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同人*20141017】换我为你

慕容紫英抬头，这才看见了眼前一方冰石中的男人。他身上穿的分明是琼华的衣服，然而慕容紫英很确定在任何记载中都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的画像。
“宗炼长老乃是弟子师公。敢问前辈名号？”
冰中男人沉默，似是在思考一般过了许久才说：“……我是玄霄。”
柳梦璃知道，在被问及姓名时只有拥有足够的自信与狂妄的人才会用“是”。这个被冰封在这里的人心中依旧燃烧着欲望，恐怕从未熄灭。
慕容紫英听闻玄此名，立时单膝跪下，恭敬道：“弟子慕容紫英，见过玄霄师叔！”
一旁陵越一言不发随着慕容紫英大礼跪下，他不知道玄霄是谁，只是要让慕容紫英行大礼的人他绝不会站立一旁不为所动。
“你知道我？”
慕容紫英站起身，抬头道：“师公在世时曾多次顶住弟子，若有朝一日得见一人名为玄霄，必要以待师之礼相待，有何差遣，不问缘由，弟子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达到。”
宗炼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陵越站在一旁思索着，他了解到的宗炼心高气傲，除了当年的掌门太清他谁也不服，甚至对夙瑶都爱答不理。玄霄分明是他的后辈，他怎么会对慕容紫英下那样的命令？
“宗炼……他也走了么……”
玄霄的声音轻的有些听不清，似乎是在悲叹宗炼的离世，又似乎在为世间原有人还记得自己而欣慰。
“玄霄，该怎么做才能救你出来？”云天河耐不住寂静终于问道。
“天河，不得对师叔无礼！”慕容紫英斥道。
“无妨。”玄霄阻止了慕容紫英，“你们不必插手，生死之事尚要听天由命，何况这等去留，又岂随我意。”
“你说的我听不懂，但是我不想你再继续一个人待在这里。”云天河挠了挠头，虽是懵懂的话语却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决心。
“弟子但凭师叔吩咐。”慕容紫英附道。
玄霄沉默良久，才说：“云天河，你带那两个女弟子先回去吧。”
“为什么！”云天河一听就急了，“我也要帮你！”
“就是，你都让陵越留下了，为什么要让我们走？”韩菱纱也不愿意，短短数次言语，玄霄留给韩菱纱的清冷孤寂让她自觉无论如何不能放着不管。更何况连陵越都能留下，难道自己几人还不如陵越吗？
唯独柳梦璃沉默不语，玄霄的事情其实她不想参与。如果云天河执意相助她不会置身事外，但她也不会主动去要求。
“你们实力不足，贸然前往只怕会受伤。”不给云天河辩驳的机会，玄霄又道，“我是否能出去并无大碍，但你是夙玉和天青的儿子，我既不能保护你，也决不能让你冒险。”
云天河就算真傻也知道玄霄是决不会对自己说一个字的，只得退了下来。韩菱纱见此也只好放弃，离开了石洞。
待三人确实离开了，玄霄这才问道：“你们，可是真要助我？”
“是。”慕容紫英毫不犹豫道，宗炼于他是亦师亦父的存在，他绝不会违逆宗炼的命令。陵越站在慕容紫英身后，虽为言语，决心已是表露无遗。
“……这些年我修炼自创的凝冰诀，其实已经可以控制体内阳炎。若有三样至寒之器辅助，丁可有助我破冰。”
“那三样至寒之器现在何处？”
玄霄沉吟道：“你们……可以去琼华后山的清风涧寻青阳、重光两位长老，若是他们不肯相告，那便算了。另外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要让门中任何人知道，记住了吗？”
陵越以为玄霄是担心那两位长老不肯帮助一个触犯了门规的人，直到很久以后，陵越才发现自己错的那么离谱。
刚刚离开石洞云天河三人便围了上来，所问的没有其他无非就是玄霄到底说了什么。慕容紫英自然不会将玄霄的话告诉这三人，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就算自己不带他们同往他们也定会想办法跟着。
眼看着话都说尽了慕容紫英也不松口，云天河虽是满心埋怨也只能作罢，正要往剑林外走就听见韩菱纱一声惊呼。
“完了！我们说好要给月牙村的人送水和粮食的！”
柳梦璃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这回事，只顾着望舒完全忘记了夜里送水下山的事情。
慕容紫英摇头道：“不用担心，我已嘱咐弟子每日定时送水粮下山，这虽然不是长久之计，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欸~原来小紫英你这么好啊，平日里干嘛都不说？”韩菱纱背手笑道。
“……我只做应做之事，不需向任何人解释。”
韩菱纱倒是没想到慕容紫英会这么说，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慕容紫英身前，伸出手，手心是一个红色丝线编成的剑穗。
“听其他弟子说，紫英你最喜欢宝剑，还有和宝剑相关的东西，这玩意我一直带在身边，用不上也可惜了，不如送给你吧。”
“九龙缚丝剑穗？”
“九龙缚丝剑穗！”
两个声音同时说出一样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感情。慕容紫英看向剑穗，陵越却看向韩菱纱。
九龙缚丝剑穗，紫胤真人从不离身之物。陵越问过，紫胤却从未回答。就连古钧和红玉都不知道它的来历。
原来是你……陵越的目光又转向了云天河与柳梦璃，原来是你们……
四百年后的你们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陵越轻轻颤抖着，没有听见慕容紫英与韩菱纱又说了什么。
