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
作者：折火一夏

以后每天一更 绝不弃文

第 一 章
朴孝敏站在停车位旁边，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她穿着一件晚礼服，外面罩一件长至膝盖的大衣，没有戴围巾，裸^露在外的皮肤能够清楚感受到北方冬天彻骨的凉意。
面前这辆车牌号为一连串八的白色兰博基尼挨着她的车子太近，挡住了她要取车的脚步。而在十五分钟前，商场的前台小姐通过广播，声音甜美地请这辆车的车主到停车场来一趟，可至今却依旧没人回应。朴孝敏的嘴唇抿得死紧，心里早就把这个车主诅咒了百八十遍。
无奈又不得不等待。当朴孝敏百无聊赖地从“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数到“十只青蛙十张嘴，二十只眼睛四十条腿”的时候，终于有一个男人从商场的旋转门里慢慢走了出来。
一件深色大衣，前襟半敞，双手插在口袋里，步幅稳慢，身形修长，比例属上品，远远看过去，那份与众不同的卓然气质中竟然还透着某种隐隐的熟悉。
朴孝敏突然间感到不安。她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因为太过专注，甚至已经忘记了寒冷。
而等他走进她的清晰视野内，朴孝敏刚刚准备要发作的脾气，陡然全部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这个人在她面前站定，简单却不失雅致的着装，一如既往的懒散又傲慢的姿态，以及那点熟悉又可恶的笑容，统统都让朴孝敏感到不舒服。
而其实，他越舒服，她就越不自在。这几乎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定律，一直没有变过。
他只是在微微歪着头瞧着她，似乎并不打算开口。面前这个人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只是用他那种独到的眼神看着你，你便能感觉到自己无所遁形。
冬日的阳光并不温暖，朴孝敏彻底回过神来，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凉意，甚至打了个冷战。她唯一庆幸今天戴着墨镜，并且墨镜十分大，足以模糊他对她真是表情的判断。
朴孝敏很快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位先生，麻烦把你的车子挪一下，我赶时间。”他没回答，只是垂着睫毛，用那种专属的慢条斯理的眼神细细地看着她。朴孝敏在心中暗暗鄙视他，脸上却还在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微笑：“先生，您的车子挨着我的太近了。”依旧没有反应，甚至面上表情半点也没变。
朴孝敏深深吸了一口气，拧起眉毛，虽然压低了声音，火气却早已满溢在了空气里：“吴世勋，你有完没完？”他微微笑了一下，向她伸出手，被她反应敏捷地躲开。
他不以为意地收回去，声音慢吞吞：“要去哪里？”
朴孝敏扬起下巴：“要你管？”
“你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回过宅子了。”吴世勋想了想，“确切地说，是一百零四天。”
朴孝敏继续冷着一张脸：“请把车子弄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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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勋终于有了点儿反应，狭长漂亮的眸子眯了眯，口气一下子冷了好几个调：“你是鹦鹉么？”
朴孝敏呼出一口气，这次索性连车子也不要了，直接转身就走。吴世勋却以更快的动作挡在了她面前，面色明显寒下来，沉声说：“连个招呼都不打，孝敏，这不是待客之道。”
“吴世勋，你好。吴世勋，再见。”朴孝敏凉凉地看着他，一边扬手去唤不远处的计程车。甩出这么一句话后，便轻巧地绕过他，快速闪进了甚至还没有停稳的计程车内。
朴孝敏通过计程车的后视镜回看，吴世勋依旧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似乎正在接电话，是敛起眉眼的模样。
这个人两年前跟她结婚，而从一年半前，朴孝敏就一直在费尽心机地要离婚。
朴孝敏今年的新年愿望有三个。第一，和吴世勋离婚。第二，和吴世勋离婚。第三，还是和吴世勋离婚。
而如今三百六十五天只过去不到八分之一，她就已经开始有些沮丧。
朴孝敏有些失神，身边的司机却觑着她的神色，突然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小姐，您是那个明星Hyomin吗？”
