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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关于动荡年代北京佛爷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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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09-10 12:51回复
    我和二军拣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从崇文门上了三路车,期待着能在“车佛爷”的“淡季”里仍有所收获。
    盛夏季节,穿得少,“下货”、“收货”都不容易,连“甩”都颇费周折。相比之下,我觉得上下班时公共汽车上的拥挤并不算最好的掩护,倒是趁天热人容易打盹儿犯迷糊下手来得更稳妥。而且午后时分,稍微宽松点儿的佛爷大都懒得出动,车上也太平些。所以我俩不辞辛苦地从果子市老远跑过来,终于等着了一辆人多点儿的三路。我只叫了二军,没让手里其他几个佛爷知道。
    我们分前后门挤上车。情况不错,一上来就找不着二军了,说明人够多。车上的人们在隐约明白不是自己的到站之后又相继坦然地迷糊起来,连售票员也只勉强尽完口头义务就斜倚栏杆,半睁着浑浊的双眼打起了瞌睡。车上弥漫着隆隆热气蒸腾出来的汗臭和口臭,熏人欲呕。我知道,此时二军肯定在某个角落寻找着机会,看来今天有希望。
    汽车磨蹭在炽热、泛着白光的马路上。车上的人机械地随波逐流地摇晃。我扫视四周找二军,目光忽然撞见不远处一双清澈似水的瞳仁。我一惊,下意识移开视线。坏了!那瞳仁的清澈告诉我——车上除了司机、二军和我之外至少还有一双明亮的清醒的眼睛!怎么刚才没发现!不行,得赶快告诉二军。二军呢?哪去了?怎么还不露头??……该死的!
    后来想想,那天在车上捅炸了其实根本不赖二军,也怨不得她,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在我焦急地寻找二军时目光又一次与她相遇。明亮的大眼睛似乎冲我闪了一下又迅速飘走了。我自以为十分恶毒地翻了几眼,好象没被发觉,自己的目光倒是给定住了。
    这是一个很精神的高个子姑娘,看起来显然是成年人。少见的高,少见的棕红色头发,带着细腻的卷曲,梳成手腕粗细的短辫翘在脑后;粉红色的衬衫粉红色的脸,从灰白黄三色有机结合的慵懒的人肉堆里放射出明艳的光彩。晶莹闪烁的眼睛里好象含着什么特别的、新奇的让人想看个究竟的东西;弯弯的、轮廓清晰的眉毛画儿似镶嵌在宽阔额头的底端。坚挺的鼻子也是极少见的,挂着些细小晶莹的汗珠。衬衫前高高突起的两座山峰随着车的摇摆令人眩目地荡漾着,宛若一种原始的节律,冲撞着我的不知是来自身体还是头脑、亦或是二者兼有的喷薄欲出的热切和冲动,在那个几乎所有人都无所适从、朝不保夕的年代从未获知将会得以激发的热切和冲动,以至于由开始的怨毒不自觉地专注于此,忘记了自己的位置和环境,忘记了二军,甚至忘记了登车的目的。
    脑子开始麻木,在盛夏午后的热浪和污浊空气的共同作用下竟有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09-10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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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边迈步准备随着二军的节奏凑过去,一边心里还骂:“今儿要不炸,非让你丫把货给我咽下去不解!要钱不要命的东西,挨打挨少了……”一步、两步,第三步眼瞅就到了,哪知车猛的一刹,向后走的我一下子被悠了回去;满车的人,连着售票员都一阵警醒地“唰啦啦”睁开了眼睛。天哪!二军的“货”肯定已拿出来了!这一晃,想放回去都不行了,人一侧歪准得露,连立时甩了也未必不被那刚睁开眼并必将随着这一晃转成正对着这边的售票员看个正着,那可就是没跑儿的“死炸”!我急得眼前一黑,再定睛看时,眼前的情景却比我想象的“死炸”还令人吃惊。
      售票员,如我所料地对这边瞪大了眼睛,但浑浊的瞳仁里反射的不是二军,而是那个高个子姑娘含着一丝笑意的俏脸。高高的也谓为宽阔的粉红色脊背对着我和二军,一只手仍然扶着栏杆,另一只手在背后腰际攥着跟栏杆差不多的二军的手腕。二军的那只手上正夹着个塑料钱包——她抓住了二军!——她挡住了售票员的视线!
