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串的水珠从青瓦间的缝隙倒挂下来，仿佛透明的天然珠帘，隔断屋里屋外的世界。杂乱无章的雨声在泥墙根下响成一片。
周良从外面踏进来，雨打湿了他的双肩。周良身材不高，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十分宽大，并不合身。他苍白的脸在微暗的屋中显得格外注目，凸出的颚骨和明显可见的颧骨衬得他的脸格外消瘦，使人看上去像惨白的骷髅；紧抿着的嘴唇微微泛白，似乎不愿多说一句话；一副黑框眼镜架在他不高的鼻梁上，乌黑的眼珠左右转动两下，简单扫视了屋里。
照着习惯，他径直走向楼梯，当一只脚快要踩上第一级台阶，他那一双粘着黏湿泥土的鞋子就不知什么时候被甩到远处去了，“啪嗒”两声滚落到一起。周良慢慢地往二楼走，每走几步就脱掉一件衣服，随手扔在台阶上。当他在楼梯拐角处消失前，全身就脱得只剩下裤子了。这时，他的母亲——一位矮胖的老妇人拖着臃肿的身体从房间出来，将那些铺满楼梯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来。周良是做厨师的，衣服上少不了油污。她弯着腰，每步都走得缓慢又吃力，那顶着一头灰白头发的老人就这么直上二楼阳台去了。
餐桌边的一位体态丰腴的年轻夫人早已对此司空见惯，时间久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她刚刚瞧见丈夫的头发乱蓬蓬的活像个鸟窝，还是极想过去提醒他。她正给孩子喂粥，轻轻地吹凉了才喂到女儿口中。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叫周静，昨晚发了一夜的烧，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她饱满的两颊红彤彤的，圆圆小小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窗外，迷离似是发愣的眼神跟她的父亲一模一样。她估摸一两岁的样子，世界在这个小姑娘眼中是五彩斑斓的，但她还不明白世界是什么。
“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做饭呢？”
赵丽珍夫人边用抹布擦手边问。她的丈夫挠着头发从楼上走下来，沉闷的脚步声伴着回音渐渐近了。
“给别人烧了一天的菜，我回家还不能休息？”周良瞟了一眼她，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他话音未落便坐在餐桌旁，夹起一整条鱼，“啧啧啧”的声音盖过了女儿呼唤的两个字“爸爸”。那条肥美的黑鱼眨眼间就变成了完整的鱼骨架，竟不缺一根鱼刺。
小时候家里穷，能吃的鱼也是沟里的小鱼，刺多肉少，换了谁都能练就这吃鱼不卡刺的好功夫。这周良吃鱼的本领更是厉害。
赵丽珍不禁蹙眉，但话堵在喉咙口被生生咽下去。
“不务正业。”她本想这么说，但忽然意识到女儿刚才说了一句话，缄默良久才淡淡地说：
“第一句话竟是’爸爸’……？”
成串的水珠从青瓦间的缝隙倒挂下来，仿佛透明的天然珠帘，隔断屋里屋外的世界。杂乱无章的雨声在泥墙根下响成一片。
周良从外面踏进来，雨打湿了他的双肩。周良身材不高，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十分宽大，并不合身。他苍白的脸在微暗的屋中显得格外注目，凸出的颚骨和明显可见的颧骨衬得他的脸格外消瘦，使人看上去像惨白的骷髅；紧抿着的嘴唇微微泛白，似乎不愿多说一句话；一副黑框眼镜架在他不高的鼻梁上，乌黑的眼珠左右转动两下，简单扫视了屋里。
照着习惯，他径直走向楼梯，当一只脚快要踩上第一级台阶，他那一双粘着黏湿泥土的鞋子就不知什么时候被甩到远处去了，“啪嗒”两声滚落到一起。周良慢慢地往二楼走，每走几步就脱掉一件衣服，随手扔在台阶上。当他在楼梯拐角处消失前，全身就脱得只剩下裤子了。这时，他的母亲——一位矮胖的老妇人拖着臃肿的身体从房间出来，将那些铺满楼梯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来。周良是做厨师的，衣服上少不了油污。她弯着腰，每步都走得缓慢又吃力，那顶着一头灰白头发的老人就这么直上二楼阳台去了。
餐桌边的一位体态丰腴的年轻夫人早已对此司空见惯，时间久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她刚刚瞧见丈夫的头发乱蓬蓬的活像个鸟窝，还是极想过去提醒他。她正给孩子喂粥，轻轻地吹凉了才喂到女儿口中。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叫周静，昨晚发了一夜的烧，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她饱满的两颊红彤彤的，圆圆小小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窗外，迷离似是发愣的眼神跟她的父亲一模一样。她估摸一两岁的样子，世界在这个小姑娘眼中是五彩斑斓的，但她还不明白世界是什么。
“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做饭呢？”
赵丽珍夫人边用抹布擦手边问。她的丈夫挠着头发从楼上走下来，沉闷的脚步声伴着回音渐渐近了。
“给别人烧了一天的菜，我回家还不能休息？”周良瞟了一眼她，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他话音未落便坐在餐桌旁，夹起一整条鱼，“啧啧啧”的声音盖过了女儿呼唤的两个字“爸爸”。那条肥美的黑鱼眨眼间就变成了完整的鱼骨架，竟不缺一根鱼刺。
小时候家里穷，能吃的鱼也是沟里的小鱼，刺多肉少，换了谁都能练就这吃鱼不卡刺的好功夫。这周良吃鱼的本领更是厉害。
赵丽珍不禁蹙眉，但话堵在喉咙口被生生咽下去。
“不务正业。”她本想这么说，但忽然意识到女儿刚才说了一句话，缄默良久才淡淡地说：
“第一句话竟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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