朴孝敏调回视线，抿抿唇笑了一下：“您也觉得像？我有朋友怂恿过我去参加‘超级明星脸’，说一定能拿冠军。”
到了目的地，朴孝敏收起衣服下摆，拢了拢头发下车。随后便听到一声笑：“说了我去接你吧，你非要自己过来。自己来就自己来吧，可你坐出租车来又算是什么事？”
她只顾注意脚下的步子，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泰民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朴孝敏看了看他身后的灯火辉煌，决定用赞美来转移话题：“学长，您今天打理得真是不错，两个字，酷雅。”
”真的？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李泰民摸摸下巴笑了笑，转而再次问，“你自己的车呢？”
朴孝敏挽着他的手臂走进会所，答得很随意：“出了点儿问题，停在宾尼商场了，打算明天再去取。”
而在一个小时后，朴孝敏端着一杯果饮站在衣香鬓影中间，望着不远处那道不算陌生的修长的身影，只觉得她今天的运气真是糟透了。
吴世勋已经换了正式场合的礼服，愈发衬得面如冠玉，丰姿翩然。此刻他的臂弯里挽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美人花，正端着酒杯，对着面前交谈的人微微颔首，微微眯起的眸子中透着诚恳的兴致和盎然的笑意。
他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假如他愿意，他总是可以让你相信他对你是绝对的诚意。假如他更愿意一点，他甚至可以让你相信他是绝对忠诚的，并且只对你一个人。

和吴世勋说话能折寿，这是朴孝敏很早就形成的认知。等他们走开，她的心脏已经跳得十分快，并且很久都慢不下来，于是朴孝敏再次找了个借口，躲开众人去了餐饮区。
但想不到这里也不得安宁。
八卦真是无处不在。朴孝敏品着甜点，旁边有人在用不小的“小声”互相交换观点：“你们猜，吴世勋今天晚上带在身边的那个萌萌，还能坚持多久？十天？半个月？还是只有一晚上？”
接着就有人在笑：“反正不管再坚持多久，都不可能坚持到成为吴太太。不过就算真嫁过去也不会怎么幸福，吴世勋这种风流惯了的贵公子们，怎么可能会为一棵树放弃一片的森林？笑话。”
大家说得正热闹，突然有个声音慢吞吞插^进来：“你们说了一晚上的吴世勋，再说下去结果又会怎么样？就算萌萌没什么好结果，吴世勋也不会是你们的。”
余下的一堆人就像是嗓子里噎了鸡蛋，许久才有一个人发出一个单音节：“唉。”
很快就有人跟着叹息：“唉。”
“唉……”
朴孝敏暗叹，吴世勋的保密措施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明明绯闻满天飞，却没有与她有关的任何消息流出，甚至目前对外表示的婚姻状况都是未婚。
她正兀自无聊感慨，忽然就感觉到手机震动。是一条短信，来自那位被八卦了一晚上的风流贵公子：“今晚一起回家。”

其实她的手机里并没有吴世勋的号码。无奈他的号码实在太好记，除了六就是九，让人想忘记都困难。
朴孝敏的目光立刻射向他，吴世勋依旧在言笑晏晏，萌萌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他的手中捏着一只酒杯，微微笑的模样清贵又从容，正面露尊敬地和眼前的长辈谈天，显然是在把酒言欢。
朴孝敏直接将手机扔回手袋，继续吃东西。
可过了片刻她又收到一条短信息：“孝敏，如果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你可以胡来。”
又是这一招，又是这个口吻，他惯用的对付她的方法，却是该死的百试百灵，战无不胜。
朴孝敏深吸一口气，她诅咒他不得好死。
过了一会儿，犹自不甘心，调出新消息，狠狠地敲了三个字发过去：“你去死！”
朴孝敏盯着吴世勋的反应，看到他把手机拿出来，看到他翻开短信，然后看到他缓缓笑起来。
吴世勋真正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有一丝笑纹蕴含在眼角，比他似笑非笑的时候还要吸引人百倍。
朴孝敏只消看看他旁边的女士们一副惊艳的模样，就知道这想法不止她一个人有。
她对他的反应感到气憋，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反应，自己还被闪了腰。

第 二 章
朴孝敏坐在吴世勋那辆兰博基尼内，真是感到无比的挫败。她依旧戴着墨镜，撑着头靠在车窗上，冷着脸一言不发。本来她刚刚是直接坐进车子后座的，因为不想和他挨得太近。可却被吴世勋硬是拽了出来，硬是安置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朴孝敏恨恨地瞪着他，愤怒的表情不加掩饰，他却目不转睛地瞅着她，淡淡地笑了开：“连生气都是这么漂亮。”
