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对不起，我们还是分开吧，请不要来找我，也祝愿你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叶若青合上手机，捧着脸看窗外。
下雪了。
十一月的第一天，B市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降雪。
伴随着这一场降雪的，还有一列跨越了大半个中国的火车，从西南出发，历经一天一夜的旅程，终于在这一晚，到达了目的地。
火车驶过缓冲段，渐渐慢了下来，广播里传来乘务员甜美的声音：“尊敬的旅客们，B市就要到了，请拿好您的行李，准备下车。”
“到站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沉寂许久的车厢突然沸腾了起来。旅客们向外看去，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飒飒的从天空中飘过，近处银装素裹，远处高楼层叠，竟是不同的景象。
“到了吗？”叶若青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她一扫先前的疲惫，顿时精神奕奕起来。
B市，我来了。
曾洁，我来了。
我的梦想，我来了。
“女娃子，你看你穿得这么少，过会儿冷哦。”身边一个大叔站了起来，掀起坐垫去取行李架上的行李，“你的包在哪儿，我帮你拿。”
“谢啦，就那个黑红的包。”
“拿起，快拿件衣服出来穿。”大叔把旅行袋递给叶若青，又去拿自己的行李，叶若青又躬下身从座位下拿出吉他箱，对座的阿姨又笑了起来。
“坐了一路都没听你给我们唱首歌，以后只有在电视上听了，唉唉。”
“没关系，以后我给你们发演唱会的VIP座，人人有份，送货上门！”
“看看看看，小青多大方，加油啊，到时候我们都去支持你！”
“一定一定！”
叶若青拿出外套来穿好，摸了摸口袋，发现还有两颗临走时塞进去的糖果，于是拿出来给了阿姨手里的孩子一颗，自己也剥了一颗。她欢快地和每个人道别，祝福着他们，也被他们祝福。
“加油！”
“好好挣钱！”
“早点回去结婚！”
“买大房子！”
……
这是一座充满着梦想的城市，这也是一辆承载着梦想的火车，即使现在已经11月了，仍然阻挡不出梦想者们前进的步伐。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所有的梦想在出站的那一刻，瞬间消失。
好冷，好乱，好吵……
叶若青拖着着行李箱，迷茫地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租车司机声嘶力竭的拉着客，盒饭发出馋人的香味，大妈围了上来，拼命的把自己手里的纸板往叶若青手里塞。
“住宿吗？小妹，住宿吗？”
“不用……让我……让我静一静！”叶若青挤开人群，大步向前跑了几步，待她周围终于清静下来时，却发现或许刚刚她应该接受那些大妈的殷勤。
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她了，她没有文凭，没有了钱，没有了家，连刚刚那个小旅馆的住宿都撑不了几晚。
心一瞬间便慌了，叶若青吸吸鼻子，嘴里最后一点糖粒融化开来，替她堵住了快要流出的眼泪。
那是北漂的曾洁半年前寄给她的糖果，也是她收到的来自曾洁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
三个月后，她收到了一条分手的短信，接着，曾洁便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没有争吵，没有分歧，曾洁给她的理由是，作为明星，梦想和爱情，或许只能二选一。
可她也是有梦想的呀。
和曾洁共同的梦想……
雪越下越大。因为那颗糖果，年轻女孩的心里，再一次鼓足了勇气。
“曾洁，我一定，一定会找到你。”

赵歆说：“我会给她说，这不是你的工作，你不是要去逛夜市吗？”
小圆说：“我也是工作室一员啊，boss的事就是我的事啊。”说完在“相亲”两字上大大的标了一笔，然后合上本子催促司机快些去夜市。
因为下雪，今天夜市出摊的摊位并不算多。留下多是烤地瓜，关东煮这类看起来热乎乎的摊位，映衬着雪景，倒别有一番风味。
小圆一下车就撒开腿向烤地瓜的摊子跑过去。赵歆跟在她后面下了车，她戴上墨镜，看见小圆跑得飞快，不由得提醒她：“小心路滑。”
“明白！boss！”小圆一边应着，一边停下脚步开始挑着地瓜。赵歆走了过去，小圆把地瓜剥开递给她：“尝一口吧，虽然热量……呃热量有点高，但偶尔一口没问题的。不想吃的话，暖暖手也可以。”
小圆知道赵歆不会吃。她有着严格的作息进食表，过了晚上八点，连水都不会多喝一口。只是这地瓜小小圆圆的，闻起来香喷喷，小圆希望能给赵歆带来一点好心情。
赵歆接过地瓜，说：“谢谢。”
“走吧，我们往前走。”
一路走来，为了逗赵歆开心，小圆绞尽脑汁。她帮赵歆吹了个雪宝的糖人儿，又挑了个据说明年就能结果的盆栽金桔。看到路边有人搭台子要来段《四郎探母》，小圆挤到了人群前，大声问道：“boss，要不要听一段儿？”
结果回头一看，赵歆人不见了。
小圆冷汗“刷”的一下流下来，怎么一会儿没留神人就不见了呢？她慌忙地掏出手机给赵歆拨了个电话，听到接通了，这才松了口气：“要把我吓死了，您在哪儿啊。”
“往前走，我在路尾十字路口那里。”
小圆挂了电话就往十字路口跑去。
隔了不过五十米的距离，路尾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也是夜市，有妇女一边摆摊，一边教孩子功课，也有小年轻守在贴膜的摊子边，冻得直跺脚。
他们基本都是外地口音，为了讨生活来到B市。高额的房租和生活消费让他们不得不在夜晚也来寻点小生意做，以此补贴家用。夜市的摊位租不起，就只有把摊摆在这里。来这边的路人少，也少有人愿意花钱买这类小批发市场上随处可见的劣质商品。
这里的气氛实在称不上好，每个人的眼里都有着同样的迷茫和绝望，小圆捂紧大衣，一心只想快点找到赵歆。这么美好的夜晚，她不想被这种情绪所感染。
就在此时，一阵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美女，你是要听原创还是翻唱？原创十五块送演唱会VIP座一张，翻唱十块送演唱会一等座一张！可以挑歌，这是歌单！”
十五块？送演唱会VIP？黄牛票贩子？小圆的好奇心被拉了过去，等她走过去一看，顿时一头黑线。
赵歆接过歌单，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翻阅着。她对面站着个高高的女孩，正捧着烤地瓜啃得欢。
“boss。”
“来了？”赵歆回头招呼小圆过来，然后把歌单递给小圆，“有想听的歌吗？”
小圆不高兴了：“您怎么话都不留一句跑过来听歌？我都担心死了。”
赵歆说：“我以为你要听戏。”
小圆说：“我以为您会想听。”
赵歆拿着歌单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给那个女孩说：“你随便唱吧。”
她拉过小圆坐到一边的长凳上，拍拍她的肩：“如果不介意的话，陪我一起听听歌吧。”
女孩啃完了烤地瓜，擦了擦嘴坐下来。吉他弦拨动着，清亮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们村里养了一群小鸭子
我每天早晨赶着它们到池塘去
小鸭子对着我嘎嘎嘎地叫
再见了小鸭子我要上学了
再见了小鸭子我要上学了
……”
小圆：“……”
歌是好歌，嗓子也是好嗓子，但是搞了半天，弄出这么多歌单，最后就唱了首小鸭子？
小圆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她跳了起来，果断地用行为给女孩打了个差评：“能不能挑首别的歌唱？”
女孩摊摊手，表现地很无辜：“是这个美女说让我随便唱的嘛。”
小圆转头一看，赵歆伸展着双腿，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说：“不错，继续唱吧。”
女孩咧开嘴，用一副胜利的表情朝小圆比了个V字。小圆是个软妹，气不过又争不过，只好又坐了下来，朝赵歆抱怨道：“这完全是糊弄人！”
