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婴
【也被阿薇的表情惊了一惊，怔怔的点了点头】好……【一路上低着头，想着安美人冰冷的容颜，还有阿薇的凝重。我攥紧了拳头，有一种冰冷蔓延起来】

3
————————————————————————
李子婴
【十三岁的李子婴遇到了第一个陌生的少年。他是世子，却不同宫里的皇兄皇弟们，他笑得很温和。李子婴记住了那双眼睛还有他的字，千里】
【她理好了宫装，按捺着欣喜拐进了雍和殿，攘袖定神，行平礼，眉眼确实藏不住的新奇】请姐姐安。【她凑到李薇旁边压低了嗓音】姐姐……我，我遇到了一个世子。
李薇
【午后，在宫中独自练习着姑姑教的女红。青葱的十指下，一朵艳丽的牡丹即将完工。绣工虽不是上乘，却能看出绣花之人的用心。针扎入了大拇指，手立刻弹了起来，用嘴吮吸着拇指，蹙着眉责怪着自己的大意。】
【抬头见子婴神秘兮兮地走进来，便摆手挥退了宫人。子婴贴着自己的耳朵说悄悄话，听后噗哧地笑出声来：】不就是一个“柿子”吗，你想吃，姐姐这儿还有放有西域进贡来的贡品呢。【说罢，把小几上的盘子摆在她面前。】
李子婴
【李子婴瞪着眼推开了盘子，哼出了声】你可不懂了，这世子，还真的送柿子来了【她嘿嘿笑了声】阿婴第一次见到那么……嗯【她侧着脑袋想着词儿去形容，还是不了了之】那么温和的人【李子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把脑袋往那副牡丹图凑了凑】姐姐？你 你你绣花儿？【她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李薇
【惊呼一声，也顾不得针线还绕在上面，就迅速把手中的东西往垫子下一塞，慌忙地提高了音量说到】你去吃你的“柿子”、葡萄去！【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耳根处烫烫的，小声地咕哝着】你惊奇个什么，姑姑说了，女儿家长大了都要学绣花，你以后也要学呢。
李子婴
【李子婴睁大了眼盯着李薇耳根子，然后抚掌咯咯笑个不停】是春天到了，姐姐的牡丹开了吧【她有些惆怅的支着身子，语气带着写憧憬】不过等我及笄了，也是要婚配的【她眼前倏地闪过那双温润的眼，嘻嘻地又笑开了】姐姐知道不知道呀，柿子还有个名儿呢【她拉长了音】想 不 想 知 道 啊【遂又顾着自己在那里笑】千里，你说好玩儿不【她支着脑袋絮絮不停】上古宝马呢，他爹倒是择个巧儿的名儿
李薇
【突然抬起头看着子婴，眼底带着遮掩不住的惊奇，咧嘴笑开了花】你当真记得他叫千里？【一下子来了兴致，掩着唇嘻嘻笑着】你……【侧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没把话说完】宫里头不是禁止男丁进入的吗？你是怎么见着她的？【凑过头去好奇的问她】
李子婴
【李子婴明显的被问的讪然，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我偷跑去玩儿的【她又恼似的叫了起来】他是来进贡的嘛，郡王的意思是在选妃时给他也顺便择个回去【李子婴晃了晃脑袋】我在北边的院子里玩儿，就见到了。他说还可以带我出宫玩儿呢，他人可好了。【李子婴望着四角的天，慢慢的笑了】我可真的想出宫了
李薇
【听着子婴的话有些发愣，心下一阵慌忙和不知所措，牵强的扯着唇角笑了笑，敷衍着说到：】哦……想出宫啊……子婴长大了就可以出宫了……
【掩唇的手落在雕花小几上，手腕上的镯子磕在上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目光落在房间内的牡丹花瓶上，牡丹已经盛开。而牡丹花旁的桌柜子里……放着一个纸鸢的轮梭。】
李子婴
【突然被一室的寂静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李子婴缘李薇的目光顺到了那个轮梭上，也哑了哑，勉强扯出了抹笑】阿薇，对不起，我……我当时是真的不是有心的。【她尚未长开的眉眼已然有了些倦意，她多恨这个牢笼，她只想做一个不用顾忌的李子婴，仅此而已】【她攘攘袖子，连上面繁密的苏绣也带着腻，她想了想她的李薇随着长大越来越少却次次不欢而散的见面，在仲夏的李子婴却想到了六岁的那个初春，一阵寒意，她勾起了唇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嗓音已经恢复了原有的轻松】我去问问世子，可否我们姐妹二人同去？
李薇
【抬起的手又放下，看着地上，眼睫毛遮住了失神的眼】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要说起来，当年不懂事的还是我。【叹了口气，扯着唇角，勉强地自嘲笑笑】不就是一个纸鸢吗？有什么好稀奇的。【顿了顿，淡笑地看向她】世子那边你一人去就好，我就不陪你去了……【声音低了下来，好似在独自叹息】有缘自是会相见的，你说是吧？
李子婴