”……”朴孝敏简直无语了。
遇到红灯，吴世勋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把她贴住车窗的头格开。朴孝敏飞给他一记眼刀，他张张口欲言又止，最终仍旧没有说出口。
朴孝敏木着一张脸问他：“今天下午你堵住我的车子，是故意的吧？”
吴世勋单手掌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揉着额角，慢慢地笑开：“为什么我要故意去堵你的车？孝敏，我还没有思念你到用这种手段来见你吧。”
即使她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的每句话依旧能让她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朴孝敏恼恨：“那您做出这么掉档次的把戏是干什么？”
吴世勋笑了笑：“我无聊，我乐意。”
朴孝敏偏过头，冷冷地瞧着他。
T市的夜晚光华流转，倒映在车里，她慢慢地望着他的侧脸，线条流畅，即使抿着唇都十分好看。
她盯着他看了有将近十秒钟，吴世勋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开车是他唯一的事业，那样专注和认真，几乎不符合他平时懒散的风格。
路过一家酒店，有强光忽然打进来，朴孝敏突然看到他雪白的衣领上有一枚鲜红欲滴的口红印。她看了一秒钟，嗤了一声，随即扭过头。
车子慢慢开上山上别墅。这是吴世勋众多房产中的一座，小而精致，每一寸都可以看出主人龟毛的考究癖好。
朴孝敏在这里一共只住过两个晚上，在她的印象中，这里就是一座堂皇的水晶宫，脆弱易碎，中看不中用。
但吴世勋一直都喜欢收藏漂亮的事物，这是她许久之前就知晓的事。他的每处房产，每件衣服，每个配饰，甚至包括她，他都务必要做到美学和精益求精。典型的完美主义者。
在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在朴孝敏的抵触稍稍松动后，在吴世勋心情很好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抱着她，摸着她的脸，面带笑意，一遍遍地叫她“孝敏”。
朴孝敏烦不胜烦，刚刚张开嘴要说话，他的舌尖便趁虚而入，吮吸纠缠，他的长睫毛微微颤抖，并且小心翼翼地搂住她，像是在宝贝一件得之不易的珍贵瓷器。

朴孝敏因为回忆有些恍惚，没有察觉到她已经不由自主跟随他进了别墅。周围幽静地只剩下她高跟鞋的声音，吴世勋把门打开，室内一片黑暗，朴孝敏突然觉得这里就像是一个黑洞，要把她吞得皮骨不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屋。
吴世勋刚刚把手反手关上，另一只手就迅速揽上了她的腰。房间内没有开灯，只余下少得可怜的月光。
朴孝敏被他锁住手腕，他在她的脖子处辗转厮磨，携着他独有的清爽气息，并且带着危险的信号。朴孝敏回神得十分快，张口就狠狠咬上了他的脖子。但她的力气敌不过他，最终还是恨恨地放开，只冷冷地瞧着他，任凭他咬开她的扣子，然后气息平稳地冷静开口：“吴世勋，你费这么多力气把我拐回来就是为了和我做这种事？你随便勾一勾手，会有许多人想上你的床。”
他停下来，鼻息拂过她的锁骨，朴孝敏能清楚感受到他不怒反笑。他剥下她的大衣，一手滑到她礼服的拉链处，一如既往的慢吞吞语调：“我和别人上床，然后好给你证据让你离婚？跟你做，是我的权利和义务。和别人，那叫通^奸。孝敏，别忘了，你目前仍旧是我吴某人的老婆。”
朴孝敏咬紧牙关：“好，那我也告诉你一个词。我不喜欢而你硬来，这叫婚内强^暴。”
吴世勋突然停下手，抬起头。他的眼睛在黑暗里依旧是一片无法被忽视的浓重的黑，带着慑人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朴孝敏顶住发麻的头皮望回去，半晌后他突然笑了笑，接着放开了她，自顾自地在旁边沙发上坐下，并且扭开了客厅的灯。
朴孝敏深深吸了一口气，捡起被他扔到地上的大衣。
吴世勋脱下外套，默不作声地解开了领口处两颗衬衫纽扣，然后一低头，正看到自己衣服上的那枚口红印。
他扭头去瞧朴孝敏的表情，发现没有什么异样，视线于是撤离，低下头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姿态慵懒，只喝水不说话。
朴孝敏看他没有再理会她的意思，讽刺地扯了一下嘴角，抬脚去了盥洗室。
她摸不准吴世勋的真实想法，也不晓得今晚他会不会突然变态地折磨她。虽然按道理讲，她实在不应该有这种念头。因为其实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吴世勋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强迫过。但她也知道，他总是能用自己的方式让她最终自己服软。他不动粗，却比动粗更可恨。