“是吗？我觉得挺有趣的。”
“有趣？”小圆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她仿佛看到赵歆的嘴角略略展开一个弧度——她竟然笑了！
天啊，她费尽心思想逗自己老板开心，结果却败给了路边一个唱小鸭子的姑娘？！

“不行，你要想一想愤怒的事，比如那个两元店的老板，他坑了你的钱！一百块！你两天的工资！”
叶若青想了想，又把下垂的嘴角再拉下两分。
“这真不行啊……”光头男也急了，这都要开拍了，叶若青还久久进入不了状态。
“我就说我不会演戏啊，而且那都过去几天了，谁还记得那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蔡国庆！”
“我去，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叶若青本就烦躁，听到蔡国庆三个字，瞬间又不悦了。
她可是个姑娘！
“对了，就是这个样子！”光头男为自己的灵光一现感到满意，“刚刚你的表现就很好，不过愤怒的等级要加深一点。”
“怎么加深？”
光头男脑海里又灵光一闪：“有办法了，我们来模拟一个场景。就是前几天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
“好吧。”叶若青无奈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假发套。
光头男向远处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和叶若青打了个招呼。
“小叶姑娘是吗？”
“是啊，您是郭冬临，郭老师吧？”
“……没错，看吧，我就说我们小叶姑娘长得特别像明星了，郭敬明，你看像不像？”
“卧槽！”
“这下对了，保持住，保持住，千万不要动了！”光头男迅速掏出一面镜子，让叶若青看镜子里，“千万要记住这个表情，到时候就这么做！”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临近这场戏时，叶若青被通知，她要加台词了。
“……”
“很简单的几句，你肯定也熟悉了。两元店老板那广告你不也听过很多遍了吗？‘XXX，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拿命来！’”
“这么多句？”
“人家都嫌台词少，就你嫌台词多。”
“好吧，我背。”
叶若青拿出高中时被古文的拼命劲儿把这几句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她跪在地上，偷偷地从丧服里瞄了一眼，光头男站在不远处给他做着口型。
“记住了，郭敬明！你就是郭敬明！”
“你才是郭敬明！”
叶若青不着痕迹地做了个鄙视的动作，看到马车队伍要过来了，连忙低下头，心里又把台词念了好几遍。
“XXX，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拿命来！XXX，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拿命来……”
另两个演员渐渐走进了，叶若青紧张地浑身都在冒冷汗，看到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移到自己面前，她就更紧张了。
艾玛，千万别是个美女！
听到身边有人叫了声“抬头”，她掀开丧服，拿过腰间的假剑跳起来便刺向眼前二人。
“XXX你不是人……”
叶若青傻了，眼前的这个人……前几天的那个梦……
她本来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瞬间飞到了爪洼国，脑海里只有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来回晃动，艳色的嘴唇里不断地吐出冷峻的语句——
“XXX你不是人，你还我血汗钱，你换我血汗钱！”
全场都震惊了。
叶若青羞恼地恨不得缩回丧服里去，她怎么能把脑海里的话说出来！
怎么办？要怎么办？
她蹲在地上，完全不知所措。
此时，头顶上的人发话了。
叶若青抬头，一个冰山美人冷冷地俯视着她，丝巾覆住下半张脸，显得一双美目冷冽动人：
“说反了罢，欠钱的人，难道不是你才对？”

小圆说：“以后小心点，有人给你搭讪你也别理。现在这种生意越来越猖狂，你留点心，别轻易给她们你的电话。”
叶若青简直要感动了：“小圆脸你真好……”
小圆说：“我还有很多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叶若青叫住她：“赵歆呢？”
小圆问：“你怎么老找我们ＢＯＳＳ啊？”
叶若青说：“你怎么不问问她，怎么老给我钱啊。”
小圆说：“给钱你买车票回家。”
叶若青说：“你们两简直神烦。”
小圆说：“说了你也不听，你还说我们神烦。你也看到了，今天有李总监，明天有张老板谢公子，你还以为娱乐圈真念ｑｕａｎ？简直是天真！”
第八章 债主上门
叶若青说：“你就当我顽固，就当我中二好不好？你们是美国国籍么，怎么啥事都要插一脚，这么有闲心就该代表专业人士去投诉一下那些造谣片，我代表广大电视剧儿童谢谢你们了！”
小圆说：“你要这么固执我也没办法，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算了。”
“好走好走~”
小圆回到保姆车上，不高兴地把刚刚叶若青的话重复了一遍。
“您看看，好心当做驴肝肺，还管她做什么？”
小圆是真不明白为什么赵歆要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这么上心。赵歆的所作所为实在过界了，只要是有那个女孩在的场合，赵歆总会盯着她，若她有麻烦，也会第一时间叫自己出面解决。若说赵歆是看中那个女孩了，大可以将她签到工作室来，虽然那个女孩子表演能力堪忧，但工作室养她总归养的起。可赵歆也没开过这个口，只是一味旁敲侧击的让那个女孩放弃梦想回家。
“那就算了，到此为止。”
今天是赵歆的最后一场戏，拍完了就要开始准备不久后的派对。
这是一场硬仗。虽然珠宝和服饰都由B牌提供，但工作室还是得从各个细节出发，让赵歆的出场完美无缺。赵歆的工作室团队很强，任曦工作室的团队也绝对不弱，从媒体到品牌公关到造型师，各个都有自己的关系网。
自从上次C牌代言之争落败后，任曦的团队再未发声。这次的派对针对高端VIP客户，主办方包下一整间艺术馆，安保方面全部启用专业保镖队伍，门童和招待生也经过严厉的考核，力求做到严格保密。
主办方也有自己的摄影师，到时候所有媒体收到的稿件都会是一场完美的派对，两大女星争芳斗艳惺惺相惜，新作惊世绝伦美不胜收。
但这不代表赵歆不需要演戏。在一群人精面前，她需要摒除过往的纠葛，平和、微笑的面对任曦。
她觉得累，每次面对任曦，她都会觉得累。她不知道要用怎样一种态度去面对任曦，过去的一切让她不可能像对待任何一个对手一样面对任曦，但她也不可能以真心相对，媒体不许，她的粉丝不许。她应该是一个上天宠爱的女神，美貌运气演技一样不缺，是神话，也是传奇。
“要听歌吗？”
叶若青又重新拿起吉他，回到了夜市。这大半个月的龙套工作跑下来，除了认识了赵歆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她没有演戏的天分，也无意从事演艺事业。龙套对她而言就和餐厅里端盘子，路边摆小摊一样，糊个口罢了。龙套工作也确实累，回家后她几乎没有精力去夜市开摊。一番考量下，她决定放弃龙套工作。
春天来了，夜市的人流量变大，卖唱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晚叶若青许久没有开张，远远地看到走来一个打扮入时的美女，便迎了过去。
结果走进一看，瞬间就不开心了。
债主来了。
别人家的债主上门都是讨债，叶若青家的债主上门来，是给钱。
两人隔着墨镜，大眼对大眼。
赵歆把手伸到口袋里，叶若青盯着她的手，看着她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债主升级了！
赵歆慢悠悠地说：“里面大概有两百万，密码是……”
卧槽！