      她转过身,捏着二军的腕子的手圆滑、隐蔽地转到身前。她的手显然很有力,二军虽然瘦弱了点儿,但对一般女流之辈还是不在话下的,可如今却被捏得腕子发了青。我一步跨上去,补上了她和二军之间的空缺,三个人形成一个死三角。
      我指着她“擒贼”的手,用眼神和手势示意她放开,她轻轻摇摇头。我另一只手随即伸进了深深的裤兜——藏着刮刀的地方。锋利的刮刀在我的摆弄下卸掉了软木塞,从深蓝色的裤子里刺出一寸来长,低低地指向她的身体,我低头看了一眼利刃,又抬头看看她;她也低头看了看,又冲我轻轻摇摇头,摇得很慢、很平静、很坚决。我再向前凑,试图让她感受一下凶器的坚利,可迎面却飘来一缕绵绵的温暖和让人迷醉、欣悦的芬芳,在汗臭的空气里十分特别、清晰可辨。我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竟一下失去了威胁、争斗甚至逃跑的勇气,僵在那发起愣来。片刻,转而冲二军使个眼色——“甩”!二军手一松,钱包落下,我用膝盖一接,娴熟地让钱包顺着裤腿儿滑到脚面,轻轻掀到紧靠着的她的脚面上。她马上松开二军的手腕,冲我俩报以一个充满暖意和谢意的微笑。二军赶忙缩回手揉腕子,我则双手轻轻在胸前一抱拳,甩给她一个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眼神——不知是怨恨、威胁还是依恋。
      在实际发生时,从车子那几乎致命的一晃到这会儿不过十几秒,现在大家都已完全醒过神来。一个胖妇高叫着钱包丢了,全车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边。“天哪!多亏甩了……”我长吁了一口气。售票员开始挤过来查问,车上顿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9-10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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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成一团。
        “阿姨,您别急,这儿好象有个什么东西,该不会是您的掉地上了吧……”高个子姑娘操着淳美而略带沙哑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说话了。全车人的视线又移到了她脚下——嘿!有意思!她竟不知什么时候把钱包踢到了离自己略远却离失主刚才站的位置很近的地方了。而且,我清楚地看到,钱包上有一个淡淡的鞋印,肯定不是二军和我留下的。她的!?
        接下来是失主的连声道谢,售票员的道谢和全车人如释重负的叹息。到了东华门站,我一肘把二军捅到门边,他会意地随着人流下了车。我和高个子姑娘不约而同地借机捞了个座位,正好隔着通道遥遥相望。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9-10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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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安门——终点站。车停了。连威胁者带被威胁者,还有我和所有其他无辜的乘客,都是想不下都不行了。
          白热的下午的阳光洒满街市。树荫下雪白的冰棍车后面坐着满脸刀刻般皱纹的白发婆婆,等待上始发车的人和刚到终点的人同样稀稀落落、懒懒洋洋。刚才车上还略显拥挤的人群一旦散落街头就变得微不足道了。道路两旁的国槐在热风的抚弄下唰唰轻响,和街上稀稀拉拉的车流声以及时隐时现的人声汇成熟悉而单调的炎夏之曲。
          这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也很热闹。在这么热的时候仍然人车相继、绵延不绝。两个人一左一右和高个子姑娘走成一排,急匆匆奔马路对面去了,好象一个大姐姐带着两个弟弟正在往什么地方赶路。所不同的是,“大姐姐”的步伐僵硬而绝望,两个“弟弟”各持一把(至少一把)足以在顷刻间致人死命的利刃“押送”着他们的猎物,带着兽性的得意赶向他们预先安排好的亦或是随机选定的屠场。我背后忽然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与此同时,这样的情形会是绝无仅有的么?一天、一个夏天、一年,又会有几桩?几十桩?还是几百、上千桩?
