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元年元月二十四日。和风细雨。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我望着楹檐上滴落的水珠,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句诗。
我忽然就像这样安安静静的坐一天,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只是轻轻的想着你。我提起笔又几番放下,我想勾勒出你的容颜,怎奈我却不善丹青。我如此往复,终是沾了墨汁,聊聊洒洒的在纸上写下,这是自那日起我未曾见到你的第八日。
我想到了更早以前读过的诸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句子,当时只觉得有些露骨肉麻,可此刻用来形容我的心境,却是再好不过。
我不是没有打听过你的消息。可那时的我那样小,母亲福薄也早早离我而去,身边也无亲近的伺候之人,能与我相交心的,也就只有阿桑一个。我不敢将这件事告与任何人,只好自己埋在心里,我只是踱步于大街小巷,企图能再次看到你的身影。我留意起大家口中的人物,你这般出色,说不定哪一个就是你。
我想起昨日阿桑来探望我,邀我出游,我竟是破天荒的拒绝了她。也对,我原本便不是个喜爱受拘束的性子,好些日子没有出去透气散心,难怪阿桑会意外。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她一眼看穿了我意兴阑珊的缘由,她随意地坐在我身边,无奈的撇着我满纸充斥着你的名字。
见此我有些兴致得问,阿桑,你觉得他的名字,用哪种字体写最好看?唔,我觉得宋体不错,楷体也蛮悦目,对了我还想试试草书,不过我写的不太好,你要不要试试?
她似乎被我给气笑了,叉着腰像个茶壶一样指着我道,罗荧啊罗荧,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整天脑子里只有那个苏逸行是吧,这么多年私塾你真是白读了,要不是我了解你我还真要以为身为江州四大才女之一的你只会写这三个字了!
我忙过去拉住她,赔着笑道,谁说的,我心里还有我的阿桑呢。她佯装推开我,见不成,只好坐下笑骂道,我这么有气度,看在你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勉强原谅你这些日子以来重色轻友的冷落了。我心里不屑地切了一声,说得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面上到底是一副乖觉顺从的模样。
那一日,我终究还是没能拗过“正在气头上”的阿桑。我们踏着清雨,执着油纸伞,向郊外行去。
而我后来那么感谢她,也那么庆幸我自己的出行,因为,我又遇到了你。
你站在许是山中某个樵夫的茅屋门前,双臂环住头顶遮雨,你的外衣几本全部被雨水浸润。我有些焦急的加快脚步走到你跟前,在阿桑一脸了然的目光下为你撑起伞。我看到雨水着你的额鬓滑落,从从眉梢到发尾,从袖口到指尖。我在心中默默的描绘了曾在我的眼里出现过的无数次的线条,合起来便是一个完整的你。可我干涩的想象,绝比不上眼前真实的你生动。我多想开口,可我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我多想问问你,你是否还记得我。
而你总是能察觉到别人心事似的,在我之前就回答了我那句呼之欲出的话“
”那日不慎撞到的姑娘,我记得你。现在,也谢谢你。只是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你把伞给了在下,你怎么回去呢?“
依旧的笑颜。依旧的语调。你的气质丝毫没有因你略显凌乱的衣衫而退减。
这时在一旁因被忽略尚久的阿桑,找回自己存在感一样回着,没关系,你不接着,阿荧不会安心的,我和她共乘一把就好了。说完还嗔瞪了我一眼。
我识趣的不接话。我将目光移回身前男子身上,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我深知我们这们这些做子女的,将来的终身大事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本也是打算这样得过且过得走一生的,可那么不巧却又那么幸运我在此之前遇到了你,我便不甘心了。算是我任性也好,我一辈子,就想争取这么一次。
你满含感激的向我们行了个谢礼,并表明日后一定亲自奉还。我表面云淡风轻实则细细打量你的举止,进退有度,礼数周全。我有些苦闷,这样优秀的你一定出身于一个非富即贵的家庭,而卑微如我,又如何配得上你。
在雨势渐小你几欲离开时,我又一次拦住了你。我用我自己都听得到的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天涯相逢即是缘,我们又两次碰面,不知苏公子可愿赏脸与小女子做个朋友?没人看得到我藏在袖子里的手,把帕子攥的死紧。这回阿桑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来了,愣愣的模样竟是有些好笑。
你怔了一下,接着目光便泛起了几缕欣赏。你欣然答道,小姐既已如此说,在下又有何拒绝之理?
然后我也笑了,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叫罗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