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一
吴邪今天又迟到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这周他已经迟到三天了。这也不能全怪他。这周每天加班到半夜，干的还都是体力活，一般人早都撂摊子了。也多亏是他。
有毅力。吴邪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下了个评语。
还在车上阿宁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的过来了。吴邪也没细看，匆匆回了一条。过会阿宁回了他一个挠墙的表情，
公司规定还是相对宽松的，像他这样的不必每天打卡，但是要提前报备去向。做为替他编借口的阿宁也是着实不易，但考虑到吴邪的工作量，更何况也分担了她的，也必须帮着他欺上瞒下。
结果刚到公司楼下，迎头看见大区经理夹了个包也在等电梯，还好吴邪反应快，一闪身进了楼梯间。爬楼爬了他一身的汗，有一半也是吓出来的。果然王盟守在电梯口，一见他从楼梯上来了，一脸的诧异。
吴邪接过他递过来的早饭，直接进了会议室，一边还回头叮嘱王盟：“去茶水间给我冲杯奶，不要咖啡。”王盟点点头，一阵风似的又刮回去了。
还没坐稳电话又响了。吴邪心不在焉的掏出来看了一眼，直接撂桌上没管，打开袋子吃了一口王盟给买的煎饼，才划开了接听。
免提之后解雨臣的声音失真的厉害，一听就没睡醒，声音还是哑的“这么久才接电话……”
吴邪一口煎饼噎在喉咙，捶胸顿足的半天才下去，艰难的应了他一声。好在这时候王盟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只杯子。吴邪站起来猛喝了几口，那边小花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他全没听见。等他弄好了自己再去看电话，又挂断了。
王盟坐在桌子那边看他，颇有些忧心忡忡的问：“解老板的电话？”
吴邪看他那样子就笑了，“解老板这几天又收拾你了？”
王盟还偏要嘴硬：“他又收拾不到我头上……”话没说完，阿宁推门进来了。吴邪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手的油也不好拿手机，抬了抬下巴示意阿宁自己看。
阿宁拿起桌上的手机，划开以后连啧了几声：“连密码都没有……”
“我这是防小人不防君子，你不要学的和那些老女人一样……”吴邪话没说完阿宁就笑了“老女人又调戏你了？”
吴邪掩面，疲惫的点了点头。阿宁和王盟大笑起来。
“还不是你！”他不敢吼阿宁，吼个把王盟还是可以的“要不是你跑了，老子能一个人弄到半夜两点！你还有脸笑！”
王盟自知理亏，拿起了吴邪的杯子：“这不是一大早就给你买饭了，还守在门口怕你被领导看到……我给你再冲杯奶！”说完一溜烟又跑了。
半夜两点的超市，就像是恐怖电影中的场景。
人基本走完了，剩了几个保安在门口聊天。

白天熙熙攘攘的地方，一旦安静下来，总有些诡异的动静。巨大的卖场漆黑一片，唯独一块地方亮着灯，照着吴邪这个倒霉蛋。
这个时候，他反而开始怀念几个小时前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看热闹的理货大姐们了。
公司的超级大boss要来巡视，开会商量的结果定了吴邪的系统门店。他的直属上级，阿宁，人称宁姐，一向画风凌厉，说一不二。各门店经理见了都头疼的人物。小手一挥，一口气塞了几个月的货量进超市。
超市经理敢怒不敢言，要怪只能怪这次的超级大boss来头实在太大，一路还有市里领导全程陪同，万一搞砸了只怕自己也不好交代，白天强颜欢笑，夜夜抱着库存表欲哭无泪。
几百件货，光上货就快一个小时。真正开始干活都快十二点了。打堆不是难事，难的是打出自己的风格和水平。吴邪和王盟商量了一下，决定就拼个货多，堆的越高越好。
干了一半王盟被女朋友连环夺命call弄走了，经理盯到半夜，困的受不了，撂了不少狠话也走了。剩吴邪一个苦命的，爬上爬下的干完了活。
阿宁看完照片，颇为满意。放下吴邪的手机踢了踢他的凳子“走吧。”
“又去哪？”吴邪一声哀嚎。
“你还不挪窝了是怎的？开会！”
“这不就是会议室……”
“一会所有大区经理开会，你愿意旁听那就坐这里别挪地方……“话没说完吴邪已经一步蹿到门口了，笑的一脸天真无邪“宁姐我们去哪开会？我去叫王盟。”
阿宁的嘴角扯了扯。
吴邪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抢占解雨臣的会议室之外，也别无他法。
等他们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杀过去的时候，霍秀秀正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打着哈欠看报表。对于他们三人鸠占雀巢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一张隔夜脸，“还没来呢。”
