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草笑了笑,依旧没有回答。
“算了,答案我早知道啦,我开玩笑的。”枢木拍了拍沉草的肩膀,“今晚我们去KTV唱歌,一定要去,不许找理由。”
尽管她听到枢木走过身边时轻声地耳语“我会把他也拉去的”,但是,她明白,就像枢木说的,答案,她也早就知道了。
但是她还是去了,没办法,他们都是太执着的人。
沉草觉得自己有些醉了。飞腾的啤酒泡沫,夹杂着含糊不清的人语,支离破碎的歌声,在包厢暧昧的氛围里搅拌着发酵了。赤橙黄绿青的浑浊的光斑驳在她的脸上,竟使她清秀的五官散发出一种妩媚的风情来,她斜斜地卧在沙发上,半闭着眼,散开的马尾辫缠绕在她的颈上肩上。在模糊的视线里,这些三年的同学们,那些夸张激动的面庞,似乎都陌生了起来,甚至角落里静静端坐的他。
但枢木更夜是真的醉了。他松着凌乱的衬衫衣领,把麦克风递到沉草面前,含糊而又坚定地说:“唱一首吧,沉草。”
“唱一首吧,沉草。唱一首吧,沉草……”他已有些血丝的眼里,一直隐忍的痛仿佛突然决堤,在如纯粹的夜空一般的瞳仁里散开,呼吸中,有浓烈的酒气。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就像一个小孩子倔强地要着玩具,虽然他的请求被包厢的喧闹一次又一次的碾碎。
“好……”沉草缓缓接过话筒。
“沉草要唱歌啦!”枢木激动的几乎跳起来,脸上闪烁着如同向日葵盛开般的光芒。
“Recall the days we passed away
Looking for the tears day by day
Who believe in dream, will not wake up
The road that we walked through, still facing far-away
The picecs of our memory falling apart
We walk too quickly, forget to regert
whose words haven't yet export
whose pormise can't be permanent
I can murder time
But
The days that we passed away, always never come back
……"
包厢里慢慢静下来,沉草的歌声浮在躁动的空中,游弋着。她的单薄的声音仿佛清澈的水流,蜿蜒流入每个人的心里。“The days that we passed away, always never come back”,这是所有人心中的隐痛吧,尤其是这群即将离别的少年们。在时间的洪流里,谁都无力回天,走过了,爱过了,错过了,就真的过去了。
沉草悄悄望向角落。手冢,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可以这样进的注视你了。我们的时光,就这样逝去了,回不来了。今晚过后,没有了“同学”这层关系,夏目沉草与手冢国光,就不再有交集了。
当包厢里恢复喧闹的时候,枢木已经倒在一边沉沉睡去了。手冢放下水杯,穿过已经醉得跌跌撞撞的同学们,扶他躺在沙发上,这时手冢才发现,刚刚坐在这边沙发上的沉草已经不知去向了。
“你恨我吗?”一想到她,耳畔就会响起她的追问,还有她凌厉的,决绝的眼神。
手冢不能回答,因为这个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是谁点了一首迪曲,同学们像触电般扭动着身体,光怪陆离的射灯如燃烧一样闪动,一片尖叫呐喊中,手冢却分明听见她说:“我害你再也打不了网球了,你恨我吗?”
夜晚的风吹散了沉草的酒意,也许是KTV招牌上的霓虹灯太过耀眼,面前的街道显得那么幽暗,零零星星的路灯昏黄的光线寥落地点缀在两边,看不到尽头。忽然失去方向的感觉,就像那天,突然的下坠。
玻璃刺眼的反光射进她的眼里。耳边的风呼呼划过,失重的感觉让她的心骤然紧缩,参差的绿色迅速掠过眼前。夏目沉草闭上眼睛,然而,她听到的并不是自己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而是……
咔嚓。
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
身体安稳地被接住了。然后,她就看到了手冢国光紧皱的眉头。
她毫发未损,他却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折断了左臂。而他再禁不起任何伤痛的脆弱的左臂,再也无法挥动球拍了。
所以,手冢应该恨她,是她害他离开了挚爱的网球。虽然她每次的追问都没有结果,但她深信,一个没有来由的女子,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他的生活,打碎了他的梦想,他没有理由不恨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今晚之后,她将彻底退出他的生活。那个从来不苟言笑的男生,那个总是第一个解出题目的男生,那个永远衬衫洁白裤线笔直的男生,那个一看到网球就意气风发的男生,那个永不言败也永不言痛的男生,那个命运无端与自己纠结的男生……从此,将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系。
脸颊微凉。再见,手冢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