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儿子
女儿说,儿子一直坚持要8号下午去上学,说老师交代得清楚,周三下午返校。后来是被硬押着去的,直至到了校门口,见有络绎的学生进去,才死了心,低眉垂目的去了。
前两天我还在家时,他就这样说过,放假到周三才上学。被我直接否定了,还取笑了他一回,说他是故意的,只想在家多呆一天而已。如此看来,这取笑却是有道理的了,并没有冤枉了他。
儿子上初一,新的学校,一切都在熟悉的过程中,环境,和同学的相处,以及对老师脾性的习惯等。
我问他在校生活得习惯吗。说还行,只有一点,他睡上铺,靠窗,每天夜里,有同学的臭袜子挂在窗前,导致窗不能关,有夜风灌进来,吹得头冷脖子冷。
我说,让同学将袜子挂到自己床头,或挂外面走廊里去,窗子怎可以不关,天越来越冷,冻感冒了怎么办?
从一年级起,儿子一直寄宿学校。开始时,要大人去握了他的手才肯上课,再后来不问他,让他哭。慢慢不哭了,开始耍心眼,时常闹肚子疼、头疼,央老师打电话回家,让家人来接他回去看病。大人知道这是他的小聪明,心里却总归疼得紧,就去接回来住上一晚,为他弄点好吃好喝的,第二天一早再送回去。这一招用得多了,就没人再理会。除非老师打来电话,说他真的发烧了,才去接。
五、六年级时,他自备了一个温度计,每天自己量下体温,超过37度了,再摇头试试有否晕感,然后去找老师,说自己发了烧,该让家里来人接了。
就是如此,这个家伙整天盼望着自己能生个病,好逃离学校。
我也是在学校寄过宿的,知道寄宿的清苦。虽然时代不同,但很多时候,清苦无关生活的条件,而是那种无依,以及对外面世界的惶惑和无奈。
前面有一年,儿子三年级时,来上海过寒假。到的第一天晚上,我帮他脱衣服洗澡,他的全棉内衣有许多地方粘在身上,从头往上扒时,他在衣服里面不停的扭动身子。
衣服脱下来是翻着的,捧在手里,我被惊呆了,单膝跪在儿子面前,失声痛哭。
那可以说是一件血衣了,上面无一处是干净的,全是血渍,新的覆盖了旧的,斑斑点点,密密麻麻。
光着身子的儿子局促的呆立在我面前,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哭。他身上无一处是好的,布满一道道被他自己抓出来的血印,有的是新的,有的已结了痂,有的结了痂又被抓破。
我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疥疮。我在他这个年龄,在寄宿学校时,也曾患过,所以我知道那钻心的、刻骨的痒。
今年开学那天,我送他去学校,将一切安排妥当了,我和他在学校楼前分手,交待了一些话,让他上楼去教室,然后掉头回家。快走到大门口时,隐约听到他在叫我,我回头看去,他仍站在分手的地方,朝我挥手。
我以为他有什么事,就走回两步去问他。他将手往我的方向使劲挥过来,说走吧走吧,没有事的,我只是送送你。
我复掉头离去,眼中却已有泪落了下来。
上天,我看到他在微博里说了一句话:寻求自由不是错,错在什么时候寻求。
这家伙真的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