还好，我还没有来迟。

第二天清晨慕容紫英便同陵越一起离开了琼华去往后山，这时候云天河是绝对还未起床的，而没有云天河在也不用担心韩菱纱和柳梦璃会跟随。
后山的山道不像太一仙径那样满是危险，相反这是整片昆仑山最美的地方，火红的凤凰花开遍山道两旁，花藤间精怪若隐若现，只一副人间仙境的样子。
入门这些年这是陵越第一次来这醉花阴，他清楚地记得天墉城外并无这样一个地方，它就像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一样消失在时间中，无处觅其踪。
就这样沉默着穿过醉花阴，入眼是一片青葱翠绿，泉溪竹桥。慕容紫英却不急着前行，而是回过头问道：“你当真要随我去？”
慕容紫英是不想带着陵越的，极寒之物定是在极为危险的地方，陵越虽在同辈弟子中已无人可出其右，但在慕容紫英看来却总是差了些什么让他无法放心。
“是，师尊。”
陵越的回答毫无迟疑，若是没有看到韩菱纱送出九龙缚丝剑穗或许他还不会这么坚持。既然已经知道了紫胤深藏在心中的故交好友正是那三人，他怎么会错过可能发生的每一件事。
慕容紫英微微叹息，不再多说沿着竹桥向溪水上游走去。
竹桥一路曲折向上，出现在水路尽头的是一间小小的草屋。陵越自然散发的神识并未探到这里有人居住，他不禁对玄霄提到的的两位长老产生了好奇。琼华正面临着妖界来袭的危险，明明是有足够的实力却隐居在此是何缘由？
慕容紫英站在草屋前躬身道：“弟子琼华派慕容紫英，求见青阳、重光两位长老！”
慕容紫英一连三遍，皆是无人回应。陵越不禁疑惑道：“难道师叔公记错了？还是两位长老已经……”
慕容紫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玄霄师叔，定要为他找到三寒器。”
话音刚落，身前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两道人影。不待慕容紫英有所反应左边的女人已经问道：“小子，你方才是不是提到了玄霄！”
慕容紫英一愣，不知她这话是何意思，仍据实道：“是，弟子正是奉玄霄师叔的命令前来向两位长老求助。”
“你们可别以为我们在这里久了什么都不知道，玄霄他十八年前便被封入禁地，你们既是琼华弟子如何能见到他！”青阳直盯着慕容紫英，不放过他的每一分动静。
“是这样的……”慕容紫英将前因后果告诉了青阳与重光，自然也没有隐瞒云天河三人的事情。
听完慕容紫英的话，青阳、重光对视着沉默了许久。慕容紫英和陵越只能在一旁等候，心中对能不能得到三寒器的消息并没有把握。
终于重光打破了寂静，说出的话却和三寒器并无相关。
“你……称玄霄师叔公？”
陵越如何想到话题竟会到自己身上，匆忙施礼道：“是。”
“你是谁的弟子？”
“弟子奉玄英长老命令拜慕容紫英为师。”陵越说这话时慕容紫英的表情很是奇怪，硬要说的话当玄英下令让陵越拜师时，他的心里出现了一丝轻松，似乎这才是最好的结局。慕容紫英说不清为何会那么想。
“哼，定是夙瑶的主意。”青阳哼道。
重光苦笑，摇头道：“你啊，总是这样。夙瑶也是没办法，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参与，就由着她的想法，走到哪一步都是命。”
说罢他的目光转到慕容紫英身上，正色道：“既然是玄霄让你们来的，那么这个忙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世上至寒之器虽然稀少，却也不少于五个。目前我们知道有在即墨的光纪寒图，巢湖的鲲鳞，最后一个只知道在炎帝神农洞却不知道是什么。”
重光话音刚落，青阳便补充道：“你们记住，拥有至寒之器的地方皆是暗藏危机，决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你小子，别仗着底子在就不拿危险当回事，受了那样的伤要不是遇到有缘人相助你可早回不来了。”
陵越闻言心中一惊，抬头惊愕地看向青阳，又偷偷地瞥了一眼慕容紫英，见他并无神色波动，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天青的儿子也带来。”青阳很明显地下了逐客令，慕容紫英与陵越再一礼，转身走下了竹桥。
重光叹息道：“你说我们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应该？”
“十九年，三十八年，亦或是昆仑、妖界之争再多少次轮回往复。世间除了‘玄霄’，还有什么是与我们相关的？”青阳看着慕容紫英与陵越渐渐消失的身影，话语中不带一丝犹豫。
重光始终不能向青阳那样去想，他心中一直对当年封印玄霄感到愧疚，然而太清，你做的事，真的就是对的吗？

我还在想傲娇一把说“你们要是get不到我最满意的point我就不更新！”，果然写出来了不更出来好憋啊。。。

“师尊。”走在炙焰洞狭窄的通道中，陵越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
“我觉得，不管是楚寒镜还是楚碧痕，都有事情不肯说。”楚寒镜不用说，但是楚碧痕也让陵越感觉不对，与其说她想出去，她所表现出的更多的似乎是恐惧。
她在恐惧什么？
慕容紫英摇头：“多余的事情不需多想。”
慕容紫英自然也感觉到了楚碧痕的奇怪，他并未在意，数千年被困在一个地方就算是仙灵会变得古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最开始慕容紫英确实是这么想的，只可惜真相从来不会这么简单。
炙焰洞中没有那么多的怪物，只有不断沸腾翻滚的熔岩与爆起的地火。顺着仅有的石板路走在岩浆上，正前方不大的平台上正悬浮着一块暗红色的晶石。