          忽然,高个子姑娘奋力挣开了挟持者,调头拼命地往回跑。大概是过于慌乱和紧张吧,她竟只顾猛跑而忘记了呼救,更没注意到正惊愕地目睹这一变故的我。那俩人差点被始料不及的反抗推倒在地,急忙回身猛追,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我一下子就来气了——跑就跑了吧,这个不成再找别人,反正都是泄火,紧追不放也有点太欺负人了……嗖嗖,两条人影从我面前闪过,几乎没有声音,被追赶的人也仍然没有呼救——无声的追逐,无声的逃遁,眼看着她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条背静的死胡同!我心中一凛,下意识地也跟着跑起来,留下街上人们好奇、惊讶的目光和已经悄然响起的议论声。
          果然,她在差点儿一头撞到死胡同的墙上时收住脚步,双手撑在墙面上大喘,夹杂着绝望的啜泣。追赶者一左一右慢慢包抄了过去,虽然也喘着粗气,可已然亮出来的凶器却稳稳攥在手里,在下午的阳光下泛着阴森森的光芒。胡同里本来尚在走动和闲坐的三五个人一下子消失了,所有的院门和敞开的窗户都“砰砰”地不约而同紧闭上。姑娘双手撑着墙壁无力地缓缓下滑,因为挣扎和逃跑变得零乱汗透的粉红色衬衫紧紧贴着抽动的脊背,现出里面的窄带和一点点蔽过来的两条阴影。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4-09-10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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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资料名字


            来自手机贴吧9楼2014-09-10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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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名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4-09-10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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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的,求更新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4-09-10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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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以为没人看呐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4-09-10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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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在外边玩
                    一会回去再更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4-09-10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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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伤的手腕疼得不由自主地哆嗦。敌人的影子已经从视线中消失,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我一下子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就地蹲下,埋着头抹着脸上、头上的汗水和血污,顺便把受伤的手伸在嘴边,舔着被深深划伤的口子,边舔边“咝咝”叫苦。
                      忽然,一双穿褐色“丁”字皮鞋的脚出现在眼前。我吓得一跃而起,倒退几步——眼前再次出现了粉红色高佻的身影——那个姑娘,刚才一场恶斗的起因,好端端、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衣衫整齐、面容平静,剔透的大眼睛里含着隐隐的笑意看着我。若不是身上的灰痕和隐约但真切的温暖、芬芳,我还会以为是在做梦。
                      “你……你……怎么没……没跑哇?”我惊讶得有些语塞。
                      “还没谢你,怎么能跑呢?”淳美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不用谢,赶紧走吧!”舌头利落多了。
                      “我怕万一他们又找来……再说,你也得好歹包扎一下、洗洗吧,光舔哪儿成?”她一步步向我走来,那种令人沉醉的暖意变得清晰起来。
                      “那走吧……”我分不清自己的这个决定中有多少是无奈,多少是好奇,又有多少是自愿。
                      当我们在已经悄然打开的门窗另一边惊奇的目光中并肩往外走时,我瞥见墙根一棵老粗的槐树干上斜倚着一根二尺多长的粗钢筋。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一开始没看见,差点儿把小命送了。
                      就近找了个地方稍事清洗了一下。在我把长长的“缴获”来的刮刀洗干净顺进裤兜时,她呆呆地盯着它,脸上闪过了一丝紧张。阳光已不再那么灼人,照在地上一片灿烂的金色。风轻轻吹着,略略凉爽了些,街市上也稍许热闹了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为什么?
                      因为你救了我,我应该记住你这个人。
                      那你叫什么?
                      干吗?
                      因为我救了你,我得知道我救的是什么人;我,也应该记住你。
                      ……
                      你干吗管我们的事?在车上……
                      偷东西不对,也危险。
                      所以你就管,死都不怕?
                      怕!怎么不怕?……我知道你不会伤我。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贼!
                      ……
                      我叫秋枫。秋天的秋,枫树的枫。
                      我叫叶子。枫叶的叶,叶子的子。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4-09-10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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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还不满十七岁。和现在十七岁的孩子相比无知、瘦小、坚韧。四年前,我还是个倍受父母宠爱的独生子,以一个“全面发展”的“三好生”的身份带着一脸稚气和对大孩子世界的好奇跨入了爸爸担任副校长、妈妈是教学骨干的重点中学。中学第一年,又以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和出色的表现赢得了“三好学生”称号。我至今还记得爸爸妈妈为表彰我的成绩而举行的朴素却不失丰盛的小小家家宴,可万万没料到那竟成了我们全家最后一次欢聚。
