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
浓雾弥漫的静寂将城市笼罩
白发的她立于那一夜的十字路口
惨白色的街灯让她的眸支离破碎
.
孤单的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幽幽的目光望向看不见的前方
踌躇着思索着却不肯迈开步伐
因为她在进行那没有完结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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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罩着城市的浓雾越来越深
甜腥糜烂的气味飘散开来
数不清的鬼魅魑魉在这孤寂的城市里游荡
快乐与痛苦交织的嘶哑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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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懂吗
懦弱而又卑微的人啊
我们为你而亡
我们又为你歌唱
.
你们可知
可恶而又可怜的人啊
我们就在你们的身旁
你们休想 将那些丑陋的往事埋藏
.
金杯与美酒 华灯与厅堂
厉鬼与亡灵 惨嚎与嘶喊
是你们害我们变成了这样
是你们害我们变成了这样
.
我要将自己的仇恨 化作烈火
在这座腐败的城市 熊熊燃烧
我要将你们的肉体 灵魂 所有
统统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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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烧毁一切
然后再投入那火中
这样至少还能做一片雨滴
似珍珠而降
.
白发的少女脸色苍白
依然定定地望着那看不见的远方
双手拢于胸前 嘴里呢喃着
在那嘶吼声中静默地低吟
.
浓郁的雾遮住了星光
只剩下惨白孤独的街灯照亮一方
照亮那温情仅存的十字路口
映着女孩的白色长发在无风的夜晚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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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旁黑色的教堂
透出模糊近乎没有的烛光
黑袍的牧师已经陷入了不醒的沉睡
脖颈上的十字架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
孩子们睡去了
老人们睡去了
男男女女也已睡去了
所有人都已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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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没有睡去的
是那噙着思念与悲伤的 涣散的白色瞳孔
还有从毫无血色的枯萎唇瓣中
传出的少女的吟唱
.
不要把一切烧光
还有他未曾归来
我要如约在这街口等待
等待他覆满铠甲的 冰冷而温暖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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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已战死沙场
哪怕他已随着时间沦亡
或是已化作雨雪 或是冰雹
破碎的一刻依然发出金戈的声响
.
哪怕他的躯体已被黄沙掩盖
冰冷而沉重的铁蹄踏在他的身上
发出铮然的声响
那紧闭的双眼望向永远不能归去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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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与鲜血把他埋葬
他的眼角流淌着殷红色的泪
风扬起了漫天的尘埃
与血腥的味道 愈飘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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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已经被时间遗忘
不 不会的
还有我守望着他 等待着他 思念着他
我深信 他不会弃我而去
.
我是公主
独舞于金色的殿堂
他是骑士
征战在遥远的边疆
.
我也曾笑容灿烂
因为他的朝夕陪伴
我也曾寸断柔肠
因为他的远征沙场
.
他也曾笑声朗朗
因为我的朝夕陪伴
他也曾迷惑彷徨
因为我的不早身旁
.
如今他已喋血而亡
枯骨深埋在茫茫的战场
他沸腾不止的血液就像魔咒
染红了战场上的尘埃飞扬
.
我也成了绞刑架下的一缕亡魂
我贞洁的身体 被装进肮脏的棺木
深埋进黑暗而绝望的地下
看不见光明 更看不见你
.
但我不需要光明
因为你就是光明
唯一的 照亮了我短暂而悲惨的时光
也照亮了 我金色裙摆下的 黑暗迷茫
.
还记得 你对我说
亲爱的公主殿下
若我能够凯旋 或者能够苟活
请在这街口 用你的期望与歌声
等我 迎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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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便等你
等过了无期的夜晚
于是我便迎接你
迎接来的是你惨烈的死讯
.
或许你像我一样还未死去
你的灵魂
此刻是否无际地飘荡
是否飘荡在尘埃飞扬的 午夜下的沙场
.
或许你已离开
来到这昔日的都城 春梦曾经上演的地方
你或许站在那绞刑架旁
看那绞索上 我的泪痕和血痕
.
你看出了什么
是残酷笑着的刽子手
还是蜷缩着的 等待被处决的亡国皇亲
亦或是我 那个呼唤你的 丑陋可怜的我
.
你快来吧
走出刑场 走过宫殿 走过教堂
向左拐 向右转 向前方
就是那约定的街口
.
我还在等你啊
在路灯下
在街口中
在城市里
.
在我的记忆里
在你的记忆里
在那些死者的记忆里
在这座城市的记忆里
.
来吧
我唱着歌
怀着期望
等你 迎接你
.
少女向远方眺望
远方是重重的迷雾迷茫
她在迷雾里看见了教堂 宫殿 绞刑架
却唯独没有看见那日思夜想的 昔日情郎
.
于是她愤怒
城市里燃起了无边的白色火光
于是她悲伤
夜空里 血色的暴雨从天而降
.
白色的火光熊熊
焚烧那些肮脏 丑陋 污秽不堪的景象
血色的暴雨如瀑
洗刷那些久远 迷离 不为人知的真相
.
火海里 她静默伫立
像来自天堂的神灵
血雨里 她静默伫立
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
她敛眉 眼神庄严而宁静
显得分外慈悲
她启唇 笑容灿烂而悲凉
显得分外残忍
.
她俯首 地面早已被火焰烧焦
她仰望 天空早已被血雨染红
她平视 无数街灯伫立在道路两旁
她张口 声嘶力竭地歌唱
.
既然他不在了
他真的不在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留恋
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
权势 金钱 红毯上火热的目光
阴谋 暗局 掌指间宣判的死亡
绞架 刀斧 鲜血飞溅时的绝望
地下 棺木 冰凉而死寂的肉壳
.
全部都是些虚妄 不堪一击的虚妄
既然那样 将这些全部烧光
那又何妨
那又何妨
.
愤怒的火焰从天边铺来
燃烧着 午夜的糜烂
火光里 白发的少女赤裸双足 站在血泊里
火焰焚烧着她的衣裳
.
苍白的身体
宛如午夜般冰凉
她在火焰里舞蹈
她在火焰里歌唱
.
她永远也不会看见 在城门上 高悬的头颅
从福尔马林里捞起 钉在门上
他在笑啊 孤傲而昂扬
仿佛他是为神明殉葬
.
他永远也不会看见 在街口里 默默的等待
在街灯中央处伫立 遥望远方
她在唱啊 凄美而悲凉
仿佛她是为妖魔咏唱
.
火焰不止地燃烧着
把她的歌 他的笑 焚成虚无
一切都已经是虚无了
火焰敛去身影 消失在虚无中
.
只有那教堂还存在着
那宫殿还存在着
那绞刑架还存在着
一切都还存在着
.
午夜的黑色天空 火焰褪去的地方
涌起淡淡的白
那是曙光啊
据说它代表着希望
.
孩子们即将醒来了
老人们即将醒来了
男男女女也将醒来了
所有人都将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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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记得 午夜的白发女孩
她的歌声 她的泪水 她的等待 她的目光
街灯还散着余光 在洁净的空气里轻颤
黎明的钟声即将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