热力惊人，应该没错。这么想着陵越向那块晶石伸出了手。
“不可！”慕容紫英想要喝止，但陵越的手已经接触到了炙炎石。没有慕容紫英想象中的声音，陵越握着炙炎石就像握着一块普通的石头，他回过头，眼神中尽是疑惑。
“好像，一点都不烫？”陵越想到楚碧痕说过的自己体质阴寒，不禁哭笑不得。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被说……慕容紫英看陵越的样子半分不像伪装，也不得不接受陵越体质特殊。
陵越收回手，炙炎石刚一离开原先的地方，凭空中响起一声怒啸，巨大的声响在石洞中冲撞，地火窜入空中飞溅火星。大地震颤，仿佛什么东西突破了禁锢，正挣扎着逃向自由。
“糟糕！”一瞬间陵越的脑中浮现出噬月玄帝的模样，难道这里与铁柱观一样，炙炎石下也镇压了什么可怕的上古魔物？没等他做出反应，一股强烈的引力拉着他向后退，慕容紫英伸手一把将陵越拉到了自己身后，慑天已经脱销，闪着寒光横在慕容紫英身前。
这是下意识的，未经任何思考。
陵越拔出霄河，占到了慕容紫英身边。
他不是单纯要当慕容紫英的弟子，不愿龟缩着接受保护。
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那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愤怒，洞顶岩石被不断震落。这声音持续了一会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慕容紫英与陵越相顾无言，是安全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洞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点点白光自熔岩中升起，在小小的平台上汇聚，最终汇成一道魁梧的身影。慕容紫英识得这个人，任何修仙的人都不会不认识他。
苍色，大眉，戴玉理，御六龙，出地辅。
号，炎帝神农。
慕容紫英与陵越深深拜服了下去，他出现的那一刻，世界就是他的臣子。
“你们是什么人。”
“琼华弟子慕容紫英。”
“琼华弟子陵越。”
神农的目光在陵越身上略作停留，似乎已然看穿陵越所有的回忆。
“寒镜告诉你们来的？”
“是。”慕容紫英站起身，抬起头迎向神农的目光。那眼睛里平静无波，是经历一切看透所有的平静淡然。
然而不知道为何心中产生了一股淡淡的恐惧。
“看来是有一个结果了。”神农笑道，即便是这笑容依旧让慕容紫英蒙生退意，“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必怀疚，这是她们的选择，与你们无关。”
“敢问神农大神……”慕容紫英虽傲仍不免心有戚戚，“您是否真的已经……”
他太在意楚寒镜说的那句话了，神位高高在上，若是也会有身死的一天，当神死去，谁来庇佑苍生？
神农依旧平静道：“我并未死，只是再不能回到这里。”
“成仙封神，并非看上去那么光辉。天道茫茫，不可违抗。不论是神、魔、人，在天道前都是一样的。神的寿数虽长久，却也不是没有尽头。”
说话间神农的身影已经渐渐消散，他说道：“你们自可离去了，当年便是担心狱炎兽王会破除封印才留下这一道残念。正好，也能知道最后的结局。”
最后神农的目光停在了陵越的身上，犹豫了一下，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就这样，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走吧。”慕容紫英回想起神农的眼神，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恐惧。
陵越默然跟在慕容紫英的身后，在神农面前他的一切都不可能隐藏，神农最后想说什么，又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难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会让神农为难？
绝无可能。

“玄霄！”云天河向着冰里的男人兴高采烈地招手。
“你又来了？真不怕被人发现么。”玄霄有些无奈，说过很多次让云天河不要太经常来这里他就是不听，虽然玄霄并不觉得他这样不好，只是有些担心万一被夙瑶发现了，只怕不会轻饶。
“可是我没什么事情干啊，掌门那么小气从来不让我们下山，师叔又不带我们一起走，玄霄你就告诉我你那天到底和师叔说了什么好不好？”
玄霄轻笑道：“既然慕容紫英不肯告诉你，自然也是怕你们会出意外。”
云天河不满地嘟哝：“可是……”
他说着颓然低头，“可是最近琼华里面的人越来越奇怪了，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连怀朔和璇玑都不和我们玩了，问又都不说发生了什么，每天都好无聊……”
“……你今年，多大了？”
“啊？”云天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答道，“哦，我十八了。”
玄霄长叹一口气，道：“这么说又快十九年了，这是琼华的秘辛，你知道后若是想要下山，我不会阻止你。”
云天河抬着头看着玄霄，等待他接下来会说出的话。
玄霄的描述比怀朔更为清晰，他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不堪回首的记忆成为他这些年来的梦魇，不能忘记，不敢回忆。
