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吗?
有点``````
困吗?
嗯``````
光影逆照他的脸上。
他侧躺在一张床上,背脊微微地倦缩着.
门悄悄地被打开,一个人轻轻地走了过来,手指穿梭在玻璃瓶上的花枝中,过了一会儿,把在他脸上笼罩下的阴影移走了。
静止了好久的花,换成了一把刺眼的白光。那个人随后安安静静地坐到他的床边.
他把目光从花瓶上的位置收回转向床边上的那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人笑着开始自顾自地对他说话。
他眨了眨微蒙的眼睛,目光对着那个人。
置换我眼中白色花的人,
是你。
为什么?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想触碰你的脸,我挣扎不开纠缠在你我之间那块透明的布纱,
我的感官感受不到一丝来自你的温暖,但你的每一丝气息仿佛都在向我内心输送着,对我的关心。
我的双目遇上了你的眼神,你的眼睛能令人深陷,它烂漫而温柔,好像含着一股娟细的温流,对人纹风不动,令人不忍停驻。
眼睛里面藏着滟滟的水光,一闪一闪地在诉说着什么能令人开怀的事情;
我的眼光代替了我的指尖,移落到你的眼角,
笑弯了的细纹象一只只折弯了的纸鹤,富有生机地一颤一颤,流露出了平近的笑意。
你在说什么那么好笑?
我想听,却听不到;仿佛很开心,我也想跟着你笑;
那就足够了,
哥哥······
一觉惊醒,
环顾左右,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这样,什么都没有变.
他用手捂着脸,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因为惊厥血压降低,又重重地倒回了床上。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直到他重新起床,刷牙,洗脸,出去买早餐,上学······
“霍相!”
他仍骑着车不急不缓地在路上,
“霍相!叫你呢!”
一个身材极高的少年跑过去,拿着一个篮球往他头上扣,随即又扳着他把他停下来。
“什么···”一句还没出口,肩膀扭了一下,被掐得生疼。
“放假了你去学校干嘛?还穿着校服。“
放假了······他往前方看,清晨的林荫道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感觉愈来愈强烈的阳光,和被盛夏的绿荫遮挡出的一部分叶阴,
光影重叠,摩摩挲挲。
“考完试不早就放假了,你病又犯啦?“说着那个大男生推了他一把,跑去在远处观望着等着他的几个刚打完篮球的朋友那里,
“别去学校了,快回家!“
看着白色校服上的脏兮兮的手印,内心还因为对外衣的洁癖而感到一点烦躁。
等一下?我怎么了?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高考,人海,分数,暑假······
不对,这记忆到底是不是我的?我没有高考,
我已经拿到通知书了。
下胯定着自行车停在原地马路边,折起手点着脑,理着因昨晚令人惊厥的梦境而参杂的无所从来的混乱。一辆白色的轿车突然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飒飒地卷起一阵狂风,霎那间,把他从杂绪中惊动。
回到家中,
拉开抽屉,
他一眼看到了前一阵子从某高校寄过来的,写着他的名字的录取通知书.
已经是第几次了?他脱力般地靠在内巷边的窗台,手一扫拿过旁边的一个因为吃空了而轻飘飘的药瓶,脸贴在粉刷了的墙上,盯着标签上的字看······
腐败的画室里,地上混杂着几张神情诡异的画肖像,仿佛放置的都是死物,连他也一样.
时而流畅的线条,时而糅杂的色彩.
他站着,急躁地往在已成作品的画布上填上色彩,
犹如一只内心惊恐的小鹿,不安地想要逃进阿尔忒弥斯的森林中寻求庇护。
车祸毁了原本的一切,却又给了他新的人生。
刚来到家里的时候,妈妈爸爸牵着他的手领到门口,弯下腰贴着脸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那时候他才六岁,他不记得当初他们对他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大厅外面的花园好光亮,外面的阳光直直地照进了他的内心,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好像,他又活了过来一样``````
后来,他经常跑到后花园旁边那个温室花圃里,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植物,还有妈妈,在他背后揽着他,一遍一遍地温柔地教他读出手中被摘下的花朵的名字······
那时候,幸福像一块片糖,滋润着他的童年。
慢慢长大后,他学会了开口说话,条理也变清晰了.他从爸爸妈妈坚持的家庭教育中收获了满满的关爱。
可是后来,爸爸妈妈走了,在外做生意,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在家。
那时候,被秋风打下一片片枫叶落在秋千和泥地上,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到了晚上,诺大的房屋填满了他的恐惧。
直到后来,他也成为了一个幽灵,
徘徊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
作画,得奖,上学,搬离家中。
偶尔和爸爸妈妈通电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
我知道,
好,
我会的,
嘟``````````”
从画室一角的地毯上醒来,发现除了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去灶台旁边翻了翻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也只好认命地出去找吃的。
就非要从城西跑去城东。
坐在旁人稀疏的巴士上,他眺望着远方的路景。
路灯打在他的脸上时明时暗。他一动不动,柔和的眉目里却闪烁出了他内心隐藏着的些许的期待。
夜晚,他一身随便的穿戴在街上漫步,从街道上的一间间热闹的饭店门前穿梭而过。
为什么要将时间丢荒在艺术上面,就要做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为什么要听医生的话,医生也是只是给病人安慰剂罢了.
那一年,他还曾一度躺在医院的病榻上,用声线很浮的声音跟医生说:
“我以前出过车祸,我亲生的家人没有了.
这不是抑郁,
我只是想他们了······“
说完,他重重地阖上眼睛。
像死去的纳尔希索斯一样,永远在迷途中幻想,把身后的黑暗当作是一片花海,却甘愿将自己沉入镜影里的世界······
医生解释:
失眠,幻想,对富足的现状感到不满,是抑郁的征状;
后来,他只笑着把不经意的意识行动缓慢解释为抑郁症的延续状态,掩盖了车祸脑部创伤的后遗症。
夜空中星光的陪伴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从城东一隅的闹市走到了CBD的一栋办公楼下.默默地坐在花基上,吹着不远处传来的海风。
时间过了很久,等待他的是未知的另外一个梦``````
夜深了,一辆轿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
真的遇见了,他身形晃动了一下。
迟疑了一秒,他想走近一点看车窗内的人,在大脑中进还是退的几次折返中,他的身形终究还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
爸爸妈妈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