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晴空·完————

送给空尽欢的礼物

破四百！我来水个楼。。
还有，我在纠结卷二的第一章要不要在插叙中把太子放出来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呢
目前四千字，唔，如果质检考好了我就放他出来，弄个八千或者万字大肥更

第二卷·磬尽
壹：已是悬崖百丈冰

浮玉山上闹鬼了。
当此句谣言从那一夜露宿林间的猎户口中说出后，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瘟疫一般散播到了绍河镇的每个角落。
新年伊始，如斯言语自是不大吉利的，故有人向猎户询问此话当真否，猎户横眉竖眼：“俺狩猎多年，在这镇上，没人不晓得俺心眼儿实！你说俺散布谣言？俺图个啥？还不是为了大家伙出入平安！”
猎户恼了，来人也尴尬，只多留意地问了一句当晚是怎么个闹鬼法。猎户立马缩缩脖子，全无方才粗犷之态，后怕道：“当时俺正靠在树底下歇息，只觉平地一阵阴风，卷得叶片子沙沙响，俺以为有猎物靠近，便坐起来细细瞅着。夜里月光亮的惹眼，俺低头便见地上除了树影，”猎户压低嗓音，“还有几个鬼影！唰几下便飘了过去！”猎户有些得意，“常人可是看不清的，亏得俺目力好。”猎户想了想，续道，“俺怕的很，便喝酒壮胆，此间直听到呼呼呼破风声响，还有沉闷的‘咚咚咚’声，其余的杂声说不大清。俺听着听着，想是酒灌多了，竟睡了过去。”
来人听及此不免失望，然猎户话锋一转，还有下文：“俺第二日醒来，想起夜里怪事，便巡了周遭一圈，你猜俺见着了啥？”不等来人回答，猎户自发地说了下去，情绪激动，“周遭树上被刺了许多小洞！叶片子落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有一团团黑黑黏黏的水！俺想这约莫是几只恶鬼，怨念太重，又因神明管束着不敢为祸人间，才到了浮玉山上作祟，被俺撞上了！”
话及此，事情已十分明了，果真有人结伴上山去探了探，见着了猎户口中所说之物，于是传言便越发显得愈发逼真，且愈多人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这就由心末传至了我耳中。

过了一会。
……
又过了一会。
……
心末眨巴着眼问我：“小姐，继续昂。”
我同样眨眼回望她：“没了呀。”
心末瞪大眼：“就这样？”
我摊手：“就这样。”
心末哀嚎：“小姐你也太敷衍了昂！”复拍马屁道，“小姐你如此聪敏机智冷静大方总是能从小处找出大成果我想听你分析昂！”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又能怎样呢？实践才是检验成果的唯一标准，我现在跟陀螺似的老在府里转，既然没法实地考察还分析个啥。”
心末不死心道：“可是小姐，你以前不是经常扔下一些重要的事情跑去别的地方凑热闹咩？这次难道你真的真的不好奇咩？”
谁说我不好奇不想偷溜不想验证我推出的答案正确与否啊！我在心里头狂吼。但那天以后，我只要前脚一跨出家门，朝朝暮暮他们便齐刷刷地空降到我面前，门神似的拦在那。一开始还苦口婆心地劝我，次数多了就干脆一言不发，等着我后脚迈出去以后将我迷晕送回。他娘的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啊？！想到此事我就来气，一来气我就喘不过气，深呼吸后强装淡定地对心末说：“姑娘我一点儿都不好奇，你自个儿慢慢琢磨罢。”
于是我在心末的强大哀怨下淡定地走向更衣间，淡定地关门，淡定地转身。然后淡定地……挠墙！
可恶的秦逸秦宇哥啊啊啊啊仗势欺人啊啊啊啊狗眼看人低啊啊啊啊！！
唔，说这话的理由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那日鸾绯走后，我并没有如愿在马车上就告知疏影那两个谜底。
因为一场暗杀……不对，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明杀。
这简直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一波刺客。挑着大白天就罢了，我身边的护卫都在也就罢了，可他们难道没长眼睛没看见秦逸哥就在那大摇大摆地立在不远处目送他的佳人出行么？
所以这群刺客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遇刺生涯中最悲催的刺客——悲催在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全军覆没了。
秦逸哥淡淡收起带血的软剑，一向笑意温和的面容只余凛冽杀气。他将被点了穴道卸了下巴的最后一名刺客扔给万绦后便敛了气场朝我走来。
“可有受伤？”
我摇摇头。
秦逸哥顿了顿，复又迟疑道：“方才……顾绾与你说了什么？”
我听言立马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想知道？”
秦逸哥“温柔”道：“你说呢？”
语气十足的轻缓，我却立马起了鸡皮疙瘩，摸摸鼻子讪笑：“也没什么，就是嘱咐我要好好练习……但她还与我说了段话……”
秦逸哥眸光陡然利似剑锋，寒意彻骨，我被他吓了一吓，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他盯着我，追问：“那段话是什么？”
我呆呆地复述了一遍，只见得秦逸哥的眸色越来越暗，像昨夜临雪前的夜色，空洞无光。最终他垂下眼帘，唇角勾起一个幅度，却是苦笑。

