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翼须大风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则其风之积也不厚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如果说第一段是直接叙述鲲化为鹏,然后由北冥飞往南冥的故事的话,这里则是由《齐谐》这本专门记载光怪陆离之故事的书来讲述这个神奇的传说,而重心则变成了鹏往南飞状况的具体描述,它飞行的距离是三千里,高度是九万里,时间是六个月。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当大鹏飞到九万里高空之后,它就具有了一种宇宙视角,看到的人间景观就变了,“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尘世的一切纷争都是浮云。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流沙河先生坚决认为《庄子》一书是文学作品而非哲学作品,庄子固然是文学作品,但同时也是哲学作品。天空的深蓝色是它真正的颜色吗?这是对感官真实性的怀疑,也是对现象世界真实性的怀疑,这种怀疑就是哲学思考的开始。就现代天文物理学知识而言,我们知道天空确实本无所谓深蓝色,之所以呈现蓝色是光波较短的蓝色光波被大气分子和微粒散射的结果。宇航员在太空中看到的地球和星空就未必是深蓝色的了。“其远而无所至极也。”天空是没有边界的吗?这是关于宇宙无限的追问,宇宙的无限问题也正是基本的哲学问题。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则其风之积也不厚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越大的能力,越高的追求,需要越大的条件。所以大鹏要飞得如此之高就需要非常大的风。然则大鹏飞翔要求的条件如此之高,则所待者大,那么大鹏还逍遥自由吗?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