                        暑假还没到,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席卷了这座红色的古都和以其为中心的泱泱华夏。在我还没来得及学着高年级同学的样子带上象征信仰和追求的红底黄字袖标的时候,白底黑字红叉子的大牌子就挂在了爸爸妈妈胸前。我被一切政治活动拒之门外,连亲眼目睹爸爸妈妈挨批斗的权利也在挣脱大孩子的拥架试图上前安慰、扶助已难堪重负的父母之后被剥夺了。
                        我从暂时关押我的教室翻窗逃回家,看到的却是正在疯狂砸抄的人群和带着惊恐远远观望的邻居。领头的带着袖标的体育老师几下制服了我,让人用毛木坯子封了屋子再贴满大字报之后又把我抓回了学校,关进了煤棚,和食堂的厨房一窗之隔,没有专人看管,那扇通往厨房的窗也没有上锁。
                        我能听见白天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声,军用皮带抽在身上和地上的“劈啪”声,爸爸、妈妈、校长、主任以及一批资深老教师的惨叫声,还有夜里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哀叹、呻吟以及抄家、打砸的喧嚣。我从小在这座学校里嬉闹玩耍,对这儿的一草一木原本都很熟悉,可如今,这里已经成了一座陌生、恐怖的地狱!没有了初秋的蝉鸣和蟋蟀的细语,周围充满了暴力、疯狂、恐惧和痛苦。
                        一个月过去了,抄家的声音渐渐远去,痛苦的呻吟也微弱下来。在这本该是这座古都最为明媚、晴朗和光芒四射的一个月里,我却被圈禁在这个陌生死寂的小院,愤怒、哭泣、绝望,再愤怒、再哭泣、再绝望,白天黑夜地胡乱抓起棚子里堆着的煤块,无济于事地投打那在我是不可逾越的高墙……好在隔窗便是厨房,我总能从窗台那一边的什么地方够到一些吃的。院子里有个带“渗沟”的水龙头,可以让我喝到水、洗去日渐萧瑟的秋风、泪水和拭泪时手上的煤灰在脸上、手上留下的泥垢。在物资紧张的当时,存储煤和粮油的地方是一个单位里的“要塞”,煤棚所在的院子和厨房都是上重锁的。我出不去,没有钥匙的人也轻易进不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4-09-10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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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节前夕的下午,把我关到这儿的体育张老师从外面打开门铲了一车煤走,临走经过我身边停下说了句:“棚子里去,小心看着煤……”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还没醒等我过神,大铁门又“哗啦啦”锁上了。
                          当晚,我从他挖煤时“无意”露出并“无意”掀开的一块原来在煤堆下面的石板下找到了防空洞口和他“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火柴,一根根擦着在洞里缘壁而行,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看见星光的出口。夜色中,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拉上地面,捂住嘴巴,象拎小鸡一样拽着我急匆匆走过夜幕,来到一间闪着昏暗灯光的屋子。我先是认出了这双曾揪住我头发的手,而后认出了这间曾经是校医室的屋子和床上躺着的爸爸——爸爸青紫浮肿的脸被厚厚的绷带环绕着,眼里闪着慈爱和期待光芒。他吃力地伸出冰冷的手,试图为我抹去泪水,但手还没到,就又软软垂下,一线清漓的泪水涌出眼角,凝住了那个充满慈爱和不舍的眼神,没来得及跟我说上一句话……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4-09-10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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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张老师的一只大手紧紧捂住我不禁嚎啕的嘴,另一只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在眼睛再次被泪水模糊之前,我看见了他紧闭的双眼中涌出的同样的热泪。
                            我又被无言地拖到一间废弃的储藏室,见到了满身伤痕、衣不遮体的妈妈。张老师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我们用无声的泪水祭奠了爸爸。爸爸长妈妈二十岁,长我四十五岁,能一直熬到今夜就是为了再见我一面。妈妈为我擦干了眼泪,整了整衣衫,从怀里摸出一个尚带温热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我深深的裤兜,只说了一句:“好好带着,千万别丢了……”而后又冲身后的张老师充满感激地点点头,便别过脸去,将满面泪痕隐入黑暗,再不看我一眼。
                            张老师带我钻洞上房地出了学校,拽着我在无人的街上不停小跑。要不是平时跑跳不断,怕是早已被他拖着走了。直到护城河边脚步才放慢了些,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径直朝城外走去。
                            他把我安顿在一个据说是他同学的羽毛球教练家,没留下任何话。一星期后,我又被一个据说是他母亲的瘦小老太太接回城里自己的家,也没留下任何话。
                            后来才知道,他在节后带着学生到外地串联去了。妈妈在我逃走的当夜在囚室的墙上撞开了自己的头颅,跟着爸爸一道去了……
                            我没有被告知父母遗骨的所在,成了连祭祀都找不着坟头的孤儿。陪伴我的只有妈妈留给我的那个信封。里面有一封信、一把钥匙和一个杯口大闪闪发光的毛主席像章。像章是妈妈提前送我的十四岁成年礼物,钥匙可以开启家里唯一带锁的柜子,里面有爸爸作为特级教师、妈妈作为全市最年轻的中学二级教师多年积攒下的一千多元的存折、我从小到大和他们一起照的所有相片和一些半旧的书籍。以往,这个柜子在家里是我的禁区;而现在,我得到了钥匙——成了一“家”之主。
                            那封信是妈妈以她和爸爸共同的名义留给我的最后的话。在我放弃读懂它之前,薄薄的几页信纸已被泪水浸得斑斑驳驳,一片模糊。我蜷缩在家里,任凭串联归来的红卫兵们砸玻璃、在窗口和胡同里的墙上贴大字报。十四岁生日那天,我别起妈妈留给我的像章,抄起生火的铁铲走到屋外,光天化日地把那摞了几层的“xxx、xx黑夫妻自绝于人民”、“死无葬身之地!”、“xxx、xx永世不得翻身”、“……狗崽子必须主动接受革命群众改造”之类的白底黑字、黄底黑字们从墙上、窗框上连铲带敲地弄了个稀巴烂!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4-09-10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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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没动力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4-09-10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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