叶若青连忙上前去捂住赵歆的嘴：“求你了姑奶奶，两百万，你是要包养我吗？密码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被人家听到怎么办？”
这是叶若青第一次碰触到赵歆的嘴唇。没有唇膏的痕迹，柔软，滑腻，带着一股……酒香？！

一首来自那位永恒梦想者的歌，《imagine》。
小圆曾问赵歆，为什么当初会突然想当演员。赵歆说，因为她有一个好友进了这个圈子，她怕她太孤单，于是就决定留下来了。
小圆问，然后呢？
赵歆说，然后，她们的关系渐渐淡了。
小圆又问，如果换做是现在，会不会还想当演员。
赵歆想了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她说有的梦想是要感情支撑的，感情没了，梦想也就碎了。
怀揣着这种梦想的人是最执着也是最坚定的，但是万一梦想破碎，带来的打击也是灭顶的。
而娱乐圈无疑就是一个磨坊，进来的是姐妹情是恩情，出来的是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的齑粉。
春天来了。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的，还有那间小出租屋的房租。白小丽打电话来说可能要在家里呆半年甚至更久，让叶若青先一个人住着，或者再找一个室友。房东成了赶不走的苍蝇，每天在叶若青门口贴小纸条，要和她谈谈房租的事情。叶若青不胜其烦，翻出当时签的合同准备找社区的法律求助，一条一条的百度后，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债主、房东、城管，堪比旧社会三座大山，叶若青避之不及。
因为房租这件事，叶若青好几天都打不起来精神，她在摆摊的地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没事就做做白日大梦，比如突然被一个音乐制作人发现，比如买了张彩票中了大奖突然可以四环内买套房子，比如有个人漫步而过，突然驻足一定，朝她灿然一笑。
曾洁。
想到这个名字，叶若青觉得现在吃的苦都是值得的。她们已经有一年多快两年没见面了，最后一次见面时，是叶若青送曾洁去车站，她那时留着短短的头发，还不够扎一束。曾洁总是抱怨自己头发长得不够快，到时候满考场的长发美女，恐怕会吃亏。
不会的，叶若青心里想，她留短发的样子很好看，好看到自己害怕别人会把她抢走。
叶若青的思绪随着午后的阳光浮浮沉沉，连有人走近了也没发现。有人在她身边的吉他上轻轻敲了敲，问：“唱歌吗？”
“唱……”叶若青无精打采的睁开眼，等她看到眼前的人时，像只兔子一般地跳了起来，“怎么是你？”
赵歆戴了口罩和墨镜，穿着黑色的大衣，高挑的个子和独特的气质很引人注意。
“为什么不能是我？”
“收摊了收摊了。”赵歆的到来简直是一针强心剂。叶若青承认这几天来她从没这么激动过，她三秒钟之内把自己的小摊搜好，拔腿就跑。
“你跑什么啊？”赵歆在她身后喊道，叶若青不管三七二十一，捂着耳朵就往前冲，路过十字路口看到绿灯一转，急急地刹了车，和刚过人行道的人撞了正着。
“哎呀！”咖啡盒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伴随着一个女孩的呼痛声。
“怎么又是你？”
债主来了，债主的小跟班，也来了。
“你能不能做事不要那么粗鲁？”小圆揉着额头，把地上泼了一地的咖啡杯捡起来，“城管来了吗？”
“城管来了我都没跑过这么快！”
“那是谁在追你？”
“你老板！”
小圆探过身，挥挥手，和赵歆打了个招呼：“boss，咖啡被撞泼了，蛋糕还在。”
叶若青闻到了芝士蛋糕的香味，不高兴了：“看着我不开心，你们就觉得开心了吗？还特意带下午茶过来，欺负我天天啃烧饼吗？”
小圆说：“买了你的份。”
“……好吧，我原谅你了。”
看在食物的份上，叶若青决定开无视*，把债主当路人甲。反正赵歆来来回回不过回家不回家这几句，到时候把心放在吃蛋糕上，主动忽略就行。
叶若青心里打着小算盘，准备吃完了就开溜。

债主深谙吃货心理，一个外卖电话又一个外卖电话，叶若青想走都走不了。最后吃到肚皮滚圆，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晒太阳。
“说吧，看在这顿下午茶的份上，我就勉强听几句。”
“嗯？”
“比如什么回家去吧，这里不适合你啊，这里有一千块钱，拿去买车票吧，我有钱，不需要还，做什么白日梦，明星是这么好当的吗？”
“我有说过这些？”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叶若青想了想，赵歆好像还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她有种很独特的魅力，会让人明白她在想表达什么。
所以她的角色多是冷若冰霜的女王或是神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是她的命令。这样的距离感不多不少，让人疯狂迷恋，却又远远地仰望，不敢亵渎。
赵歆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天天说教你？”
叶若青叹了口气：“你是女神啊，大晚上哭都哭得那么仙，你让我这种凡人怎么和你做朋友？我哭起来是鼻涕眼泪一大把的，糊了一脸，一点美感也没有。”
“那晚我哭了？”
“啊？”
叶若青顿觉自己说错了话，她嘿嘿笑了两声，企图蒙混过关：“喝醉了不都那样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发发酒疯什么的……不说这个了，你想听什么歌？”
赵歆看向她，又问了一遍：“那晚我哭了？还说了不找边际的话？”
糟了，叶若青心里想，真要被两大影后追杀了。
第十一章 穷人的辛酸
“你可不可以当我刚刚什么话都没说……”叶若青没了底气，声音分贝都小了许多，“那晚你哭的那个汹涌啊，我光顾着照顾你，哪有心情听你说什么话。就记得你一直在哭为什么没得奥……奥斯卡……”
“奥斯卡？”
叶若青一拍头：“我记性很不好的，那就是戛纳？是戛纳吗？”
赵歆回过头，轻轻吐了口气。
“那是金鸡？金熊？金猫？”
“别说了，我知道了。”
“好吧，那我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大明星天天在外面晃荡，被狗仔队拍到怎么办？”顺利逃过一劫，叶若青立刻蹦起来收拾东西，她像一只敏捷的猫，被主人喂得圆滚滚的，上蹿下跳的本领却依旧不弱。
旅行袋被打开，小板凳、歌单、水壶、毛毯通通被塞了进去，叶若青还是有点心虚，赵歆的样子明显不像是相信了她的说辞。
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了叶若青的手上。叶若青浑身一颤，五个指头在对方的手下来回地抖。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坐下，我想和你聊聊天。”
“我有事。”
“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
“当然和我有关。”赵歆看人少了，摘下了墨镜，漂亮的眼镜直直地盯着她，“因为我要确定，你是在逃避我，还是真的有事。”
“那你也别有事没事摸我的手啊……”叶若青赶紧把自己的手从赵歆的手下面缩回来，她敢肯定自己的脸红了。
她就是这样子没出息，遇到赵歆后，没出息的水平直线上升，每每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那，坐下吧？还想吃什么吗？”
“不吃了不吃了，你有话快说，我是真的有事。”叶若青故意在“有事”二字上加重了音调，她的确是有事，而且这件事在她看来还有点蠢——她在守株待兔。
来B市已经半年多了，她还没有一点关于曾洁的消息，无奈之下只有每天去人流量大的地方碰碰运气，说不定上天可怜她，会给她一场意外的偶遇。
“我是有件事想问问你……”赵歆话讲了一半，突然停住。她躬下身去，捡起座椅边的一张纸。叶若青探头一看，是自己写的歌。
“你写的歌？”
“嗯，是的。”
这首歌是今天摆摊时随手写的，用的简谱，字也潦草，赵歆看了很久，才勉强认完整首歌。
“我猜猜，你不愿意回家，不仅是因为你想进军歌坛，还因为这里有一个你在乎的人？”
