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易涵渊对苏银说,我将来要回失物之岛。苏银微笑着说:“好,我跟你一起去。”只是涵渊走的无声无息,苏银醒来之后找了很久,他一个人愣在原地喃喃道:“我在这。我在这等你回来。”始终没有将某句话对她说出来。他想,下一次,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告诉她吧,她很快,很快就会回来的。那年,花落枝头。
很多年中,夏也劝过苏银,放弃她吧,再找一个新的人不是很好么。苏银没有说话,只是笑,等夏走之后,一个人喝酒,他想,如果涵渊回来找不到我会失望的吧?直到最后易鸢驰寄来的一封信,上面短短数字:芳魂已逝,暗香未至。于是,那天之后苏银伶仃大醉,于是,那天之后苏银爱上了这个物质,酒。每一次醉后,就会梦回到与她初见的那时候,长发及腰,百褶飘飘,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只是执着的时间还不够长,为何你我却天各一方。
后来,苏银还是放下了,至少在众人眼里。他依然微笑,却多了不羁。他找了很多女朋友,或多或少都带着涵渊的影子。夏想她该感谢那封信,让苏银不像以前那样盲目的消沉,她想她该恨那封信,不然苏银不会学坏。当一个人的执念变成了欲望,侵蚀着他的灵魂,欲望的火焰灼烧着他每一寸的肌肤。为什么不能快点死呢?握着那小块金黄色晶体,长生,佛说人有八苦,老苦,病苦,死苦。这些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发生,众人所追求的长生终极,对自己而言不过一场空寂。只是爱别离,求不得。苏银想,如果给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对涵渊说,我愿与你长相守,到白头。
就这么的到了中秋,大家又团圆在了一起,拼酒,吃月饼,讲故事,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只不过餐桌上的一个位置永久的空留。坐在庭院的台阶下,微风轻轻拂过,带着点凉意。北岛炎带着酒后的红晕拍了拍苏银,“最近看你过得挺欢的啊,是不是早就忘记涵渊了,说起来你这小子从来没向涵渊真正告白过,她应该还不知道你喜欢她吧,不然肯定留下不走啦。”苏银醉眼朦胧,将口袋里的泛黄褶皱的纸拿出,之前没有注意,直到涵渊走后的几个月才从自己一件旧衣的衣袋里找到这张纸,尽管之后保存的再好,经过几个月的虫蚁咬噬也已破败几处。但上面清秀的笔迹却依然可辨: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我是罪子,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在哪里,死在哪里。我只知道,你是不死之身,但我不能带你去失物之岛,这样我走之后你可以回归到正常生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苏银抑制不住的冲天大吼,“他大爷的,当初只不过一念之差没有说出那句话,如今等到霜染黑发,才知道竟虚妄了你这么久不肯放下,如今我与你已渐行渐远,再无缘赏你绝代风华,为何慧极的你为我想了那么多,如今却忍心留我一人在这团圆之夜泪如雨下!”“你还没有忘记她么,这么久了,我们都以为你忘记了。”北岛炎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是最强罪子,一个是不死之身,如果没有遇到,就没有结束。究竟该说命运弄人,还是天命难违?苏银指着面前的那棵桂花树,金黄色的花瓣飘散在空中,夹着独有的清香溢满空气。“今已,亭亭如盖矣。”说罢,便沉沉睡去。北岛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夏默然想起一句话: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棵树,是十年前涵渊走的那年苏银亲手种下的。
是了,今已亭亭如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