吴邪本想调侃她一句，黑眼圈又重了。但看秀秀那样子，估计一会得冲过来拼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阿宁笑的一脸高深莫测：“昨晚上又干吗去了。”
秀秀耸了耸肩，也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腰，又喊阿宁过去，两人凑一起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吴邪懒得过去凑热闹，和王盟直接进了会议室，顺手按了下墙上的开关，灯却没亮。
王盟嘀咕：“我就不爱来他这儿，开个灯都费劲。还得找遥控。”
吴邪奇道：“这灯还是遥控的？我怎么不知道。你遥一个？”
王盟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每次来的那么晚……”，仰脖大喊了一声，“开灯！”
整个屋子应声而亮。

一回头解雨臣正站在门口，手里转着个车钥匙般的遥控器，似笑非笑。
王盟立马坐定，煞有介事的翻开面前记事本，一本正经看了起来。
吴邪硬是强忍着没笑出声，眼见解雨臣转到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中午一起吃饭？你早上为什么不接电话？昨晚你弄到几点？”
吴邪揉了揉眉心：“老大你问题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你楼下新开了一家馆子……”王盟适时的插了一句，抬头看着吴邪。
解雨臣挑了挑眉，也看着吴邪。
吴邪顿时觉得头痛，好在阿宁终于赶来救场。“吃什么吃，会开不完谁都别想吃。”
解雨臣整个人朝后靠了靠，调整了下椅子。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跟换了个人一样了。手指轻轻叩了叩桌子，连说话都莫名变的利索了。
“好，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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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过来顶赠饮。汤料……”
王盟又插话道：“汤料临期了……”
于是又没人说话了，三人齐齐抬头看阿宁。阿宁以手支颐，又是一笑：“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这个月没批汤料赠品，别指望我。”
吴邪一个头两个大，问王盟：“临期有多少？”
王盟想了想，报了个数字。
解雨臣听到后先松了口气。接着和阿宁上演了一番唇枪舌剑讨价还价。最后两人的出的解决方案是，解雨臣出赠品钱，公司出人，开汤料试吃。
公司哪里还有闲人？最后上马的临时促销变成了吴邪和王盟。
吴邪第一个不愿意，甚至不地道的拉秀秀下水：“哪家的促销是男的！为什么不让秀秀顶！”
秀秀从门口探进来一张脸，认真的说：“吴邪哥哥，我不会背你们那些台词……”
反观王盟，这个时候却不吭气了。吴邪这才明白，原来绕了半天，就把他一个绕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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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或者说故意不去提——不论是吴邪还是王盟，都没有门店的工牌。
当然这种事情，如果经理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几个人明知违规，却一意孤行的继续违下去，确实是因为进店手续冗繁，上到解雨臣的公章，下到门店课长签名，一个都不能少，一人还要交五百块押金。
不提还好，提到这个押金吴邪实在都头疼。帮临时促销垫进店押金已经垫的他山穷水尽了，要命的是这钱进了店里，一个月才能退。他手里一叠押金条，每个月去各个超市退钱和领工资一样。
想到这里他又狠狠的盯了一眼解雨臣。名义上所有促销都是他公司的雇员，解老板却除了盖章，什么事都不用做。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
周六大老板如期而至，吴邪被派去批发市场买汤料促销品，未能一堵真容。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中午阿宁传来消息，老板顺利视察结束，表示满意。吴邪立马回家，关机睡觉。
星期天的时候他硬是磨蹭到中午才去店里。一进通道就听见熟悉的旋律。王胖子这次沾了大老板的光，要到了最好的位置，背后就是吴邪搭起的巨大商品堆头，店里的长促昨晚发销量纪录给他了，效果简直事半功倍。
云彩看见他过来就抿嘴直笑。顺手从托盘里拿了杯咖啡递给他。
“我不喝咖啡你忘了？”