叶若青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夺过那张纸塞进包里：“别瞎猜。”
心事被赵歆戳破，叶若青不知怎地突然有些羞恼，她觉得自己有些反常，当时白小丽猜到时，自己可不是这个反应。
“你真的很爱多管闲事，不是让我回家就是想打听我的私事。下次你可以去演居委会大妈了，本色演出，真心的。”
“小姑娘就爱逞强。”赵歆笑了，伸出手来摸摸叶若青的头，“为什么不说是？或许，我能给你一个机会。”
这是叶若青第一次看见赵歆笑，一瞬间，她有些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顾着傻傻地看。
这就是糖衣炮弹，美人计，温柔陷阱……把持住，不要上当，不要上当……
“机会，不要吗？”

叶若青坚定地摇头：“不要。”
“真不要？”
“你有目的。”
赵歆大方地承认：“有。”
“你还真是够坦白的。”
赵歆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你心里想的，打算做的，远比你所表现出来的要多的多。所以我没有必要隐瞒，因为你本来就会知道。”
叶若青说：“好吧，那你说来听听，如果我觉得可以，我们就成交。”
赵歆问：“你要找的人，是圈里的人？”
叶若青皱眉：“我不需要你帮我找人。”
赵歆说：“那好，我不帮你找，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渗透到演艺圈的各个角落，你能得到什么消息全凭你自己，这个机会，你觉得怎么样？”
叶若青说：“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大开眼界的剧情？我是个土包子，你别蒙我。”
赵歆说：“一个派对而已，不会把你怎么样。
叶若青问：“条件呢？”
赵歆说：“条件就是你出席那个派对就行，你可以登台演唱，唱你为那个人写的歌。”
叶若青犹豫了。她不是不知道人脉的重要性，在B市漫无目的的找人好比大海捞针，凭她一人之力实在艰难，今年的选秀因为资金和时间的关系，也无法顾及。但她也不愿意依靠赵歆，她们只是泛泛之交，聊过几次天，睡过一张床，知道对方几个小秘密。来B市这么久，她学会两个道理，一个是人间自有真情在，一个是天上不会掉馅饼。
“仅仅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而已。你有疑问我能理解，不过我也不会回答你，因为回答了你也不会信。关键在于你，你觉得值，觉得我的名字有一定的信誉，那么你可以答应，觉得不值，我也不会勉强你。”
“我答应你。”
叶若青点头：“我答应你。”
她回答的无比干脆，赵歆有些吃惊。叶若青看出了她的疑惑，耸了耸肩：“只能说你太会说话，一句话戳中我的死穴，当然，你一句话就踩我雷区的情况还是大多数。”
为了曾洁，她刀山火海都不怕，何况就一个小小的派对。赵歆说：“那好，你留个电话给我，过几天我让小圆过来给你送衣服和邀请函。”
叶若青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娱乐圈扯上了关系。过了几天，小圆给她来送衣服，正赶上叶若青和房东吵架……不，应该说是房东和叶若青吵架。悠哉悠哉的小叶姑娘蹲在地上，完全无视房东的咆哮，捧着一个电饭锅，卷起袖子嘿嚯嘿嚯地刮着电饭锅底粘着的锅巴。小圆捧着衣服礼盒，看到眼前的场景，嘴角抽搐。
“吵完了吗？我有客人了。”房东看到小圆衣着光鲜亮丽，连忙走了过来，指着叶若青说：“你看看，你朋友就是根老油条，说了要交租，一直不交，找她理论，她就是这幅德性……”
“我哪副德性了？”叶若青刮完了锅底，走过来直接把电饭锅往房东光秃的脑袋上一扣，“房租给你，下次再闹我直接开揍。”
小圆囧了。
房东差点被扣晕了，他火冒三丈的掀了自己头顶上的电饭锅，手插着腰破口大骂：“&&…………%%￥”
叶若青拾起一个煤球儿掂了掂，房东住嘴了。
“还吵吗？”
“好，你有客人，这次就算了，下次还拖房租，我就找居委会了！”
房东扔下句狠话，掉头就走。叶若青随手把煤球一抛，洗了个手：“走吧，进屋。”
“我的天，小叶姑娘，你平常和房东吵架都是这么吵的吗？”
“今天我心情不好，就让他多吠几句我好开揍，换做平时，早把煤球塞他嘴里去了。”
“……”
小圆问：“你怎么心情不好了？”
叶若青顿时蔫了：“哎，快要没饭吃了……”
回头准备拿放在地上装锅巴的碗，结果一只肥猫突然跳了出来，爪子搭上碗准备偷吃。
“我去，我的晚饭啊啊啊啊！”
叶若青哪儿能让它得逞，扑过去就抢碗，那只肥猫平常也是跋扈惯了的，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直抽的蓝星人叶若青无招架之力，最后胜利夺食。
“看吧，物尽天择，适者生存，弱一点我哪里能有口粮……”叶若青叹了口气，把碗里剩下的锅巴倒进垃圾袋。
小圆热泪盈眶：“你怎么穷成这样了？都要和猫抢吃的？”

这是一场奇怪的交流，赵歆和叶若青仿佛就是一家人，一举一动满是亲昵。而赵歆的眼光却不曾落在叶若青身上，她漆黑的眼眸里，满是任曦火红的影子。
“不如留下谈谈？等会儿我们还有合作，提前沟通一下会比较好。”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为什么要拒绝？”
叶若青识趣地提着蛋糕走出门去，心情复杂。她不想涉入赵歆和任曦之间，但心里塞着一些别人的秘密，她又有些好奇。
盒子里的蛋糕散发出甜腻诱人的香味，叶若青打开看了看，是上次下午茶的那家餐厅。心里有些感动，为了报答这顿晚餐，她决定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要去查刚刚在阳台的那个人。
派对即将开始，为了防止狗仔队偷拍，阳台这类室外休闲场所会暂时关闭。叶若青找到了工作人员，说自己掉了一个重要的笔记本，希望能调一下监控，看看是不是放在了阳台或是花园里。
工作人员带叶若青进入了监控室，无数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和屏幕上闲适的名流巨星们形成鲜明对比。工作人员找到了负责安保措施的组长，拿了权限和录像。
“叶小姐，请问您是什么时间段丢了您的东西？”
“大概前一个小时左右。”
“不好意思，我想确认一下，您去过哪些地方？”
“休息区的走廊和阳台，空中花园，还有一楼最边角的那个卫生间。”
“好的，您稍等。”
工作人员帮她点开录像，叶若青状似无意地扫过一帧帧画面，花园的，卫生间的……以及，走廊的……
茂密的绿植遮掩住了那个人大部分的身体，但那飘扬的裙角，叶若青敢百分之百肯定，那个女人就是任曦！
糟了！
叶若青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把东西丢在车上了！哎呀，你看我这记性。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得去拿我的本子，马上表演要开始了。”
她匆忙地给工作人员道歉后，拔腿就向休息室跑去。任曦今天肯定是有目的才会去找赵歆，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自己！
休息室门口挂着“无人”二字，叶若青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是锁着的。她把耳朵凑到门前去听里面的动静，屋里很安静，但是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声音告诉她，屋里肯定有人。
要怎么办？
回想起那个男人猥琐的笑声，叶若青心里的不安渐渐扩散开来。可门明明白白的锁着，她敲门没用，更不能硬闯，她不确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把任曦有预谋的消息传达给赵歆。手足无措之间，她一眼瞥见旁边边的消防疏散图，突然有了办法。
狗仔队都没叶若青这么专业，叶若青翻过二楼封锁的空中花园，然后借着管道支架，爬到了三楼休息室外。三楼外壁上留了一些挑板供蔓藤生长，刚好给了叶若青落脚的地方。