云天河呆了，在柳府的时候柳梦璃曾问过他对妖物是什么样的态度，那时他还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妖不害人就可以是朋友，但是玄霄的话却让他无论如何不敢再这么自信。
他似乎可以看见那一张张脸，红妆白修，在血流成河中沉浮。
这是注定地永世为敌，不得同生。除了拼却一个你死我活的下场，再没有第二个解答。玄霄看见云天河眼神的变化，心中默然。
天青，你会感谢我的。
石洞中响起脚步声，惊醒了发愣的云天河，他回过头，来的正是慕容紫英。独身一人，并没有带着陵越。
慕容紫英走到冰柱前，施礼道：“弟子，已取回第一样寒器。”
说着，他的衣袖挥过，身前浮现的正是冰润透彻的梭罗果，它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散发着阵阵寒气。
“这么快？”玄霄有些惊讶地看向慕容紫英，后者一如既往地不带任何表情，沉默无言。
玄霄看得出他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云天河在场无法言明。若是常人见到这般场景大概早已自己退去了，只可惜是云天河这样的人现在还缠着慕容紫英质问他为什么不带着自己。
“天河。”听到玄霄的声音云天河停下了一个劲的询问，转头疑惑地望向玄霄。“别问了，你先回去吧。”
云天河还想问为什么，却被玄霄的眼神制止，只好悻悻得离开了石洞。
玄霄这才看向慕容紫英，疑问在不言中。
慕容紫英迎着玄霄的视线，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把炎帝神农洞中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包括陵越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略过了见到神农残念一事。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慕容紫英点头，陵越不是寻常的人这一点不用任何人去提醒慕容紫英，但这一次他所表现出来的淡然让慕容紫英不安。
“所以你没有让他一起来？”
慕容紫英默认了玄霄的话，他不想让陵越知道自己对他产生的疑惑。虽然他自幼修仙对世间情义不甚了解，也知道什么人是真心对自己好。
“死生在手，变化由心……”玄霄重复着陵越的话，却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在毅然离开的那个夜晚也是这么放声狂呼，声音自昆仑顶穿了下去，传入不知多少人耳中。“即便只见过那么一次，也能看出那少年与世人不同，不过机缘渺渺，何必叹息。”
慕容紫英沉默，也许真如陵越所说，他曾被一游侠所救，这些话是在那时听来的，也未可知。只是他心里始终有什么思绪哽在那里，说不出，咽不下。
见他如此，玄霄岂能不明白慕容紫英并不是因陵越的话语而怀疑，只是因自己一直坚守的本心被动摇而恐惧。修仙者除魔卫道匡扶天下，若是为了修仙伤人性命夺人所思，又为什么要修仙？
“紫英，你是宗炼的弟子，继承了太多宗炼的傲气，这或许对你的修炼并无益处。”玄霄道，“修炼一途，求个问心无愧便已足够，除了那些上古大神，谁又能拯救这世上每一个人。”
神明，真的会拯救世人吗？慕容紫英微张着口，没能问出这句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过身向洞外走去。
上古大神……神农他……

“所以你就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了嘛！玄霄究竟让你们干什么？”
从陵越看到云天河三人闯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了自己，却也没想到他们可以把死缠烂打发挥到这种地步。尤其是云天河，甚至不能对他生气因为他是真的对世间礼法一窍不通。
“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听？未得师尊允许我不能告诉你们！”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对小紫英那么言听计从？比你又大不了多少你……”韩菱纱万般无奈下竟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陵越的手已经在空中划出风声，最终却没有碰到韩菱纱。
他指着房门，平静道：“走。”
韩菱纱自知失言，陵越对慕容紫英的态度是让整座琼华为之不解，他既然未因同门的议论而改变，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又怎是自己可以妄加揣测。
想到这里，韩菱纱想要道歉，然而陵越的脸色让她胆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匆匆离开了他的房间。
陵越默默关上了门，盘膝坐回床上，一言不发。
直到回到了云天河的房间韩菱纱才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云天河不明所以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找陵越打一架给韩菱纱出气，只有柳梦璃真正知道忍下那一掌对陵越而言有多不容易。
“真的吓死我了……”好半天韩菱纱才缓过神，幽幽道。
“梦璃你干什么要拦着我？”云天河不满道。
柳梦璃摇摇头，云天河义气足够就是分不清场合这一点让她多少有些担心。
