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华与禾苗苗泻下的银丝交缠，她的脸上缱绻着疲惫之色，他握着的手，冰凉得如同昆仑山顶的积雪。
何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努力地想着，若是傻子何生见到这样的禾苗苗，该是怎样的反应，但他想象不出来，或是根本不敢去想象。

如今的自己，是断送了一位女子一生的幸福，抹杀了从前的自己换来的。雪样的月色朦胧了何生的眼眸，凉风带着竹香吹来女子轻声的低喃，她说：
“谢谢你……我的何生该来接我了。”
恍惚间，何生似乎看到了一个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踏着华光而来，向他身旁的禾苗苗伸出了手，她与他十指紧扣，笑得如此幸福，像新娘被掀开红头盖的那一刻。
最终，禾苗苗含笑地闭上了眼睛，跟着她心爱的人走了……

〔七〕
何生偶尔会想起禾苗苗，想起他为她梳头，她总嫌弃他笨手笨脚，但脸上哪里寻得出半分嫌弃。一颦一笑，都是小女人的妩媚。
何生还是这个何生，他不过是答应了魔焱，装成傻子何生的模样去陪伴禾苗苗走最后一段路。而相应的，魔焱必须退兵三舍。
聪明如禾苗苗，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演戏呢。
三百年后，凌凉卿诞下了一名男婴，小名，禾禾。男孩出生那日，庭院里飘起了漫天的彼岸花花瓣，美不胜收。

凌凉卿抱着孩子挨着何生，笑着回忆了起来：
“当年你就是在黄泉路上从鬼差手中救下了我，我想要问你的名字，你却只说要赶着回去给媳妇儿送花，对我不理不睬的。后来我知道你是傻子，对你的好感掉了一大截……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一个傻子。可是那傻子对她那么好，我真的又羡慕又嫉妒呢。”
何生后来从凌凉卿口中知道了许多往事，如若不是禾苗苗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她会将这些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吧。

禾苗苗恨何灶君，不是因为何灶君让她将心换给何生，换心是她心甘情愿的，她恨的，是当她失去了利用价值，何灶君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从诛仙台上推了下去，一声不吭。只因她是魔，仙族就容不下她，即使她没做过坏事。
禾苗苗的七千年修为毁于一旦，只能凭着微薄的灵力过活，而她的病根也是从那时落下的，无论魔焱费了多大心思，都没法让她好起来。

往事唏嘘，不堪回首。
最爱何生的，只有禾苗苗。
而禾苗苗最爱的何生，不是他。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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