“知道的。”云彩歪头看了看他，道：“今天换冰咖啡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公司一向要求正装，但是今天我休假。吴邪心说。接过纸杯喝了一口。
“胖子呢？”
“这个点当然吃饭去了。”
吴邪点了点头，也不着急找王盟，先绕着咖啡排面转了一圈，远远的就见王胖子一边剔牙一边往里走。吴邪刚要躲，已经被发现，只见胖子抖着一身肉就跑过来了。
吴邪被他一个熊掌拍在背上，还硬是挤出了一个不成型的笑。王胖子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勾着他的肩膀将人拖到了拐角处，才压低了声音问：“那边那女人今天为什么老瞅我？”
吴邪一头雾水，迷茫的应了一声，顺势就要回头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看上了胖子，结果他刚一扭脖子，就被动如脱兔般的胖子扳住了脑袋。
“不要回头……就是那个女的……”胖子用气声说着，吴邪只觉得浑身抖了抖。
“你他妈掰着我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吴邪怒道。
“就是你的死对头！”
吴邪一听就笑了。
“你自求多福吧。”他拍了拍胖子的肩，“打堆头占了人家一半的地方，她对你已经算客气了。”
胖子似乎是松了口气，摸了摸肚子，“我就说……你俩之间的私人恩怨，不要把我扯进来。”

吴邪扶额道：“你想的这么多云彩知道吗？”
胖子哈哈一笑，及时转变了话题：“你今天跑来干什么？”
吴邪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出了排面，果然另一侧的通道里站着霍玲。王胖子卸下了心中重担，心情颇好的冲霍玲打了个招呼。果然换来高贵冷艳的一声哼。人一扭身，踩着细高跟走了。
王胖子讨了个没趣，扭头又问吴邪，“你中午吃的啥？”
吴邪摇了摇头：“刚才看到有做方便面试吃的，我去吃点面。”
王胖子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他：“天真……你……”
吴邪心想，老子一会还要围着围裙煮汤呢，你要敢再露出这种表情分分钟泼你一脸。
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甩开胖子。
但目前看来这不可能实现了。

三
汤料的排面紧挨着粮油区，要穿过酒水通道。胖子一路跟着他，在看到王盟之后全懂了。随即嘀咕了一声：“这都是哪年的老古董了……”
王盟正在促销台后面不知道收拾什么，听见声音激动抬头，本以为是顾客上门，结果一看是他俩，热情顿时减退的一干二净。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在库房翻了两个小时才凑出这一套来，有就不错了。”
吴邪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公司对企业形象有着严格的变态规定，每种单品都有独立的配套，大到促销展架，小到试吃纸杯，必须全套使用。不过因为费用原因，以及销量的制约，难免公司也要厚此薄彼。比如王胖子，只负责公司最畅销的主打产品的促销，直接和总部结算，手下的促销员们一个个都可以去选美了。有些产品，比如这鸡肋一般的汤料，公司已经很久没批过促销费用了。
王盟从柜子下面抽出条围裙，递给吴邪。胖子扯了扯嘴角，终于良心发现的问了句：“要不要帮忙？”
“把云彩借过来帮一会好了。”吴邪嬉皮笑脸的说。
胖子：“……”
万事俱备，结果没买鸡蛋。
虽然王盟选了个好地方，背后是生鲜科的冷柜阵，前心和后背绝对是不同温度。旁边就是长年有人排队的鸡蛋摊位。虽然离鸡蛋不过垂手可得，却也还要费一番周折。
等走完店里手续，汤煮出来的时候，吴邪自己顾不得烫先喝了几乎半锅。王盟都看傻眼了，以为自己的手艺突飞猛进有了质的飞跃。结果事实证明吴邪只是饿狠了，
他拍了拍肚子，最后还是决定去吃方便面。吃回来的时候摊前好歹没那么冷清了，胖子也端了个杯子装模做样的在那里喝。也有顾客开始几袋几袋的买了。吴邪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走了过去。
两个人分工合作，一个煮汤一个卖货，加上个胖子的夸张表演，汤料卖的意外的好。其间经理专门过来视察了一遍，让胖子收敛一点，毕竟三个人全部没有工牌，万一碰见较真又多事的，也是麻烦。
胖子从善如流，溜回自己地盘了。
王盟撑到四点才回家，余下的时间，吴邪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口头介绍一下，再卖几袋便可以撤退了。
其间他还出去上了趟卫生间，再回来的时候只见一个人站在他赠饮台前，微弯着腰，低头不知道正看什么。
吴邪还未开口，那人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转身之后眼神凌厉的盯着他，一只手敲了敲台面，一句话问的吴邪莫名其妙。
“你跑哪去了？”