【她总觉得李薇和她之前变得很奇怪，生疏，猜疑。也许是天命如此，背不得。李子婴的身子已经有点僵硬，她好像知道什么，又无从说起，含糊的应了两句】缘由来都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李子婴的眉眼已经沾染上了淡漠，仿佛这是宫里的人都逃不过的改变。她行了平礼，对着她年少最好的玩伴，她的姐姐，还有……淮阴公主】阿婴不打扰姐姐了【她转身就离了。李子婴应该是鹰，是注定要飞出去的。不应该有牵挂。她突然就笑了，好像离开一直在她心中，好像扎了根一样疯狂的滋长起来】【公主，离开了皇宫就不再是公主了。这是十三岁的李子婴唯一的念头】
李薇
【看着子婴离开的背影，眼前突然浮现很多年前她拽着自己衣角，在宫内四处玩闹的模样。只是，埋怨世事无常，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总会改变。她已经松开了扯着衣角的小手。我仿佛看到未来。她总有一天会像像那断了线的风筝，摆脱束缚，独自飞离这个四方的天地。】子婴……【我坐在榻上，不安地抚摸着手腕上的羊脂手镯，喃喃地说到。】

4
————————
李薇
【十里红妆铺满朱雀大街，送亲的队伍将带着帝国最美丽的公主向北行去，长安城的百姓都涌上街头，万巷成空。】
【车夫绕了条僻静的小路，车轱辘碾过青石地板，我掀开车帘，看着车辇外的景致飞速倒退。时间倒流，在溯洄的记忆中，我仿佛看到了当年扯着自己衣袖笑闹的少女，又似乎听到了北方悲雁长号之声。】
【“停驾——”公公的声音撕扯开回忆的网，我的马车停在了为首的车驾旁。侍女为我掀开了车帘，我缓缓下了马车。】子婴……
【仿佛是停留在唇畔的一声叹息。】
李子婴
【盛唐的公主，大漠的王后。这无疑是公主最好的归宿，也仿佛就是她这一生的命。上阳宫是这段不归之途的起点。李子婴看着菱镜中映着的凤冠于顶的女子，眉飞入鬓，狭目清冷。九凤，坤极】【古礼行过，走下万阶青玉石，红幕后是她生活了十五年的长安城】【凤辂仪仗，十里红妆。从此不复长安，不复大唐。】
【李薇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越，一如李子婴身后这座城的牵挂】
姐姐，我一直都想逃出去，可是我忘了，我还是大唐的城旸公主。【李子婴就一边说着，她的声音很轻，她和李薇只隔了一面红娟的距离，却注定相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姐姐，你是淮阴，有大唐的柔美，我是城旸，注定为阳，姐姐，你说，我们是不是都错了
李薇
【出嫁后我便极少回宫，即使回去了，她也总是刻意回避着我。这是我出嫁后，子婴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从未对我说过的话。她的声音碾碎了我所有的平静，我的心似乎在发抖。】
【隔着红盖头，我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甚至不知道她是悲是喜。只是记忆力她总是带笑的双颊突然浮现在眼前，和这个身着嫁衣的女子重叠。萦绕在耳畔的，是她清脆的声音。我走上前牵起了她的柔荑，青葱的玉指细长。】我们都没有做错过什么……
【再次想起多年前从她手中飞走的纸鸢。纸鸢想飞，谁也无法阻止。我和子婴就像是线的两头，她会飞上天空，寻找属于她的自由；而我的自由，就是在四角的宫墙中向外张望。】
【眼睑垂下，眸中早已泪光盈盈】子婴，这是你更高远的天空……你将拥有的，是北方更加广阔的天空，还有我一生所寻求不到的自由……
李子婴
【八角红锦轿过，香风阵阵，朱雀大街一眼望尽皆是红绸，触手的温润与旧时的记忆重合，她竟无比贪恋此刻的温存】此刻竟想尽意多陪你些，天都凉了，从冬至走到暮春，越过苏杭，看了楼兰，再到了百里漠，我就是大漠的王后，我的天，皆在王土之上。【她抬手掀开了红娟，已然是亭亭的模样，她望着眉目间添了少妇的娇弱的李薇，扬眉一笑】我性畔援，受不住大唐的柔媚，这个结局，于你于我，都是最好的成全【她很正经地叠了双手在膝上，长黛横平】几年来风雪袭过楼兰，一路走来，淮水阴阴，城扉迎阳，大唐安好，就是盛世，大唐公主靠的就是故国的强盛，到头来，我的自由由来不是我，是姐姐的成全，是大唐的胜【大抵是累早晨繁缛礼节的故，连她自己都笑了】也万没想到这竟是我们的结局
李薇
【看着红色的盖头下女子娇俏的容颜，这时，我才发现，光阴早已如流水逝去，她眼畔的桀骜不驯，已经在跌宕的时光中被打磨光滑。泪光已经模糊了视线，我深知：李子婴有着属于她的骄傲，那是李薇穷尽一生也不可能拥有有的骄傲。】
【我想说些什么，但张口便想说一路走好之云云。声音卡在喉咙里，我哑然。握着她柔荑的手收紧，在她细嫩的双手上摩挲，我的指尖不可遏止地有些泛凉】是了，天转凉了，长安城凉了，皇宫凉了，人心也凉了……【声音哽咽住了。我不敢再去看那张倾城的面孔，生怕眼泪落下。】子婴，这么多年来，都是我自私了……【我低着头，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大漠不及长安柔美，但长安也不及大漠广阔，纵使仍在大唐的疆土，却够你在天上飞翔……【话音刚落便泪如雨下，滴在手背上，恍如铅掷那般沉重，拍打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