“你别乱怪梦璃，这次确实是我的错。”纵然是极少会认错的韩菱纱这次也不再坚持。陵越吓人的脸色让韩菱纱清楚地认识到在他面前你可以说一切，只是绝对不可以对慕容紫英口出不逊。哪怕只是一点点，都承受不起陵越的怒火。
云天河挠挠头，不是很懂。
“那现在怎么办？陵越那么生气，师叔又一个字不说，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一点都帮不上玄霄？”云天河说着，难掩失落。
看来还是要去找小紫英才行，韩菱纱这么想着。又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慕容紫英那样的性格说一不二的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前往啊！真是烦死了！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云天河想了想，冲出了屋子只丢下一句“我去找师叔你们不要跟来！”
而此时的陵越虽盘膝而坐气息内敛缓缓吐纳，却怎么也平复不了激动的心情。并不是因为韩菱纱对慕容紫英的无礼，毕竟现在的慕容紫英不是仙人，韩菱纱什么都不知道。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有四年，最初的惊艳与激动化成朝夕相处的平淡，陵越多少次醒来觉得自己还在那个有着执剑长老的天墉城，只要能看到慕容紫英他就不会孤单。
但是慕容紫英，还不是紫胤真人。
这里是琼华，不是天墉。
陵越翻身下床，静立在屋中。
来到这个世界，接触了年轻的慕容紫英，他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经历许多陵越从未听说的事情，磨砺心性，修炼成仙。如果可以，陵越希望能够在这条路上为慕容紫英减少一些伤痕，就如同在炎帝神农洞中一般，让他不致为楚氏姐妹的死而自责。
但是他做不到，他也不敢。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事情的发生决定了慕容紫英成仙的路，所以他不敢轻易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害怕哪一步的不小心会带来不可知的后果。
如果慕容紫英未能成仙，自己又该当何罪？
而眼睁睁看着慕容紫英心血淋漓，与欺师灭祖有何不同！
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陵越！”房门被一把推开，云天河大步走了进来。看都不看陵越就那么直愣愣地说道，“告诉我师叔在哪我要去找……”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看见陵越异常的样子。
“你……为什么哭？”

哭？
陵越对此毫无意识，他转过头擦去泪水，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还是想拜托师叔但是我找不到他，所以我来问你知不知道师叔在哪。”云天河能感觉到自己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只想快点问完快点走。
听到云天河还在纠缠陵越怒道：“还要我说多少次！你们实力不足帮不上忙不说还可能会拖累师尊，到时候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很有意思是吗？”
“我不会后悔！”云天河被陵越这么一刺激大声道，“或许菱纱说得对，我就是笨，但是我知道我想做什么，我就是要帮玄霄就算你们都阻止我我也不会放弃。”
“你考虑过这样的后果吗？你考虑过你甚至可能会死吗？”
“我为什么要去管那些事情？”云天河真心不能理解陵越的话了，事情甚至都还没有发生考虑那么多有意义吗？何况自己山猪老虎都不怕为什么要去怕他们说的妖怪。“我只知道你们不让我去我一点都不开心，我不需要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只要我现在高兴就够了。”
“哪怕你可能伤害到自己伤害到别人你也不怕？”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云天河说到底是没有真正入过世的人，他的过分自信与想当然的话可以说是漏洞百出，陵越分明有上千种办法能够说得他哑口无言，而现在他却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云天河，一言不发。
云天河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想走又不敢走，一时间屋内空气仿佛冻结了一般。
接着，陵越长出一口气，道：“这件事，我自会禀明师尊，成与不成皆由师尊定夺。”
“这么说你答应帮我们了？”云天河欣喜过望，一把抓住陵越的肩膀摇晃道。
陵越不动声色推开云天河的手，说：“不要误会，我只遵从师尊的安排。”
“那就拜托你了啊！”陵越的话对云天河而言基本无效，在他看来不是不帮忙那就是帮忙，只要陵越肯帮忙还有什么不成的，“我去告诉菱纱和梦璃！”
话音未落云天河已经跑出了房间，风一样的消失了。
对于他这样的不循礼法陵越这次却没有半分埋怨，就在刚才的那一瞬他明白了。
如果要我眼睁睁看着师尊遭受磨难，那么我回到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不能为师尊斩除荆棘，有何面目为他弟子。若是如同上一世一般躲在他的身后，什么都保护不了，倒不如抛下手中剑，又谈何修仙。