她像一只壁虎一般，整个人贴在外墙上，偷偷把赵歆休息室的窗户打开了一些。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事。叶若青偷偷看了一眼，赵歆坐在椅子上，任曦靠在茶几上，两人压低了声音，正说着什么。
没事就好，叶若青蹲在挑板上，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债主，直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两人的谈话中。
“你叫那个叶若青的女孩来，唱我们当初唱的歌，是什么意思？还想回忆过去？哈，赵歆，你可真天真。”
“如果你还记得，证明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什么？值得你爬上王导的床，撬了我的角色？赵歆，你献身王导还真是挺值得的，你拿了你想要的角色，我看清了你的人。你算是给我上了好好的一课，娱乐圈嘛，就是要抱着娱乐的心态，你说是不是？”
“我再说一次，我和王导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能大半夜里哭着从他房里出来？王导能用那么煽情的眼神看着你？你别以为这事就我知道，当年那个剧组都知道。”
“任曦那件事我道歉，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王导也对你有恩，你不能败坏他的名声。”
“身正不怕影子歪，赵歆，又接了个剧本准备冲奖了吧？这次睡得投资方的谁？还是又是王导推荐的？王导剪片子可是谁都不见什么事都推后的，你可真有能耐啊，上个礼拜竟然和他回了趟他老家。人家有老婆有孩子的，这是要当大奶的节奏？”
“任曦！”
“我说的哪一件不是事实？”
“是事实，但……”
叶若青听不下去了，她满脑子是王导的脸和赵歆的脸，心里又难受又气愤，不知道是因为任曦的话，还是赵歆的人。
“马上要开始了，我就不给你说了。你若是有诚心道歉，今晚十一点，我们夜会见。”
叶若青跳下挑板时，只听到这样一句话。
她去二楼媒体区找了小圆，小圆正和几个熟悉的媒体朋友聊天。看到叶若青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来找你补个妆。”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我这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化妆师……来来，我给你化好了，只是唇彩的话，没问题的。”
小圆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叶若青叹了口气，说：“你要给赵歆说一下，让她小心任曦。”
“你见到任曦了？”
“嗯。”
小圆捂嘴笑：“那你有没有装脑残粉问她要电饭锅？”
叶若青说：“没心情开玩笑，我认真的。”
小圆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安啦，任曦那些破事，我还不知道？真是的，要不是苏珊姐不让我上网，我全给她抖出来。”
叶若青认真地说：“我说真的，就最近，要小心任曦。”
小圆这才发现叶若青的表情难得严肃：“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事？”
叶若青连忙否认：“不是，就是刚刚见到了任曦，感觉……特别不好……”
小圆说：“她就是那样一副奸妃相，不管她了。没老皱着眉了，你可是男女通杀万人迷小叶姑娘。”
叶若青又叹了口气，说：“我要做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了。”
小圆说：“什么事？”
叶若青摊开手，一朵淡烟色的郁金香，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第十六章 采花大盗
“哪里来的？颜色还挺特别的。”
小圆凑近，想仔细瞅瞅那朵郁金香，叶若青却收回手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我还是去自首吧。”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若青耸了耸肩：“刚刚在空中花园挺无聊，就顺手当了一回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叶若青一身好功夫，这朵来来自遥远的阿尔卑斯山北麓的郁金香，就在无数个摄像头的监控下，惨遭毒手。

第十七章 身体接触
这个晚上过得一点也不美好。
门童夹道欢送叶若青走下长梯，叶若青东张西望，收获一堆尊崇有礼的目光。门童训练有素，对于叶若青过多的关注也能做到目不斜视，叶若青踏下最后一步台阶，回头看了看恢宏大气的场馆，只觉凉风瑟瑟。
这些门童训练了这么久，专业素质还是差点火候，叶若青觉得自己的眼里都快冒出人民币的标志来了，这里却没有一个人猜到，她其实是想借钱。
对，她没钱。
来这里之前，小圆拍着胸脯保证包办叶若青今晚的一切，叶若青念及她们的泡菜友情，无比信任地光着荷包上了路。
送她出门的是公关经理及她的助理，那样一副送瘟神的表情，叶若青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询问是不是有接送宾客的专车。万般无奈之下，她走进停车场里，在一片闪瞎人的豪车中，寻找属于自己债主的那一辆。
派对结束后，赵歆在自己的车边，发现了一只熟睡的小动物。
冬天天冷，流浪猫会选择钻进发动机舱里或是排气管边过夜。赵歆特意嘱咐过小圆开车前一定要注意是不是有猫咪钻进去，她不希望这些小生命因为自己的疏忽受到伤害，它们所求的，也不过是发动机上残留的那一点温暖。
现在天气也暖了，猫咪少了，赵歆却意外地发现有那样一个人靠在车边，睡得和冬天暖炉边的小猫一样幸福。
她在想什么呢？赵歆弯下身体，细细地打量着叶若青的脸，不知怎地，心里就一阵柔软。
她拿下肩上的披肩，搭在叶若青身上，然后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叶若青，起来了。”
回答她的，是一个小呼噜。
赵歆手上又加了把劲，叶若青突然晃动了一下身体，闭着眼睛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曾洁！”
“叶若青青青——”
小圆实在看不下去了，小手一伸，便去捏叶若青的脸，睡着的小叶姑娘仍能保持一拳打死牛的力气，一手扒开小圆的手，一手将赵歆带进怀里。
赵歆穿着十多公分的细跟鞋，叶若青蛮力一使，她顿时重心前移，跌进叶若青的怀里。
“啊！”小小的一声呼痛让叶若青突然惊醒了过来，她右手擦擦脸，睁大眼睛看着离自己不足五公分的赵歆。
“怎么是你？”
“Boss，您没事吧？”
小圆和叶若青同时发声，一个仍旧搂着赵歆不放，一个慌忙要去扶自己老板，三人都有些不在状态，以至于拉拉扯扯许久，赵歆才从地上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不好意思啊，真不好意思！”叶若青忙不迭地道歉，赵歆嘴上不说，但隐忍的眉头和不时抬起的右脚却告诉她，赵歆肯定崴了脚。
“先进车里再说。”
共患难的友情远远比不上对老板加偶像的心疼，三人坐进车里，小圆一边找医药箱一边把叶若青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不起啊……我……”叶若青本想说什么，想了会儿，又讷讷地靠在窗边，盯着赵歆的脚一动也不动。
“没事。”
“怎么没事？任曦都那么张狂了地下战书了，夜会肯定还有其他人在。您不去，这不明摆着不战而败吗？”小圆想起任曦嚣张的样子，气愤不已。
“我们两之间的纠葛，不是我接受她的邀约就能解决的，你给她打给电话，就说苏珊知道这事了，我不方便过去。”
任曦和赵歆不合已久，介于每次二人相处时赵歆奇怪的反应，苏珊希望赵歆在和任曦见面前必须给她说一声。今天派对结束后，任曦先行离开，苏珊因为要和几个老友叙旧，所以也没有和赵歆多作交流。赵歆遣散了工作室的其他人员，就带了小圆一个人，准备赴约。
刺鼻的药油味渐渐扩散开来，小圆闻了闻，把药油瓶直接递给了叶若青：“我要打电话给任曦和医生，你先帮Boss处理一下。”
说完拿着手机下了车，徒留下叶若青和赵歆有些尴尬的面对着彼此。
