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衣翩迁，笑靥如花。两两相守，以为可以天长地久。却不想，经年以后，各自陌路，各有所求。多久以后，你已有妻，我亦有。愿来生，莫相见，相见便是愁。
——《汾沮洳.浮生错》

壹
铜镜里。
那是一张美丽到雌雄莫辨的脸。并不是说略显女气，而是这种令人震撼的美，早已超越了性别。百世难遇，惊艳脱俗。只可惜，美人面带倦容，眸光黯然，消瘦的肩和惨白的脸，无不诉说着主人连日来的委屈与疲惫。
憔悴的何止是镜中容颜，更痛的是那颗不能自己的心啊。
火红的烛光忽明忽灭，跳跃的火苗剪出男子细碎的影，隐隐约约，似有若无。
“希澈哥，在吗？”
木门外传来低低的问话声，金希澈扭头看了看木色窗棂外昏昏沉沉的藏蓝的天，无奈低叹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冬天，这么早……？”
帮少女披好衣裳，九月的天似乎过分冷了一点，抑或着是因为在清晨之前，温度着实清冷入骨，不带一丝暖意。
“希澈哥，我怕……”
少女咬着下唇，红了眼眶，却倔强着不肯说下去。
“……冬天，”他沉默了一会儿，继而低下头，目光紧紧注视着少女，“喜婆婆是来了吧？听话，梳妆打扮去，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王妃了……”
“希澈哥！”少女蓦地抬起头，豆大的泪珠无法抑制地簌簌而下，“你怎么办？他怎么办？……我怎么办？！……”
“……就当是报了我的恩！”不忍再看，金希澈决然转身，“冬天，快回去！梳头莫过了吉辰！”
“希澈哥！”金冬天的眼泪打在红色的喜服上，泪水在艳红的喜服上浅浅晕开，刹那间深红一片。她眼神复杂地看看他的背影，然后转身跑走。
少女稚嫩瘦弱的身影融入进巨大的黑暗里，金希澈看着，眼泪突然地就顺着脸颊滑到了唇角。
是从此刻起，一切都没了反悔的余地。这辈子他对不起冬天，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那个和他定下终生的男人。
可是他必须如此。
关上门，无心再睡也无心发呆。往昔这样的时刻，总会有一个沉默温柔的男人注意到他起伏的心绪，然后安慰他开导他，把他拥入怀里，轻轻拍着他，如同对待一个婴儿般，直到他睡去。
以后再也没有。
只是这深入骨髓的宠溺，让他的心上了瘾，如何戒去。
就这样茫然地睁着眼，看着窗外天色从深蓝变成浅蓝，看着遥远的天际透过一束光。
今天到了。
金希澈从未觉得如此绝望。但此时的他所有苦涩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尝。
起身，打开门。清晨的空气刺骨般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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