至于未来如何，何必现在去管，只要能让慕容紫英无悔无憾，到最后他是否会选择修成仙道，哪里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不再沉郁纠结，陵越已经看到了自己要走的路，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一旦下定了决心，不再畏惧一路坎坷磨砺。这条命若是还有那么一些用，就让我倾尽一分一毫，全部献给您。

慕容紫英回到剑宗时已是傍晚时分，在禁地和玄霄说了些琼琼华的事情，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玄霄给他的感觉很像宗炼，却没有宗炼那样摄魂的气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是轻淡的，没有什么看不开。
慕容紫英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陵越在慕容紫英的门前等候了很久，也不知道那一天他究竟和慕容紫英说了些什么，怀礼只看到他们在那里站了很久，然后各自离去。
当天云天河就接到了慕容紫英的传话，他会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之间他们可以闯过剑宗的秘传剑阵，他在寻找下一样至寒之器时同意他们前往。
对于慕容紫英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云天河或许不懂，韩菱纱和柳梦璃也不许他多问，她们知道陵越必然已经尽了努力，再多要求只能是枉然。
这以后过去了很长时间柳梦璃曾在不经意间问起陵越是如何让慕容紫英改口的，陵越的回答她不是很懂，却一直记在心里，直到分别后也从未忘记。
师尊什么都明白，只是拒绝承认，我能做的就是让他看清他的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加天空海阔。
这都是后话了，云天河三人兴奋过后平静下来，也知道剑宗的剑阵必不简单，只凭慕容紫英对他们的教导想闯过去可能性不大。怀朔和璇玑为了应对妖界的来临已是自顾不暇，又哪来的工夫帮他们。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时，玄耀派来了人请他们过去。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琼华剑宗以外的人，玄耀给他们的感觉与玄英玄霄都不同，玄英是傲，玄霄是轻，而玄耀则让所有第一眼看见他的人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想：
这个人是修仙的？是琼华的？
玄耀虽是长老，却是琼华最不修边幅的长老，灰白的头发随意扎了起来，一身道袍缎带完全没有系好，甚至还喷吐着酒气，身边的方桌上放着几盘兽肉。他们进来的时候分明看见他一口肉一口酒喝的不亦乐乎。
“你们来啦。”玄耀说着在衣袍上擦了擦手，柳梦璃悄悄后退了一步，她有洁癖。
“你们和紫英的事情我差不多知道，我想你们也明白光靠你们现在会的那些想要闯过那剑阵根本不可能，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玄耀看着那三人正色道，许是被他的表情震慑道，谁也没有开口反驳。
玄耀倒是不慌不忙喝口酒又吃了块肉，这才悠悠说道：“我来教你们。”
“什么？”韩菱纱惊讶之下竟说出了声，连忙捂住了嘴。实在是玄耀的话来的太突然，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我说的不够明白吗女娃？”玄耀翻了个白眼，“还是你们觉得我不够教你们的资格？”
“不不，不是的！”韩菱纱连忙挥手道，“但是……”
“你们别想太好，我教你们自然也不白教。你们要为我办一件事，要是你们答应呢，我保证你们顺顺利利地通过剑阵，你们要是不答应们在那边出门右转。”
韩菱纱还想问云天河已经接口道：“好！你要我们干什么都可以！”
“你……”韩菱纱还想问是什么事情，怎么也料不到云天河这么着急，虽然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就是了。
“好！”玄耀击掌大笑，“果然是云天青的儿子，就是痛快！”
云天河已经习惯听到别人提起云天青，韩菱纱瞥了一眼云天河，鼓起勇气问道：“长老，既然天河的爹是这琼华的弟子，为何在任何记载中都找不到他的名字呢？”
这或许牵扯到琼华的秘辛，万一惹到玄耀一气之下不肯教他们那就麻烦了，但是这个问题已经困扰韩菱纱很久了，她答应带云天河来找他爹的消息，都这么久了还连点头绪都没有，虽然云天河不说但韩菱纱心里还是有愧的。
“天青……”玄耀挠了挠灰白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洗的头发上很明显地扬起了灰尘，柳梦璃已经退到云天河身后了，纵然是她的教养也实在无法与玄耀对视。
“天青的情况比较难说，琼华上下基本是不会提起他的。你只需要知道天青他是我们这一辈唯一做到顶天立地的人，无论他下场怎样，无论你可能听到什么样的传言，都不要怀疑他，明白？”
云天河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怀疑云天青这种事情根本他连想都没想过，又怎么可能去做。
“既然没问题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如果我没猜错，紫英那小子教会你们基本心法之后再没有深入了吧。”
云天河道：“你怎么知道？”