我何曾目睹过秦逸哥这样的无奈。记忆中秦逸哥永远从容温和，相比秦宇哥的直爽霸道，他要沉稳许多。我惹了什么事第一个找的人总是秦逸哥，他会摸摸我的脑袋，宠溺地笑着说：“浅浅你又不听话。”然后帮我解决所有问题。
这样的秦逸哥，却怎么会有那样的苦楚？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在秦逸哥的眼帘勾出一个弯弯的幅度：“哥，你刚才那表情难看死了。”又故意痞痞地勾唇道：“美妞儿，来给爷开心地笑一个~”
秦逸哥很给面子地弯眼笑了笑，转瞬已经收起了所有负面情绪，仿佛刚才的所有无奈困苦都是错觉。我有些心疼。
秦逸哥将我放在他眼角的手拿下，轻轻握了握：“没事。回家吧。”
我点头。
走了半步，又猛地回头，兴奋道：“对了！亏得鸾绯的一席话，微生悟那个餐具之迷我破解出来了！”
秦逸哥毫无意外之色，摸摸我的头一如既往地夸奖：“嗯，浅浅真厉害。”
我顿时感到郁闷，这反应，也忒淡定了点。
好吧，我大秦逸哥就是这么从容。亦或许是机智如他早就看出那玩意儿的玄机了。
我耸了耸肩，转身往回走。因而也就没能看见，秦逸哥满眼的痛色。

回府途中，由于秦逸哥在马车前边守着，我和疏影自是不能谈及昨日之事，于是一路闲聊至门口。
下车后秦逸哥着人押着俘虏不紧不慢地朝审讯室走去，我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这才拉疏影回房，不是回我的闺房，而是上次关微生悟的书房。
锁好屋门后，我抽出书架上一本书重新排了序，找出规矩后再按下相对应书籍下的机关，密室门自分离的书架后徐徐显现。
疏影看我忙前忙后，叹口气：“你们也是有点闲，密室机关换来换去的玩儿，要真遇上险情还有功夫找规律？”
我停下正在布下一次机关序号的手，沉吟片刻：“这个问题问得好……”复又继续摆弄书籍，“我们还真没想过。”
疏影：“……”
我大功告成地拍拍手，进入正题：“秦逸哥在密室统共才说了那么几句话，而只有那句‘阿娅说到晚饭时间了’具有撒谎性。那么，我们先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疏影配合道： “那时候审问微生悟到了最后一个阶段，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忽然密室门被扣响……”
“停——”
疏影疑惑地看我。我走到密室门前，指给她看：“这是什么门？”
疏影答：“石门。”
我微笑：“对。石门，但不是普通的石块。我早有与你说过，这个书房的密室里空无一物，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既然要混淆视听，当然要做得复杂一点，你想啊，万一有什么人入侵，他花越多的时间在这密室上，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我们才每次更换正确的机关。除了机关上的复杂化，还有一处就是这石门。”我用手敲了敲石门，发出笃笃声响，“听。正常人敲门都是这个力度，可此门极厚，且用特殊混凝材料制成，隔音效果杠杠的。若要真正敲响或打破此门，必以内力相抗。”
接着我又让疏影进入密室，关上门之后用刚才的力度敲了几下，再让疏影出来。
我说：“你刚才听到我敲门了吗？”
疏影摇头：“半点声响也无。”
我勾了勾唇：“这就对了。所以敲门的并非阿娅，而是有武功之人。府里排除秦逸秦宇和爹爹，就只能是天气卫了。”

疏影颔首：“唔，明白了。但此点只能证明秦逸哥确然说了谎且敲门的是天气卫一员，那么‘天气卫有损’却是为何？”
我默了一瞬，叹道：“我猜的。”
疏影挑眉：“猜的？”
“对。”我走到桌前倒了杯茶，“但这猜测并非毫无凭据。有句话说得好——排除掉每个不可能的选项，即使剩下的那个再不可思议，它也是正确答案。”
茶是凉的，微苦。
“我们接着推。刚才回忆到哪了？”
疏影想了想，说：“忽然密室门被扣响，秦逸哥开了门，外头并无声响……”
“停！”我看着疏影，“你从这里能分析出什么？”
疏影望了会天，很快接道：“秦逸哥之所以撒谎说来人是阿娅，乃因门外人并没有说话，很可能是打手势做暗语。”
我“嗒”地打了个响指：“对，既然是打手势那么说明此消息较机密，不宜为外人所闻。同样的，门外人不惜打断密室审讯也要将此消息告知秦逸哥，亦说明其重要性。”
疏影皱眉：“天气卫这么多暗号……即使是又重要又机密的消息，范围依然很广……”
“所以，最后一步缩小范围。你想想，秦逸哥从开门到说话，用了多久？”
“大概……四五秒？”
“对。四五秒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是雨徊部刺探到的消息；不存在府中遇敌的情况，所以风狩也排除；晴纳更不必说，部员不可能以此方式通消息；最后只剩雪袭。”
“你的意思是……雪袭暗杀失败？”

