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绘》
By 云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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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阳光很暖和,弄得整个并盛都显得懒洋洋的。
泽田纲吉只觉得昏昏欲睡。他无意去听讲台上那秃顶老师神采飞扬的讲解,原因大致是那黑板上满满当当的电路图比天书还要让人头晕。不知不觉地,他的眼皮已经支撑不住,耷拉着的褐色的毛茸茸脑袋渐渐滑到了支起的左臂上。
窗外是春意盎然的并盛。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叶间雀跃地长鸣,树梢间新长出来的柔绿枝条在清风中摇曳,颤抖地诉说着自己的喜悦。远处是整整一个冬天都保持着灰色调的操场,但现在能瞧见那片灰里隐约可见的嫩绿。几只麻雀结伴落在的电线上,盯着泽田纲吉叽叽喳喳。
麻雀的欢叫声仿佛催眠曲,让泽田纲吉的睡意更增了几分。他有些模糊的视线渐渐落在的桌面上。那里有被他堆得乱七八糟的课本,有随意乱丢的文具,还有……几幅简笔画。
那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四肢都由有些扭曲的线条代替,勉强能瞧出他们两只手上都握着弯曲的拐子,表情有些狰狞,肩头还都停了只圆滚滚的鸟。
泽田纲吉虽然睡意朦胧,但他看到桌面上的简笔画,还是笑了出来,褐发随着他脊背的起伏一颤一颤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打算在桌上随便涂点什么以打发无聊的上课时间时,笔尖便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他的身形。虽然云雀恭弥生性高傲且唯我独尊,两人平日间的交集也甚少,但怎么说呢……他克制不住这种冲动,想记录下云雀恭弥的时时刻刻。无论是生气时的杀气腾腾,还是躺在天台上享受徐徐清风的淡然,亦或是逗弄云豆时罕见的温柔。
他觉得这么做没什么理由。只是想这样,便做了。
泽田纲吉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傻笑的样子像极了浣熊。他不自觉地操纵者铅笔,一遍又一遍勾描着云雀恭弥微扬的发丝与翻飞的衣角,努力描绘着云雀恭弥神采飞扬的样子。他想着云雀恭弥清冽的眼神,想着那人爆出的紫色火焰,他的全身,他的灵魂似乎都沾染上了紫色的狂妄。不不,应该说,他的灵魂本身就赋予了火炎的狂妄……
他愈加认真地勾勒着,铅笔一点点将线条加粗加黑。他看着自己的作品,总觉得那个桌面上的云雀恭弥在他的添添改改下,神情温柔了许多,凤眼仿佛正注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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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其实是挺简单的。
每天早上慌慌张张叼一只面包片出门,在狱寺隼人与山本武的自告奋勇的护送下一路狂奔到校门口,运气不好的话得挨几下拐子。然后在学校里发上一天呆,画些画,再在学校里都快没人时结束被强塞过来的值日工作,在漫天的晚霞的陪伴下踏入自家的小院。
虽然他不喜欢学习,不久后也是要去意大利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每天早晨到并盛中报道。因为他知道,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每天清晨,云雀恭弥总会呆在校门口检查风纪。
他每天上学时都会多看云雀恭弥一眼。他看到那人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学生制服,眉眼清淡,抄着手靠在校门左边那个柱子上,偶尔会扫一眼门口稀稀落落的学生。泽田纲吉有好几次是踩着铃声冲进校门口的,那时候云雀恭弥总会莫名其妙的瞪着他。
该不是在懊恼没能有正当的理由咬杀他吧?
但被那样的眼神盯着的时候,自己的脸总会转到别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云雀恭弥眼眸中跃动的光芒。那应该像星星一般耀眼吧。
自己还真是不争气。
今天的课堂上,泽田纲吉照例攥着铅笔涂涂改改。即使他心里清楚,以自己这种水平实在是没什么好改的了,他仍是忍不住要多画些什么。于是,那几个小人的头发被一遍又一遍的加黑,泽田纲吉只要一个不小心,袖口上就会多上一抹醒目的黑色。
正当他思考着云雀恭弥的眉毛的形状具体该怎么画时,一个突然出现的,居高临下的黑影吓得他险些叫了出来,匆忙挥出的手臂扫倒了一片,笔和尺子摔落到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刺耳,这个角落立刻成为了全班人的焦点。
后来,泽田纲吉理所当然地被请出了教室们,还收获了来自老师同学的一大堆冷言嘲讽。
他无聊地靠着墙,双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地,也没注意由于往墙上乱蹭,那身本就歪歪扭扭的校服上又添了不少白痕。
泽田纲吉现在是独自占有着这空无一人的走道。在他的左边不远处就是一扇窗,窗外能望见远方并盛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错落分布的民房,以及一团团,一层层,一排排的新绿。
连着好多天天气都不错。泽田纲吉出神的看着外面的地上由于树叶摇曳而散落的光点,心头的一点被赶出教室的郁闷也消散了。他咪着眼,软绵绵的神情就像只晒太阳的猫咪,闲适而慵懒。
另一边的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泽田纲吉以为是哪个教员,并没有转过头去。但当他感觉不妙时,脖颈上已经蔓延着冰凉。
“你,怎么回事。”
那是他听过很多次的嗓音。清冽而干净,时而带点温和,但更多的时候充满了冷意与杀气。
但他来不及为云雀恭弥的问话感到欣喜,此时他只觉得如果不赶快回答后面的人的问题,自己肯定会横尸于浮萍拐之下。
“额,那个……我,我被老师赶出来了,因为……我不认真听课……”泽田纲吉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基本上和蚊子的嗡嗡声没什么两样了。
“你的衣服。”
“……啊?”泽田纲吉这才注意到,他的背后全是灰,裤子上也蹭了几道白痕,一下子就慌了:“云雀学长对不起!我,我刚才没注意……”
泽田纲吉已经做好了被拐子当头劈下的心理准备。他思量着要不要先捂头,却发现原本架在他脖子上的冰冷钢拐被主人收了回去。
“记着,这次先放过你。”云雀恭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是饶你。只是我心情好。”
“是是是……”泽田纲吉暗地里松了口气。
“给我把衣服理好。再有下次,自己到接待室门口领拐子。”云雀恭弥撂下话,潇洒地收拐后就往前方的楼梯口大步走去。
泽田纲吉看着他的背影。云雀恭弥身上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翩飞,一头柔软的墨发仿佛波浪一般微微涌动。修长的手脚,清冷的气质,让云雀恭弥看上去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黑白两色,清淡优雅,像是与色彩斑斓的世界划清了界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EndFrag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