玄耀不屑道：“夙瑶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她收你们入门一定另有打算，只不过我还没看出来有什么，你们放心好了，我要你们做的事情不会让你们难堪。”
“哦。”云天河到没想那么多，他的心里现在只有帮助玄霄脱离冰封，至于琼华怎样，说实话他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都明白了就跟我来吧，陵越那小子当年不肯来我术宗，我可要让他知道我术宗半点也不必剑宗差！”

玄耀与慕容紫英完全是两个套路，慕容紫英天赋极高，唯一教过的弟子又是陵越这样的妖孽，更多的时候他以为云天河他们已经明白，其实不然。但玄耀不同，术宗的弟子没有一个能和慕容紫英或者陵越相提并论，他自然知晓该如何教授各种水平的弟子，在他的教导下，云天河三人的进步极快。
有时候玄耀甚至会默默怀疑如果当初云天青允许云天河少年上山，没有错过修仙的最佳年纪，他现在会是第二个慕容紫英也说不定。
他也就是想想，发生了那样的事，云天青要还是让天河拜入琼华那才是有鬼。
但是命运如何能有定论，天青死了，天河来了，就像一场默剧，台上台下寂寞无声，一切都按照剧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偏是不信。
这一个月云天河三人吃住都在术宗，除了每日早晚云天河会回房间给云天青上香玄耀没有给他们任何空闲。然而直到一月终了玄耀也没说他要云天河他们干什么，他送他们到剑宗的门口便转身离开了，按照他的说法是“都这么告诉你们秘诀了还过不去就自行了断吧千万别说自己认识他们”。
所以他真的是修仙的么……韩菱纱腹诽道。
“你们真的想好了？”慕容紫英等到在剑宗前，看到云天河三人走开还是耐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云天河梗着脖子说道。
慕容紫英摇摇头，只说你们随我来，便转身像密室走去。云天河三人跟着他，虽然玄耀把话说得很明白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毕竟他们谁也没有见识过剑阵的样子，保不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师叔，为何不见陵越？”柳梦璃出言问道，既然是陵越让慕容紫英改口，没道理到了试炼的时候陵越却不在场。
“不知道，很久未曾见到他了。”
柳梦璃还有些奇怪，但没过多久她就知道陵越的失踪是因为什么了。
站在试炼的门前，慕容紫英最后叮嘱道：“你们入门时间不长，所以这次没有启用真正的万一有任何危险不要逞强，只要出声我会去救你们的。”
云天河点点头，慕容紫英这才打开了大门，让开路让三人进去后，再次关上了门。
大厅内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明明暗暗照出这片空间的广阔。这里定然是覆盖了阵法，才会让本不大的屋子看上去无边无际。
他们想起了玄耀的话。
【一个月想要闯过剑阵，说白点就是不可能，所以我要告诉你们一些把戏，足够你们瞒天过海的把戏。】
“玄耀他可千万别骗我们啊……”韩菱纱手握双刺，掌心有些出汗。
【三人一同闯关反倒不如让天河独身破阵，你们两个女娃帮他挡住外面的人偶。
人偶？
对，剑宗剑阵的守关均是精钢人偶，阵眼是五尊剑宗前辈，周围是辅助人偶。女娃，你们的任务就是个天河时间，让他破去阵眼，剑阵自停。】
机械的声音接连响起，黑暗中开始闪现铁的寒光，人偶均身着灰袍，垂着头，各提长剑，迈着僵硬的步伐向三人缓慢靠近。机簧发动声不绝于耳，在空洞的大厅中回档，愈发骇人。
“它们为什么会动？”云天河问道，“好像不是活人啊。”
“不会动还叫什么人偶！”韩菱纱声音有些颤抖，“现在哪有时间给你解释，关键就看你了！”
说话间所有的人偶都已经走出了黑暗，正中五具白袍人偶分外显眼，胸前明目张胆地写着五个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它们以谁为原型。
凌霄，曳尘，祁武，罡武，太清。
那些名字对云天河而言只是名字而已，在韩菱纱眼里却如同滚滚惊雷。这几个月她早已翻遍了琼华的所有典籍，频繁出现的这几个人她印象深刻。
琼华祖师凌霄，受九天玄女启蒙只手创立琼华派，独创琼华三十二路剑法。
昆仑剑侠曳尘，唯一不肯拘泥于修仙的琼华叛逆，游荡江湖于乱世中拯救人民于水火，扶持新帝上位，从此琼华盛名传遍天下。
武痴祁武，创立琼华绝学上清破云剑，一举让琼华凌驾于昆仑八派之上；、。
剑神太清，独自对抗妖界之主不居下风直到妖界离去，说天下得保太平一半归功于他无人会有异议。
但是……罡武是谁？
来不及让她细想，灰袍人偶已经挥着剑冲了上来，韩菱纱与柳梦璃飞身而出扑向人偶，身躯在阵法中矫健如鹰。
【你们记好，剑宗剑阵虽是刚猛，但终究不是真人施展，机括发动的剑法来来回回也就那么数十招，我现在给你们演示这些剑法，都给我老老实实记住了，能不能破阵，就看你们两个能不能坚持住。】
与玄耀所说半分不差，所有的人偶只在寥寥数十招中变幻，韩菱纱双刺飞舞，柳梦璃琴音不绝，二女硬生生将众多人偶分开，给云天河开了一条通向阵眼的笑道。
没有犹豫也没有害怕，云天河向着那五尊白袍人偶冲了过去。他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了寒霜胜雪的剑光之中，仿佛一叶扁舟闯入了浪花飞溅的瀑布，又仿佛一直孤雁钻入了天昏地暗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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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祖师凌霄，昆仑剑侠曳尘，武痴祁武，剑身太清，这些威名赫赫的姓名混合着人偶身上如雪的白衣在云天河眼前飘飞如雪，无声无息的人偶冥冥中似乎真的化身为享誉百年的剑侠，从历史记录中走了出来，此起彼伏。