我默了默，低声道：“除了这个，也别无他想。我昨晚把天气卫的暗号都想了一遍……只剩这个……”
我又倒了杯茶，凉意混着苦涩从舌尖直通到心底里去，激得我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抖。疏影蹙眉从我手中拿过茶壶，将茶水一股脑儿倒入桌下废液盆，轻声说：“别喝了，对身体不好。雪袭的损失不是你的错，逝者已逝，存者固殇，但最重要的还是完成他们未了的心愿，将他们的名字埋在心底，对吗？”
我怔怔地重复：“未了的……心愿？”
疏影思索：“比如照顾好他们在世的亲友……”
我摇头：“他们没有亲人。”顿了顿，忽然觉得很难受，胸口如压了千斤顶般难受，“他们都没有亲人。除了我并不切实了解晴纳部外，雨徊、雪袭、风狩成员都是孤儿。”
疏影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
我苦笑：“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因为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一千多名孤儿，从何而来？把他们都培养成或侦查或刺杀或忠诚护主的高手，又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而爹爹又是从何时开始培养天气卫的？又或者，这支天气卫并非爹爹一人之力促成……”
疏影脸色越听越凝重，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清浅，也许秦逸哥秦宇哥是对的。人世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有时候宁愿活得糊涂一点，反倒更快乐。我们暂且不说天气卫的来头，你看雪袭部损员这件事，大成本就鲜有刺客与雪袭抗衡，更何况是令雪袭失手……而那日秦逸哥与爹娘去散步，想必是商量此次损员之事。他们自有办法，你勿需过于担心。”
我静静地听疏影说完，没有答话。
疏影皱眉：“清浅你又不打算安分是不是？”
我诚恳地点了点头。
疏影抚额，无奈道：“好吧。让你安分是我的错……”又小声抱怨，“也不知你为何自从十一岁那年被绑架回来后没有变乖巧一点，反而更喜欢管事了……”
我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唇，心想，因为所有剧烈的成长，都源于磨难和痛苦，所有突然的顿悟，都是伤口滚出的血珠。

疏影探寻地看着我：“所以……接下来你预备如何？”
我提醒：“别忘了还有微生悟这逗比。”
疏影愣了愣：“和他有什么……”顿了顿，恍然点头。
我接着道：“你看，所有事情好像约好了似的抱团发生。微生悟的出现，白及的到来，雪袭的失败，还有今天的刺杀……我从不相信世间有这般巧合，所以一切倒推回去，还得从微生悟入手。”
疏影若有所思：“你的突破口是……微生悟的测毒餐具？”
我点头：“说起来还是鸾绯启发了我。你想，既然成双夜的毒药对餐具毫无作用，又不存在微生悟撒谎和无法看清反应的情况，那么何不换个角度思考，测毒工具不一定要对毒物起效果，若是遇到无毒物质才会反应，那一切皆解释得通了。而既然是有这么特殊效应的材料，搞清它的来历，我想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疏影愣了得有三秒，第一句话是：“从事物的对立面思考……原来如此。”第二句话是：“哎清浅你智商什么时候有这么高了？”第三句话是：“鸾绯？鸾绯如何启发你？她知道这件事？”
我选择回答第二个问题：“笑话，我的智商从来高不可及。”讲完有点心虚。
疏影淡道：“哦。”
我：“……”

其实我何尝不知，他们是担心我因知道的太多而被卷入风波，担心我因好奇心太重而遇险，担心我又像十一岁那年一样被劫持……
然，你们又何曾知道……那些午夜梦回时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害怕与慌乱，那些眼睁睁地看着至亲步入万丈深渊而自己只能作壁上观的无奈与痛苦，那些梦醒时分抱膝静坐一夜时的茫然与惶恐……
你们懂吗？明白这样的保护于我是煎熬是折磨我恨不得冲破枷锁身涉火海只为并肩作战献微薄之力吗？
可多说是错，多说是劫。即使我不想做一只笼中的金丝鸟，却也不能拒绝哥哥的良苦用心。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要被蒙在鼓里，对所有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已是悬崖百丈冰。我岂能作壁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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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沁默 @圃中的豆苗 @一曲长安天下
这六千字的一更真是童叟无欺……好吧，本来想在插叙里面再来个插叙放太子的，不过考虑到下午我可能不能从东哥那里完整地回来，惶恐的我就只有销魂地卡在插叙结束这里。下一章应该还是和这章一样，先正叙后插叙。你萌期待的少年太子终于要来了╭(╯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