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梅长苏篇梅长苏,江左盟首领,在琅琊榜的“天下十大公子榜”中名列榜首,被江湖传称“江左梅郎,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
十七岁时,他名唤林殊,是晋阳长公主与赤焰大元帅林燮的独生子,也是赤焰军的少帅。然而这样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极易被皇帝认为是谋反的利刃,奸人稍加挑拨,他们便走上了死亡之路。林殊在众将士的保护下活了下来,却再无半点武力。在平安隐居与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个人为死亡的战友们洗清冤情之间,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是的,从那时开始,他便不是林殊了,他不再任性不再飞扬。他是梅长苏,肩负着十二万冤魂的梅长苏,机关算尽的梅长苏,在权谋之路上不能回头的梅长苏。
在见到儿时的好友靖王却不能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你会不会难过?当夜深时咳嗽声格外清晰,在夜色之中你有没有后悔过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你的脸永远苍白如纸,身形永远像一片羽毛,手指永远寒冷如冰,唇角永远是抹或淡或冷的笑,在那段令人窒息的岁月里,你有没有一瞬间为了自己活着?
没有。答案是没有。
他就这样抱着暖炉穿着锦裘,在不知不觉中机关算尽,将别人的任何心思暗暗照收心底。他在晚上睡觉时都不安稳,时时刻刻挂念着任何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幕后的魔术师,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他依然像以前一样厌恶权术。是的,如果还有选择的余地,他绝不会将自己隐藏起来做着自己不想做却又必须做的事。在走出阴险狡诈的誉王府,脱去那身谋士的沉重的衣冠时,他会疲惫地坐在床上,跟那个像一张白纸一样永远单纯的少年飞流说“飞流,要离他们远一点,那是毒蛇。”
他必须在不明真相前靖王“你果然是个谋士”的冷眼和厌恶下平静地答道“谋士本是如此”,必须在霓凰挽起他宽大的袖子试图找寻战场留给他的伤疤时从容地回道“公主认错人了”,必须在静妃想要通过榛子糕确认他是林殊时微笑着拿起他吃了会过敏的糕点,必须在被夏江挟持折磨时嘴角依然弯起那冷漠的弧度……
这些时候我每每会在心底心疼地问他,梅长苏你不累么,你真的不累么。可即使累又如何,他必须带着面具走下去,完成支撑着他这么做的唯一的希望。而他心底的荒凉却是无人能懂的殇。
在后来的夺嫡路上,梅长苏找到了当年赤焰军中同样活下来的聂铎,霓凰公主的爱情得以圆满。
而另一边,汹涌的暗潮依然在浮动,他在萧景睿的寿辰上揭开了景睿的身世之谜,从而使当年陷害赤焰军之一的谢玉开始走上他的死亡之路;他用智慧将悬镜使夏江的恶行一一浮出水面,最终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在梅长苏的精心谋划下,帝都形势大变原本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太子和誉王大势已去,一直被皇帝冷落的靖王最终登上帝位,赤焰军的十二万冤魂得以安息。这就是他要的,这就是他要的平反昭雪,这就是他黑暗的心底唯一的明灯。这就是真相,这就是信念,这就是他的赤胆忠心。
可是他的路还并没有结束。赤焰案平反后,梅长苏选择在最后的三个月束甲出征,以谋士的身份,更以林殊的本来面目结束自己的一生。
每当看到靖王抄写着在最后的战争中牺牲的人们的最后一个恸哭失声时,我也会在心底由衷地感叹:他终究不属于那些尔虞我诈,初来帝都时素颜白衣,机诡满腹;离去时遥望荒烟,策马扬鞭。“两年的翻云覆雨,江山已换;一生的奔波,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赤子之心,永远不死。”
这该算是圆满吧,十多年后,他再一次踏上了久违的战场。他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即使在这条荆棘满布的路上,他走得很艰难,也很累,但他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了却了所有的牵挂,人生,的确是无憾了。
“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