自从她二十二岁遇见他，所有的厄运都与这个叫吴世勋的男人有关。吴世勋想要搅乱她的生活，一直都是轻而易举。他的眼神太朦胧，他的心思太狡猾，他的手段太毒辣。他可以轻易看出对方的软肋，并且在应该出手的时候，绝不手软。
朴孝敏从一开始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他，却依旧没能阻止住他要达成的事。反倒她自己成了一只惊弓之鸟，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甚至连生理期都变得不准。

朴孝敏在浴室里磨蹭了许久，一直到周围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她穿了一件相当保守的睡袍，从脖子一直遮盖到脚踝，连手指都可以完全掩盖住。
朴孝敏一边摆弄着长长的袖子一边思考，她是否可以在里面藏一把刀，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学那些传闻中的杀手，对枕边人手起刀落，狠绝致命。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没那勇气也没那傻气。朴孝敏清楚地记得，与浴室相连的是他们那间富丽奢华的主卧室。她刚刚一边洗澡一边就在考虑着今晚要睡在哪里，这个问题让她纠结不已。
她刚刚迈出浴室，就被一个人扯进了怀里。朴孝敏睁大眼，看着头发也同样在滴着水的吴世勋，话说出来有些不稳：“放开。”
吴世勋恍若未闻，鼻尖埋在她的头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的身体都有些潮湿，朴孝敏的脸颊挨着他的下巴，他狭长的眸子静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如星，漆黑莫测。
朴孝敏被他拢在怀里，怀抱很紧让她动弹不得。她尝试踹了他一脚，但姿势不准，力道小巧，被他直接忽略。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忽然开口：“今晚和我一起睡。”
朴孝敏冷嗤：“这话你跟多少人说过？”
吴世勋仔细辨别着她的表情，在看到只有恼怒的反抗和淡淡的恐慌后，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接着突然放开了她，一个人自顾自地进了主卧室，修长的身躯覆上大床，良久都没动。
一眼瞥过去，深色的床单和他青色的睡袍像是融为了一体。朴孝敏站在原地没有动，暗中估计着此刻反抗他的利弊和祸福。
吴世勋在床上撑起头，微微眯着眼瞧她，灯光柔和，落在他滴水的头发上，像是盈落了光圈一般。
朴孝敏扬起下巴跟他对峙，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仿佛在估量着一件物品的价值。这是朴孝敏第二讨厌的眼神，让她恼火得扭身就走。
吴世勋的声音在她身后慢吞吞地响起：“我一直非常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仇视我。”他的语调无辜，眼神比语调还要无辜。
朴孝敏回身，他已经在床上坐起来，两腿一曲一伸，睡袍略略散开，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姿态要多慵懒就有多慵懒，仿佛只是在顺便的谈天。
他们认识两年，这个问题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吴世勋不提，她自然懒得提。朴孝敏一直以为他对自己造的孽至少有最起码的了解，如今没想到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无耻。
她怒极反笑：“吴董，吴少爷，吴世勋，您还记得当初T市瞿山上的朴家吧？”
她说出来才发觉这话在网络上有多盛行，真是一点质问的力度都没有，一时懊悔得要死。
吴世勋却是神色不变，只不过那双眸子再次眯了起来，像是在回忆。“就我所知，”他慢慢地开口，依旧是那种独特的慢条斯理，“你好像一直对朴家都挺冷淡，以前是，就算被我收购了，也还是。你依赖的只是你自己，如今怎么倒是在意起它的死活来？”
朴孝敏无声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我倒是觉得，”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去，慢悠悠地接着说下去，“其实你恨我，最大原因应该是觉得我气坏了你心爱的金明洙吧。”

朴孝敏像是一脚踏进了冰窟，又冷又急，惊得她顿时睁大眼。她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这个人从不肯吃亏，她的事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金明洙这三个字像是她心口的一道疤，如今被他猛然生生揭开，她的指甲抠进了掌心，才勉强忍住没有歇斯底里。
