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优秀的教练从不教别人什么东西，而是启发他们寻找心中早已存在的答案。这也是教练和咨询顾问以及培训师的区别：咨询顾问帮人解决问题，培训师教人知识技能，教练启发人自己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三种角色正呈现融合的趋势，私董会主持就兼具这三种角色。

以前我习惯告诉别人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知识和方法论，甚至努力给出解决问题的建议。在担任私董会主持之后，我努力不去告诉别人方法论，更不轻易给建议了。我相信大多数企业家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我的任务不是给他们答案，而是营造一个“学习道场”，引导他们思考。
这个角色和两千多年前的苏格拉底很相似。苏格拉底非常有智慧，但他宣称自己一无所知。他经常向别人提问，和各种人对话，激发大家的讨论，像一个助产士一样，让智慧自然呈现。对话，是一门古老的艺术，高质量的对话会唤醒每个人深藏在内心的智慧。

企业家们都很务实，他们最关心的是：你能解决我什么问题？我非常理解他们，做企业本身就是一个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他们参加私人董事会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希望能有朋友给他们遇到的问题支招。他们把私董会当成了自己的商业智囊。

这种思维定势本身就存在误区，你选择的问题是真正的问题么？管理大师德鲁克说过：“最重要、最艰难的工作从来不是找到对的答案，而是提出正确的问题。因为世上最无用，甚至最危险的情况，就是虽然答对了，但是一开始问错了。”

私董会最有价值的环节是提问而不是建议。提问的本质是界定真实的问题，让人对问题有更清晰的思考，作用比建议更大。好的提问应该像利斧，劈开脑海冰封已久的成见，让我们看到其他可能性、不一样的视角。每个参与者提供一种视角，或许就有十几种看问题的视角、十几种可能性。

心理学中有个概念叫“约哈里之窗”，把人的认知划分为四个象限：1.自己知道，别人也知道的；2.自己知道，但别人不知道的；3.自己不知道，但别人知道的；4.自己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的。私董会的提问和对话，其实意在拓展人的认知边界，发现各种新的可能性。

不过，提出好问题并不容易。很多人太喜欢给建议，哪怕在提问环节也是把建议伪装成了提问。提问高手苏格拉底常说：“其实我一无所知。”这种“有意识的无知”，让他对可能性保持开放的状态，从“无知”向“有知”转化。

私董会本质上说是企业家对话和学习的道场，为了激发高品质对话的产生，主持需要把一群对的人聚在一起，努力营造一个好的“场域”。这一方面依靠主持的个人魅力，同时也需要一定的引导技巧和掌控能力，需要反复实践才能达到最佳状态。

很多组织强调私董会主持的主持人和引导师的角色。不过，主持和引导应该不限于流程和方法。流程和形式可以让入门级主持容易进入状态，确保他完成任务。优秀主持完全不会拘泥于此，能利用各种方法营造生发智慧的“对话场”。

私董会并不是发展企业家领导力的唯一模式，更谈不上是最好模式。发展企业家领导力的方法很多，无论是领导力测评、一对一地培训，还是行动学习法，各有各的长处。优秀主持善于利用各种工具帮企业家提升领导力，解决实际的问题。

专业人士容易陷入方法论的迷雾中，其实比方法更重要的是背后的本质是什么，是否还有别的可能。就像打太极拳，初级阶段一定是练各种基本功，到一定阶段要做的是因时而变、见招拆招。这样才能达到一个高度，才能创新。

优秀的私董会主持一定是个修炼者。不管他以前是企业家也好，是企业顾问也好，是管理学者也好，一旦决定成为私董会主持，他就走上了不断修炼的道路。也只有那些不断自我修炼的人，才有能力引领一群企业家激发对话、生发智慧，达到禅宗所说的“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