽力安慰着振宇,希望他能好过一些。
                          “我们不用搬出去。”
                          “你说什么?”我皱起眉头走到振宇面前,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害怕,我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我们不用搬出去。”振宇拉着我的手带我走到书房,从书柜里取出一本硕大的精装书。把书摊在桌上,振宇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莫名其妙的接过来,那是一份买房协议,封面上印着熟悉的印章,昨日我签的委托合同封面上也有同样的印章。翻开文件,宋家宅院的照片被贴在上面,这是身为卖房人的我提供的资料,直接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上面熟悉的签名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隔着宽大的书桌,我忽然觉得面前人畜无害的振宇像个漩涡一样藏着无数的秘密。
                          “我们依然是这个宅院的主人,能继续生活下去就好了呀。”振宇努力笑着,似乎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现在‘你’才是这个宅院唯一的主人,告诉我,这么多钱,你从哪里弄来的。”我有些生气,把文件仍在桌上,直视着振宇的眼睛。
                          “是我自己的存款。”
                          “你平时只为济贫组织做一些事务性工作哪里能有这么多存款?你说这些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生气的拍着桌子,振宇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为什么你非要知道才行,能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不就好了吗?!”
                          “这么大的一笔钱我当然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你是我的爱人!你每天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莫名其妙出现这么大一笔钱我当然要问清楚!我宁愿你告诉我是你以前贩毒留下的钱款或者是哪里抢来的都好!”
                          “宋闵浩!”被我提到一些过去的事情,振宇露出受伤的表情,我自知说了过分的话,咬着嘴略带抱歉的看着振宇。
                          “你终究还是在意的对吗?我们都不提,装作没发生过一样,可是你还是在意的,是不是?在我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不干净的事情,洗不干净的……我知道。”振宇哀伤的说着,从摊在桌上的大书里翻出另外几份文件。
                          “就是因为怕你讨厌,我才一直不敢说。”振宇把那几份文件递给我,“还记得收留我的黛夫人吗?三年前她去世了,黛夫人是寡妇,没有孩子。她曾说我像她的弟弟一样,让我无论如何都请接受她的遗产。”
                          我翻开文件看了几眼,心乱如麻。
                          “想问我为什么那么轻易的接受别人的施舍吗?”振宇走到我的面前,抬头看着我,“因为我穷困啊,从小就接受习惯了别人的施舍,就连哈里这个毒品贩子我都恨不起来,当我流浪到伦敦来的时候是他收留我,给我饭吃,所以我愿意为他工作!”
                          “振宇,不要说了……”
                          “直到我遇见你,虽然在你眼中那块三明治只是对落魄者的救济,但你的笑让我觉得自己不再低贱穷困。我开始做正常的工作,想办法从哈里那里逃出来,我尽一切的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我想要的不是你温柔的施舍和照顾,我要的是你的爱,是平等的,是对于你来说也能感到富足的爱!”
                          我抱住振宇,眼泪顺着他的衣领一直流到脊背上。
                          “这份遗产我收得并不心安理得,在开始了济贫组织的工作后,我用黛夫人的遗产建立了一个基金,专门用来救助流浪的孩子们。这次买下宅院的钱,一部分是来自我平日累积的收入,其余的来自基金中属于我自己的股份,我把他们全部卖给了一位可靠的绅士,他有足够的爱心和财力能继续把这个济贫基金运作下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呢?”我责备的拍着振宇的背。
                          “因为你为我做了太多事,我不愿意让你再为我自己能做好的事情操心。你每天都要管理家里和工厂的事情,我不想这些小事再给你添麻烦。另外,闵浩呀,我也是男人啊,我也是有野心的。”振宇推开我的怀抱,站直身体拉拉衣服。
                          “对不起。”我抱歉的朝振宇笑了笑。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就知道小亨利的事情?”
                          “是李胜勋律师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你刚从他的办公室气呼呼的走了,对于没能出席父亲的葬礼他感到很遗憾,说在小亨利的事情上如果还需要咨询和帮助,他会竭诚服务。”
                          “这个人……哼。”
                          宋家宅院重新恢复到安宁中,振宇不再瞒着我和一些慈善界的人士交往,看着他礼貌的接待客人,我想如果他愿意,一定能成为一名伟大的慈善家。然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振宇的名声传遍了大街小巷,孩子们见到他都愿意向他讨要几块糖果。
                          那之后我开始为一家发行量不错的报社写社论,定期的专栏在市民中时常能引起一些话题的讨论。偶尔我也会怀念一下父亲那些曾经冒着浓烟的工厂,我很感谢父亲在时代变迁的时候退出了生产业,我也同样感谢振宇。毫无疑问振宇是成功的,他真正的做到了他所希望的,他给予了我,对于我来说也能感到富足的爱。
                          每逢节日的时候我和振宇都会给老亨利送去问候的卡片,在那场遗憾的事故中,我失去的只是财产,而老亨利失去的是他的儿子。那张报纸大概还放在我的办公桌里吧,上面报道了一场事故,从伦敦出发去南美的一艘航船在海上遭遇了事故,无人生还。
                          故事写到这里,振宇埋怨我没有把他写得更帅气一些,我笑着把他赶走。看来越变老,他的野心也越发变大了。
                          嘿,故事里最帅气的当然是我宋闵浩了,难道不是吗?


                          30楼2014-08-25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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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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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晓得帘子什么时候回归。这里无水回复一下最喜欢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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