“你把脚抬到我膝上，我帮你揉一揉。”叶若青把药油倒进手心里捂热，赵歆撩起礼服的下摆，摊开手，示意叶若青把药油给她。
“我自己来。”
“你穿着这么不方便的礼服，怎么涂药油。”
雪白的长裙铺了满座，叶若青探手进去，毫无意外地摸了一手的滑腻。赵歆完全没想到她有那么大胆，一声惊呼，生生压了半截。
叶若青很是固执：“你看啦，如果你不让我帮你涂药油，我就只有随便抹了，你这件裙子这么长，我就真得只有摸到哪里擦哪里了……”
赵歆顿了顿，还是抬起轻轻右腿，搁在了叶若青膝上。
车开了顶灯，从大腿处垂落而下的裙尾无疑让赵歆身上的衣物有了些欲遮欲露的味道。只可惜白色的礼服对比不太强烈，赵歆若是穿着深色的礼服，这半露的修长美腿，必然会让叶若青不能自持，拔腿而逃。

空气在升温，药油也慢慢地渗进皮肤，赵歆觉得有些热，从对方拿捏有度的手指开始，那点热度就如星火燎原般一路蔓延到全身。
她看不见叶若青低垂的脸，但她听到了她们各自的心跳。
第十八章 救美
由远及近，由耳及肤。
晦暗的灯光闪烁着，一如当年盛夏的蝉鸣。洁白飘逸的窗帘下，有凉风，有玉兰，她们隔着一层窗纱气息纠缠，与生俱来的燥热在萌动。肩带滑下，有蜻蜓停驻于尖尖荷角，又有小河叮咚，流水潺潺。晴空之下，流淌的音符起伏不断，直到原本素净的白纸，变得一片锦绣。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让尴尬的气氛稍稍有一些缓解。
“还是我自己来吧。”
叶若青满面通红的递过药油，赵歆收回腿，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脚裸。
“zengjie是你要找的人吗？”
叶若青点点头。她还有些不能从记忆里完全挣脱出来，悲伤的记忆是深刻的，快乐的记忆又何曾不是？她等了太久，一想到曾洁，就是离别，就是担忧。直到这一刻，她才回忆起来，她们曾有那样毫不保留的一刻。
“TA就是你必须留下的理由，对吗？”
“是。”
“我不会再劝你，年轻有着固执的本钱，等你真正年岁长了，有些事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了。”
赵歆的神色有些落寞，叶若青想了一会儿，拿过肩头的披肩给赵歆披上。
“我不太会说话，只是觉得人都会变得，你还是有点防备心比较好。”
“是吗？”
赵歆偏头看窗外，小圆挂上电话渐渐走近，怒气冲冲的样子看上去心情并不太好。
“医生说好了马上在公寓里会面，任曦她……”
赵歆打断她：“知道了，我会跟她联系，先送叶若青回去，然后我们再回公寓。”
屋里的古董钟敲了十二声，叶若青失眠了。
她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赵歆的影子，冷漠的赵歆，失落的赵歆，还有她在裙底做那些不太礼貌的举动时，略微有些惊慌的赵歆。叶若青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回忆起那个夏天，刚刚情景不对，人不对，心情更不对。
她从枕头下摸索出那个古老的索尼翻盖手机，打开后，一张张地点开相册里的照片来。曾洁长得清婉娟秀，打扮也朴素，说话柔柔的，动作也是柔柔的，她总是让人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叶若青很早就关注到了她，传媒学校美人众多，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徘徊在校门口，企图不明。叶若青下了晚课，正在路边的烧烤摊上流着口水等自己的烤串，看到有人纠缠了过去，连烤串也不要了，三拳两脚用揍猴子的功夫驱散了那群登徒子。
她们那时，叫闺蜜。
分享同一份司机送来的晚餐和甜点，逛街，看电影。叶若青就像守着自己的烤串一般守护着曾洁，喜欢的孜然撒一撒，胡椒面撒一撒，金装加身，曾洁身边的追求者更甚。
小叶姑娘虽然神经粗，但发现了有那么多人在觊觎着自己的烤串，哪儿能忍得下去，当下一瓶二锅头下去，抱着曾洁含含糊糊地表了白。
然后，她们在一起了整整三年。为此，叶若青放弃了出国，也放弃了去外地念大学的机会，留在了C市读大学。她小事糊涂，大事却一点也不含糊。家里正有去国外发展事业的打算，等兄长归国，刚好是她大学毕业的年纪。那时候她再出去时，一方面和曾洁感情稳定下来后可以安心考虑事业和梦想，一方面可以在国外利用兄长的人脉打好基础，方便她以后的定居。
她是铁了心要和曾洁过一辈子的，没想到事情来的那么突然，先放弃的，竟然是经常忧心会失去自己的曾洁。
明星，就真得需要梦想和爱情二选一吗？叶若青完全不解。
“如果你还记得，证明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什么？值得你爬上王导的床，撬了我的角色？”
脑海里突然闪过晚上在排队时任曦和赵歆的对话，叶若青心里突然变得很不舒服。无论这是中伤还是事实，她都不能接受赵歆和潜规则这三个字牵扯上关系，她们虽然相识不久，赵歆也让确实有些高冷，但完全不像会用这种手段的人。不过赵歆后来的语气，还有任曦的嘲笑……
叶若青躺在床上愣了会儿，突然爬起来穿上衣服。
她确定赵歆有把柄在任曦手上，无论如何，这都不算一件好事。
“喂，喂……”
“什么事啊？大半夜的……困死了。”
“赵歆在吗？”

“真心话大冒险，赵歆，你敢不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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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真心话和大冒险
赵歆还未回到，另一个微胖的男人坐到了赵歆和任曦中间，笑道：“什么敢不敢，说话这么难听。周日时和苏珊姐吃过饭，临时请了赵小姐，赵小姐可是很干脆就答应了，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见到赵小姐。但赵小姐一直以来都这么善解人意，怎么可能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
那男人一脸虚伪的笑意，表面上客气，实际上却是故意拿身份压人。周末赵歆的确有个私人饭局，是她下部电影的投资方，说要提前和赵歆的工作室交流沟通一下。后来因为派对事宜，赵歆并没有赴约。这个男人一脸趾高气扬的表情，看样子就是那天投资方的人。
难怪任曦会知道她有一部电影在谈。
男人又伸手：“我姓吴，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叫我吴哥就好。”
赵歆礼貌又冷淡地和那个男人握了手。
“吴先生，你又暗地里占赵小姐便宜，我和赵小姐相识已久，从没有让赵小姐叫我一声哥，对吧,赵小姐.”这厢的好戏还没有结束，刚刚那个细眼男人又挤了过来，贴着赵歆坐下。
“陈少，我怎么不知道你和赵小姐认识已久了？你确定是她认识你，不是你认识她？”
陈吴二人因为追女明星的事积怨已久，今天又刚好在这里碰上，顿时火上浇油，恨不得在赵歆面前把对方踩在地上。两人明里暗里把对方嘲讽了一顿，周围那群狐朋狗友火上浇油，听得任曦心头冒火。
“还玩不玩了？要打嘴炮回去打，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任曦一喝酒，脾气就火爆得厉害，这里觊觎赵歆的人多，觊觎她的人也不少，她话音一落，就立刻有人迎合她说：“既然大家都等着，那就坐下，刚才怎么玩，这时就继续。”
侍应生送了酒杯过来，众人落了座，顺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这几个人就算赵歆交友不广也都听过他们的大名，总得来说就是三类人，浪荡子，败家子，花花公子。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任曦，任曦正和人碰杯，纤长的手指捏着高脚酒杯，酒液微微晃动着，一派不胜酒力的模样。
“少喝一点酒。”
不知怎地，赵歆伸出手去，想夺过任曦手里的酒杯，任曦把手一收，向后仰靠在身后男人的怀里，身后男人嘻嘻笑着，从后搂住任曦的腰。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管得真宽。”