吴世勋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依旧在安静地陈述：“病美男一个。假如他没有去世，你也不会一直记得他。这样的人怎么能保住祖宗基业，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来帮忙收拾那个烂摊子。”
朴孝敏气得发抖：“明明是你趁着金祖父病重金明洙又累倒住院公司一盘散沙的时候趁火打劫，你现在却说和你无关？吴世勋，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吴世勋维持着原姿势一动不动，眼神沉静成一团浓浓的墨黑。他对准她质问的目光，慢慢地轻声说：“孝敏。”
他只是说了这两个字，朴孝敏却奇迹般安静下来。
吴世勋念出她的小名的时候总像是有种魔力，每次都轻声得像是在呢喃，却总能让她激动的情绪立刻恢复平静。
朴孝敏的表情冷淡下来，觉得没了力气，转过身去，话冰冰凉凉：“吴世勋，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朴孝敏在客厅看了一晚上的电视。她本来是打算去客房睡觉，可是许久以来一直围绕她的失眠今晚再度侵袭，她辗转反侧的结果依旧是睁大眼无奈地看着天花板。
最后她起床，去客厅将全部的灯都打开，并且将电视音量不怀好意地调到最大，足以吵醒一头睡死过去的猪。
朴孝敏有时候对自己也颇无语。她明明十分讨厌吴世勋，甚至害怕他，却又时不时地想要忤逆他，给他使一些小绊子。就仿佛是小孩子在面对一个未知物的时候，很害怕，却还是想撩拨。战胜与恐惧的感觉并存，甚至还带着隐秘的某种刺激。吴世勋却始终没有反应。
他一个人待在卧室内，朴孝敏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电视的午夜剧场相当无聊，她不爱看，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换姿势，后来变得昏昏欲睡时，又觉得声音太吵，于是关小了些，到最后竟然真的趴在沙发上，以一个极度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确切地说是被热醒的。
朴孝敏睁开眼，发现空调调控的室内温度相当的高，墙壁上的温度计竟然显示是三十度，这足以热醒一头睡死过去的猪。
朴孝敏怀疑这是吴世勋故意的。昨晚她让他睡不着，于是他也不甘示弱地报复。
周围静悄悄的，卧室的门开着，吴世勋已经不知去向。朴孝敏猜想他或许晨练去了，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同床共枕的日子里，这是她了解到的少得可怜的他的习惯之一。
吴世勋的习惯一直都十分好。即使是收藏漂亮事物这个变态癖好，在外人眼里只怕也算是非常高雅。想想她在婚前和他接触的时候，第一印象不也和别人一样，觉得他清贵并且干净。
朴孝敏前一晚没有吃东西，此刻早已饿了。茶几上有香蕉，她一边剥开一边考虑要不要在此刻离开这儿。解决掉后，她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眼睛一瞥，却发现一件上好的丝质衬衫也被扔在了里面。
领口上依旧留有口红印，正是吴世勋前一晚穿着出席晚宴的那一件。
朴孝敏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他，真是败家子。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朴孝敏坐在计程车里的时候感到酸疼。那一片都是T市的高档别墅区，计程车并不能常常见到，朴孝敏站在路边良久，双腿都快冻僵了，才等到打电话召来的姗姗来迟的计程车。
她去了宾尼商场取车，然后回了自己的公寓。等她趴回自己的大床时已经是早晨八点，然后她喝了牛奶又睡了回笼觉，直到中午权志龙也依旧没有打过电话来质询。
朴孝敏的报复快^感瞬间被打消了不少。其实她根本不算报复，倒像是在折磨自己。大概他昨晚耍点小把戏带她去别墅只是顺便，只因为自己无聊想要找些恶趣味，就像他解释他的变态心理那样，他喜欢，他乐意。于是她离开与否大概都和他无关，更遑论费心再给她打电话。
吴世勋的心思她猜不懂，但朴孝敏知道的是，她在路边站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计程车，寒风凛冽中，那种难以忘记的冻僵的滋味儿痛苦得简直想让她将吴世勋这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呼，终于更了，我的小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