吴邪一脸狐疑的绕过了他，在赠饮台后站定，心里头百转千回的起了十几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假装没听见。

按理说他不是一个那么听话的人。各种意义上。当然不听话不代表不守规则，比如过马路闯红灯之类的事情他从来没干过，这种所谓的不听话，大概就是骨子里的那一点对权威一类的反抗与嗤之以鼻。但是那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听话。
但是他既然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应该是店里的某个领导？可是他又从来没见过这人，仿佛从天上掉下来一般。走了几步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了，难道要他走员工通道？
可是这又是另一种的违规，虽然事到如今，他也是债多了反而不愁了。他略微一迟疑，就落在了后面，前面那人都走到门口了，回头见他没跟上，皱了皱眉。
吴邪挪了过来，那人冲着门口站的防损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结果，居然，就让他们这么过去了，甚至连例行检查都没有！吴邪终于感到绝望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曾天真的幻想，也许是自己公司的督导？但是跟着走进了员工通道，再上了电梯，吴邪算是彻底的死心了。他按的楼层吴邪甚至没有上去过！那是这家大型连锁超市的总部办公区。
其实一走进办公区人就很少了，今天毕竟周末，电梯里更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吴邪手插在口袋里，脸上一幅无所谓的表情看着地板，他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应该活跃活跃气氛套个近乎？还是干脆点爽快认错？认错又会不会得到宽大处理？一团乱麻也不知道如何取舍，毕竟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似乎无论大小，都要看旁边这个人的决定了。
脚上的鞋是小花硬拉着他一起买的，他怕上班的时候穿给人过于活泼的印象，因此很少拿出来，而此时此地的境况，他要是穿的是正装是否能好一点？他这么想着，难免苦笑一声。可是这一声偏又笑出了声。
果然一直盯着电梯按键的人微微转了转头，吴邪赶紧补了一句：“不是笑你……”
说完他又想抽自己。简直没有比他还蠢的了。
那人一直没转过来，电梯四周都是不锈钢拉丝的面板，丝毫看不见那人的表情。简直一点提示都没有。吴邪懊恼的想。
出了电梯门是一条很长的走廊，散发着某种清洁剂的味道，前台的女生抬头看了看他俩，似乎还露出点笑意？
办公室倒是普通的样子，那人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了一声“坐”。自己绕过了另一边，先开了背后的窗子，才坐下。又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烟盒被他啪的一下扔回了桌子上。

吴邪这才有时间仔细的看了看他。又太年轻了，看起来简直和他差不多大。只见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了一个键。烟也没点，就那么夹在手里。电话接通后，他直接说了一句：“叫李四地来我办公室。”
他甚至都没有报自己的名字！吴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太糟糕了。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叫进防损办公室的时候，第一次被叫进经理室的时候，第一次被罚款，第二次被罚款，数不清多少次被罚款的时候。或许阿宁这次能痛快点认罚？毕竟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罚货的话让解雨臣出一半？算了算了……就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四地进来了。
李四地是笑着进来的，但一进屋看见吴邪的脸色，那笑马上便僵住了。好在反应快，进来先套近乎，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冲着对面的人道：“这就是我老和你提起的小吴。”又推了推他，说：“这是我们店长。”
吴邪被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了一只手，说话还有点结巴：“店长……好。”
对面伸过来一只手，和他的轻轻握了握。“张起灵。”那人点了下头，手便收回去了。