“管你是因为你们以前是闺蜜啊，是不是啊？”周围几人哄笑道。
闺蜜二字，深深刺痛了赵歆的心。周围的人在笑，任曦也在笑，她不知道那些人知道多少，她只知道任曦的笑容很刺眼，刺眼得就如正午的阳光一般，只要看一眼，眼睛就会酸涩地想留下泪来。
“你们不是要玩吗？，那就开始吧。”
赵歆拿过牌，掩饰住内心的波动，问：“怎么玩？”
一个女孩从赵歆手里把牌夺过来：“很简单啊，我们这里刚好十五个人，一人抽一张，抽到王的就是命令着，抽到A的就是受命者，J是下一个洗牌人，就这样。不过赵小姐，话先说在前面，这个游戏玩儿的就是刺激，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过分不过分，只有真实不真实。”
赵歆皱起眉，旁边两个献殷勤的男人连忙说：“别吓着赵小姐，游戏而已。”
任曦又笑了：“过分？赵小姐什么过分的事没做过，还会嫌我们这游戏过分？”
“哎，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姓吴的微胖男人作势去制止任曦，任曦抿唇一笑，贴上前来，端着酒杯的手搁在吴先生肩上，靠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你不就盼望着能发生些什么过分的事吗？”
声音虽小，周围的人却都听见了，闹开来，又是一阵沸腾。赵歆看过去，任曦一脸挑衅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温情。
她们，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
“我先来。”
赵歆率先抽了一张牌放在桌上，其余人也轮了一圈，都抽了牌。任曦打了个响指，摊开自己的牌，正是一张A。
“切，什么手气。”
她拿出根烟来叼嘴上，她身后的男人连忙帮她把火点上，任曦吸了一口，问身后的男人说：“你是什么牌？”

“我不是王。”
“那是谁？”
她扫视了一圈，陈少翻过了自己的牌：“是我。”
“问啊，真心话，大冒险。”
“你选一个。”
“真心话。”
任曦吐了个烟圈，一副满不在乎的的样子。陈少虽然知道任曦和赵歆有段过去，但两人不和却是眼见的事实。他一心想献殷勤，于是问赵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赵歆直直地看着任曦，说：“没有。”
“那我就问了。”
陈少手指敲了敲头，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这个问题，还真不好问啊……”
周围的人来了兴趣，催促道：“问啊，谁都知道，任曦最玩儿的开了。”
“你他妈总喜欢胡说八道。”任曦笑着捶了那人一下，陈少这才开口：“昨晚和谁过得夜啊？”
话一出口，任曦就变了脸色。
陈少一心想给赵歆出气，挑了个最刺激任曦的问题，任曦冷笑：“哟，陈少，挺有能耐的啊。”
陈少笑了笑：“那是，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任曦把烟扔杯子里：“昨晚和床伴过得夜，至于是谁，我就不说了。”
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料，开了酒就逼迫任曦说。
任曦又拿了个新杯子，说：“我呢，床伴有点多，记性也不好，万一说到陈少就不好了，陈少你说是吧？”
陈少没想到任曦唇齿这么伶俐，想否认两人的关系，又怕任曦回嘴在赵歆面前把他其他的风流韵事都抖了出来，只有生生咽下这口气。于是哄闹过后，任曦被罚了酒，开始下一轮。
很不凑巧，任曦又抽到了A，这次她选了大冒险，和身后的男人来了个火热的法式吻。
吻过之后，其他人又找了借口说不满意，于是一满杯酒灌下去，顿时满面红霞。
“任曦已经做了，你们不要再为难她了。”
赵歆伸手替任曦挡酒，任曦摇摇晃晃地把酒杯往她面前一递：“那你帮我喝啊。”
她本想趁机嘲笑赵歆一番，没想到赵歆干脆利落地拿过她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好酒量！”
任曦略微愣了一下，不一会儿，又冷哼道：“以前还不怎么会喝酒，看来陪酒陪多了，还是练出来了。”
赵歆没说话，靠着桌子坐了下来。她酒量其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只是看不下去任曦这么被人灌酒，脑子一热就伸手去挡酒。姓吴的男人关切的问了几句，赵歆摆摆手，说没事。
拿了J的男人开始发牌，姓吴的男人拿了牌后站起来向吧台走去，任曦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轮没有轮到任曦或是赵歆。姓陈的男人拿了一杯冰柠檬水过来，赵歆道了谢后便搁在了一边。酒瓶空了一瓶又一瓶，赵歆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借机酗酒的幌子，那些真心话大冒险，不过是添加点刺激而已。
刚刚酒精带来的眩晕感渐渐散去，她拿过手边的冰柠檬水，正准备喝，任曦手里的酒瓶突然一撞，桌上的酒瓶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一群人纷纷站了起来，赵歆被挤得一歪，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啊！”
周围一片抱怨，任曦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招呼侍应生道：“重新都换上，杯子，酒，冰水，全记我账上。”
任曦被罚了几杯酒，侍应生收拾了桌子，游戏又开了一轮，抽到赵歆，陈少问赵歆有没有男朋友，赵歆说没有。照常是两杯酒，陈少替赵歆挡了一杯，赵歆自己喝了一杯，任曦不知怎么自己也喝了一杯。几轮下来，任曦手撑着头，走路已经有点不稳。
“我去叫个代驾，送任曦回去吧。”赵歆趁此说道。陈少摆摆手，拦住赵歆：“她在这里有包房，来这里玩就没回去过。让吴先生送她回房间，我们就在这里继续。”
“是啊，赵小姐，你第一次来，多留一会儿，等会儿我们一起叫代驾。”
这里的人和陈少走得比较近，于是暗地里都帮陈少推了一把，就算有自告奋勇的护花使者，还是唆使姓吴的男人去。姓吴的男人恨恨的看了陈少一眼，扶起酒醉的任曦。
赵歆说：“你小心一点，别让她摔倒了。”
姓吴的男人对上赵歆，立马换上了笑脸：“赵小姐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他扶着任曦走下电梯，准备去隔壁的那栋别墅。任曦歪倒在她身上，一身酒气，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本身肚子就有气，身上还挂了个累赘，顿时火冒三丈：“你他妈瘸了吗？走快一点。”
“你他妈才瘸了。”
任曦恍恍惚惚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吴姓男人，凝了凝神，突然一个耳光甩过去。
吴姓男人被打得一怔，反应过来也一巴掌甩过去，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臭XX，发什么疯！”
任曦挨了一巴掌，脱了高跟鞋就往那男人手上砸：“打女人？吴宗伟你好本事，哈，还敢在水里下药？别仗着你叔叔是个角色就作威作福了！老娘明天就去举报你！”
吴姓男人被戳破了秘密，恼羞成怒，夺过任曦手里的高跟鞋摔在一边，提腿准备踹她：“胡说八道！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装模作样的给你前闺蜜介绍金主？”
“我是介绍她给你认识，谁让给你下药了！你他妈是不是男人！”
任曦单脚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吴姓男人还没踹到她便向后摔在了草坪上，吴姓男人向前一步，又抬起脚准备踹任曦，一本砖头厚的书突然从天而降，正中他脑门。
他嗷的一声，抱着头，被砸晕在了地上。
第二十一章 装模作样

赵歆一开口，叶若青的心就砰砰乱跳，她果然是知道的！叶若青鼓足了勇气，问：“我那天是不是把你压住了？”
