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啊悔,悔不该嫁给出门郎,三年两头守空房,图什么高楼房,贪什么大厅堂,夜夜独身谁空床……
我对徽州是有感情的,喜欢那宁静的马头墙,独自在夕阳下矗立百年。
今天下午,看了老穆茶棚,长混鬼话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喜欢老穆大气的文笔和文中对人性的深刻描绘。尤其喜欢牌坊那篇,一看再看,一想再想。
徽州,应该是最注重女子贞节的地方,至今还留下了千百座牌坊。一个女人自己毁了自己的一生,还有一代代的用自己的手去毁掉下一个,再下一个,最后变成了一种变态的压抑,而一座座牌坊,则是这压抑下的最后一点安慰,甚至只是一种讽刺的安慰。
我极爱徽工,也极爱徽州扁方,以往,总是以略带忧伤的文笔,来写那份等待,那份伤春悲秋,那份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可现实,也许根本没这份闲情,这份诗意。一个女子,在十三四岁的时候,便订了终生,成亲七日,小小的丈夫便要离家,这一走,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十几年,也许是几十年。
这不是小小的数字,而是一日日孤寂的挨着日子,小小的心灵,又怎能承受住这份一生的枷锁?不能逃,也没处逃,更不能反抗,不然就是一个家族的屈辱。等了几十年,等到的也许是一句客死异乡,又也许是一句早在别处置了家业,妻妾成群,早就忘记了十几年前那个仅仅七天之缘的小女孩。更多的是,一句至死的下落不明,都不知道生死,哪怕到了地底,都不知道奈何桥上到底有没有曾经走过自己的丈夫。甚至,我想,即使走过也认不出来了,几十年前仅仅的七天之缘,我想也只是年少时候一个模糊的记忆吧。
所以,以前那些个关于等待的文字,我想,我还是带着些旁观者事不关己的冷漠,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也许根本无法用如此悠闲的笔调来描述。
歙县城内新南街有一砖坊,名为“孝贞节烈坊”,建于清光绪三十一年,距今不足一百年,这是一座集体牌坊,是为了表彰辖区内的上报的所有节妇烈女而建,表彰人数为六万五千零七十八名。
六万五千零七十八——触目惊心的数字!
如此多的女子,就是这样,一辈子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最后换来的,依旧是一座冰冷的,没有血肉的牌坊。依旧不会伸出温软的手,在孤寂的黑夜里,抚摸着青丝,抚摸着白发。
每次去徽州,我都会买扁方,因为徽扁的工艺,确实是少有的出众。
可是如今,再次看到我的扁方的时候,心中却有些堵堵的,这背后的女子,这样惨绝人寰的日子,早就没了闲情逸致去想象那些淡淡喜淡淡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