之后李四地唠唠叨叨的那些他也没认真听了，吴邪反而有点轻松起来，毕竟他和李四地目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己最多是个从犯，还是白干的那种，说到底也是为了消灭超市库存做努力，虽然手段违规，但也算是曲线救国了……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张起灵。
傍晚的天空呈现出迷一样的黛蓝色，从他这个角度看，张起灵背后是一整片的天幕。他一只胳膊随意的搭在椅背上，手指间还夹着那只烟。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认真听，又似乎没有。吴邪的目光在他脸上匆匆一瞥，又不着痕迹的挪开了。
最后张起灵清了清嗓子，做了总结性发言。还是那几条，吴邪几乎都会背了。只是张起灵总结的更加言简意赅。他只顾着注意听有没有关于罚款一类的处罚决定，紧皱着眉，张起灵说完了他都没有回过神。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最后一句，求助般的看向李四地。
“写检查！”李四地不耐烦的对他说。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起灵又加了一句：“三千字。写完了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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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写三千字！！！嘤嘤嘤，小哥太坏了

他并没有像超市普通员工那样穿那难看的红色马甲，反而是一身正装。胸牌也没有，脖子上挂着深红色的吊牌带子。果然是阶级差异。吴邪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手下没停，将炼乳依次摆好。仍嫌不够，又将有logo的地方全部转过来朝着他。张起灵居然就站在那里，看他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
还是他应该立刻狗腿的双手递上自己的检查？又或是干脆开溜算了。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某些时候张起灵的作用未必大的过李四地，也许得罪了也没关系？他这么乱七八糟的一通想，脸色就有点凝重了。张起灵也一定注意到了。
“写好了？”他突然开口问。
吴邪转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其实他还能高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气势上完全不占上风，于是点了点头。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早死早超生。他自暴自弃的想。
张起灵点了点头，直接往收银线走。吴邪在原地愣了愣，才揣摩出他的意思是叫自己跟上？
可这和他的办公室明明是两个方向。或者说今天是工作日没办法再带他横穿员工通道？但从这里绕路又远的过分了。下楼再绕到后面的收货区，简直可以用跋山涉水来形容。只见前面的张起灵并没有下扶梯，直接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员工区。
吴邪赶紧跟上了。
这间办公室他来过，算是超市经理们的休息室，是个套间。进去的时候一屋子的烟，有几个人，随意坐着，在大声聊着什么，张起灵往门口一站，瞬间笑声就轻了下去。
吴邪就站在他背后往屋里看。总有几个面熟的，但他们必然都认识张起灵的。相继掐灭了烟，一个个站起来鱼贯而出，路过张起灵身边的时候还小声打了招呼。防损部的叶成，和吴邪是老相识了，甚至还走过来拍了拍吴邪的肩膀，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再看张起灵，简直是面无表情。不知道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吴邪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墙上的排气扇开着，声音嗡嗡嗡的。日光灯管又是惨白的颜色，没有窗子，光看这屋里完全体会不到外面其实艳阳高照。烟气还聚集在屋顶，可墙上分明贴了禁止吸烟的标志。
张起灵拉开椅子坐下了，点点头对他说：“可以念了。”
“还要……念……？”吴邪艰难的问。
对方没有回答，但看那表情应该是必须的。
都这个时候了再吼老子不干了是不是太矫情了？吴邪环顾了一圈，又走到门口看了看，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这里没有监控吧……”他又多问了一句。
张起灵不置可否。
当然没有。要不叶成他们也不会躲这里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