“是，你力气还挺大，扇了你一巴掌都没用。”
赵歆翻了一页书，语气平淡，似乎那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是不是还……还亲了你？”
“是。”
“亲了你哪里了？”
赵歆放下书来，看着叶若青：“亲哪里有区别吗？你觉得我会和吃错药的醉鬼计较？”
“可我亲了你……”
“我不在意，你也不必放心上。演戏的时候再恶心的人都得亲下去，小事。”
虽然赵歆一副不在乎的意思，但不知怎地，把自己和演戏时要亲的恶心的人放一块儿，叶若青还是略心塞。
她下楼打完了电话，路过玄关一个大穿衣镜，仔细瞅了瞅自己。虽然最近因为饮食不佳皮肤有些糟糕，但怎么也是青春健康的姑娘一个，怎么能和戏里那些一脸褶子的演员做比较。
转来转去把自己全身都看了个遍，又觉得以前富养的富二代气质被生活折磨得全无，不由唉声叹气半晌。照完镜子整理玄关，一眼瞥见玄关上那张坚强少女卖唱不卖锅的新闻，就觉得更心塞了。
同居的生活，就这样悄悄的开始了。
赵歆太过沉默，而自己最近又过于失落，叶若青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赵歆一起来一次心灵上的洗涤。她从办公室搬了一堆心灵鸡汤，彻夜研究后，买了几只螃蟹回来。
赵歆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客厅中央的脸盆。叶若青盘着腿做坐在沙发上，做冥思状。
“你回来了？”
“回来了。”
赵歆回卧室换了衣服，然后拿了本书下来，也坐在沙发上。看见叶若青盯着那盆螃蟹一动不动的，不由奇怪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第二十七章 新人
盆里的螃蟹挥舞着钳子,张牙舞爪地往外爬,叶若青撑着下巴,凝神许久，问：“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种生命的力量？”
“……”
“你看这螃蟹,作为一种食物即将被端上餐桌,却仍旧坚韧不拔地希望摆脱命运，过去算不了什么，只要有心，未来依旧光明……”
赵歆看了眼叶若青,低头继续看书。
叶若青激情澎湃，把昨晚汲取的心灵鸡汤再次演说了一遍,赵歆一本书翻完，叶若青还在孜孜不倦地传道授业。
“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它也许是你的力量来源，也许是你前进的绊……咕咕咕咕……绊脚石……”
赵歆把书放下，说：“你肚子叫了。”
叶若青颓败地垮着肩膀：“心灵鸡汤还是不治肚子饿啊……”
说完站起来，端起那盆螃蟹，走进厨房。
赵歆觉得好笑，故意逗她：“你不是还要感受生命的力量吗？”
叶若青从厨房探出头来：“民以食为天，先填饱肚子再说。”
当晚，生命的力量被端上了餐桌，附赠蟹八件和姜醋蒜。今晚叶若青说要给赵歆露一手，所以阿姨买了菜后没有留下来。晚饭是几样家常菜，外加一盘清蒸蟹。
“你最近不是接了新戏吗？怎么看你老在看书？”叶若青啃着蟹腿，含糊不清地问赵歆。
赵歆吃螃蟹很优雅，她轻易地拧开蟹腿抽出蟹腿肉，白嫩鲜甜的蟹肉在香醋里滚了两滚，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赵歆面前，蟹壳醋碟摆放地井然有序，根本不像叶若青一样嚼得满嘴满碗都是壳。
“把你手上的扔了吧。”
赵歆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剥了蟹肉夹给叶若青，叶若青满手油，左手一只蟹壳，右手一只蟹钳，唯一只剩一张嘴空闲着，赵歆只好喂进她嘴里。享受到巨星服务，叶若青感动地一塌糊涂。
“这部戏的导演比较严谨，现在还在前期，我比较闲，就多看几遍原著体会一下氛围和感情。”
“哦，是这样啊……你不用给我剥了，我自己吃。”
“照你这样子吃，这盘螃蟹会被你糟蹋光。”
“我是来自内陆的土包子，家乡那边都是山，本来就很少吃螃蟹，就别笑话我了……赵歆，你那书好看吗？晚上借我瞅瞅。”

“哪种不错？”
“作为演员，合格了。”
“作为李如愿（独上高楼里的女学生）来说呢？”
赵歆摇摇头：“还差口气。”
陈导长叹一声：“对，还差口气，差口生气。”
陈导和当年捧红赵歆的王导二人是国内最爱启用新人演员的导演之一。两人都有些受电影大师格里菲斯的影响，崇尚演员解放天性，以无招胜有招。
“我觉得就选李如愿这一角色来说，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应该选一个活泼阳光的女学生，而不是关门去造一个女学生，就和当年XXX拍《一个都不能少》时一样，我需要真实的、从里到外都符合剧本的李如愿，小曾太静，虽然演得不错，但本身性格和李如愿完全不同。倒是从你们嘴里说的那个新招的小叶，我觉得像。”
即使稳重如赵歆，听到这话也不禁差点喷茶：“她？她真不行。您如果不希望您的电影变成峨眉山猴子纪录片，就千万别找她。”
“有这么夸张？”
赵歆回忆起当年叶若青那个夸张的三百六十度假死倒地动作，不禁莞尔：“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找王导要一下我去年那部戏的带子，见识一下我们这位小叶姑娘夸张的演技。她适合的角色只有三个，尸体，猴子，和猴子打架的人。”
陈导兴趣更大了：“赵歆，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当然不和格里菲斯一样，采用那么极端的导演手法，我会引导他们融入角色，抹去她们日常生活里的痕迹，进入真实的角色状态。”
“这需要时间。”
“我可以等。赵歆，你还差亚洲电影展的一个影后，如果这次成功，欧洲三大展也可以冲一冲，好的搭档是成功的一半。我想试一试，就算不是小叶，也可以是其他女孩，我相信，肯定能找到。”
被两位大导演青眼有加的叶若青，就在几个小时前，还饱受自己糟糕演技的摧残。
她抱着吉他本打算去工作练歌，好死不死撞见皮蛋哥正扒在电脑前绞尽脑汁想自己下一本的大纲。缪斯女神一来，皮蛋哥自然不肯再对着电脑一个人冥想。他一定要拉着叶若青一起寻找灵感，两人一个以音乐，一个以文字，真正做到高山流水话知音。
只不过这种看起来阳春白雪的方法放在二人身上就成为了下里巴人。叶若青弹两首曲子，皮蛋哥给她讲自己的思路。一个是纯文盲，一个音痴，两猴相对，默默无言。
“不对，小叶，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一个共通点来寻求进步，这是一种共赢的方法，比如，你对音乐剧有兴趣吗？”
“没有。”
“配乐有声小说？”
“没有。”
“我写剧本拍微电影，你写歌唱主题曲？”
叶若青无聊地播着吉他弦：“你说的我都没兴趣。”
“对我有偏见？”
“没有。”
“觉得我不够帅？”
“关我P事。”
皮蛋哥突然冲到叶若青面前，两手撑在叶若青的吉他上，一双深邃的眼直直盯着叶若青。
叶若青伸出两指放在皮蛋哥面前：“你是不是很恨你这对招子？”
皮蛋哥双目一亮：“我想，我找到我们的共通点了。”
“什么？”
皮蛋哥往后退了一步，比了一个音乐之声歌曲选秀的手势。
“你——小叶，你只顾着练歌，却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没有考虑。”
“是啊，没钱买新衣服。”
“钱？钱在你大力哥哥面前从来不是问题。我全程包你服装费用，想要哪家高定直接说，红帮裁缝都不是问题。”
土豪如此豪迈，叶若青也不会拒绝：“你说，刚刚是什么问题？”
皮蛋哥又向后退了两步，打开电脑，点开音乐之声上一季选秀的视频。每一位选秀歌手上场前，总有一段煽情大戏，皮蛋哥看得认真，叶若青看得鸡皮疙瘩连连。
“简直是羞耻PLAY……”难怪和皮蛋哥这么有共鸣，皮蛋哥的文章里，最不缺各种煽情的句段。
“小叶子，你需要一个好剧本，好故事，为你的选秀生涯锦上添花。而我，也需要一个创作的机会和模板，你觉得我们合作怎么样？”
叶若青瞬间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台删了我六天的评论，我都看不到TT
看看这几天能不能回来吧。
明天回留言看地雷么么哒。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