这攻势来的太猛，玄耀说的没错，若是三人一同闯入在阵眼，只怕还未来得及彼此支援已经被彻底击溃。
天河你听着，那五位前辈的剑法路数并不相同，虽是一气同根仍然互有牵制。所以整座阵眼只会有一百二十五招的变化，这是夙莘能做到的极致。我要你做的就是记住这些变化，到时候见招拆招。
云天河记住那些剑法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或许是他从未如此用心要做一件事情，此时那一百二十五招变幻在他脑海中次第浮现，但云天河却发现无论之前与玄耀拆招时有多得心应手，当面对的是这五具人偶时竟都变得生涩。
若是常年苦修的修道士，只会对这五个人顶礼膜拜。难得是夙莘的人偶能够如此精准而神奇地模仿出每一位前辈的神韵，仿佛这些人偶的体内都隐藏着一位绝代剑客的魂魄，在默默引导着人偶施展每一招剑法。
他的心理，第一次出现了不安这样的情绪。
当云天河冲入剑阵中心时，那里就被雪亮的剑光包裹着，韩菱纱和柳梦璃看不见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灰袍人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能说明云天河还没有破去中心阵眼。
快一点啊！韩菱纱在心中呐喊，独自一人对抗如此数量的人偶，纵然已经知道它们的缺点与破绽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云天河早已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他顽抗着，像一条在渔网中殊死挣扎的游鱼，一名乱军阵中抱头鼠窜的弃卒。望舒不愧是琼华历年来最锋利的神兵，在几具人偶的夹攻中没有分毫损伤。
但是云天河却是另一个模样，鲜血在他肩头，肋下，手臂，虎口，在他身周奔涌而出，飞溅的血丝溅入他的眼中，令他看到的一切都变成模糊不清的橙红色。
这一切都是彻头彻尾的疯狂，就仿佛在人间死地里寻找绽放的花朵，在烈焰熊熊中寻找冰凉的美玉。但此时此刻云天河感觉不到这些，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闯过去，救玄霄。
他似乎听见了声音，那声音飘渺而熟悉，那声音指导着他每一次举剑格挡挥剑反击，让他在剑光海洋中突然看到了一片宁静安详的绿洲。
阵眼外柳梦璃突然间纵身腾入空中，箜篌在身前划过一个圆划出一道亮白的轨迹，韩菱纱几乎已经拦不住灰袍人偶向阵中的靠近，却在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压力。澎湃如潮的灵力自柳梦璃身前的箜篌中发出，肆虐在整座大厅中，搅动着人偶的方向，并逐渐逐渐向云天河所在的地方汇聚。
那是梦璃？韩菱纱跌坐在地，仰头看着散开深紫色长发宛若飘仙的柳梦璃，竟无法抑制地产生一丝崇敬。
伴随着柳梦璃的腾空，云天河发出一声呼吼，一圈长剑，身子冲天而起，仿佛一只穿云的雨燕，穿过重重剑影，冲过无边寒气，撞开看不到希望的铁幕。
冲出了，剑阵的中心。
下一刻，人偶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收剑归鞘，默然让开了通向大门的道路。
柳梦璃降了下来，她扶起韩菱纱，向云天河走去。
大门轰然大开，慕容紫英出现在三人身前，早已凝结在指尖的金色光芒将三人完全覆盖，温暖的感觉在云天河全身流动，伤口迅速止血凝固。
却只有柳梦璃皱起眉头，默默退到了光芒之外。
“你们……”慕容紫英收回法诀，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本是希望云天河能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他宁愿拼的遍体鳞伤也不肯回头。
“我们做到了。”云天河坚定道。
慕容紫英摇头道：“我自会履行承诺，你们不要后悔才好。”
炎帝神农洞内多亏了有神农大神留下的残念代为镇压，不然狱炎兽王脱困，只怕自己和陵越谁都回不来。
下次，再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了呢？
云天河喜笑颜开，完全忘记了之前一番苦战般兴奋道：“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慕容紫英思索片刻道：“你们先回去休养数日，待身体恢复了我们便出发。”
待慕容紫英与云天河几人离开试炼大厅，早已沉默退回原地的一具白袍人偶再度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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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五道剑光自琼华山门前升起，向东北方的即墨飞去，那里据说是光纪寒图的所在。
光纪寒图是冬神遗落人间之物，凡人根本不可能抗拒它的寒气，即墨又是一个地势平和并无异端的地方，究竟那里能不能找到光纪寒图慕容紫英也没有把握。
慕容紫英由于要带路所以在最前方，而陵越则为了避免路上有谁发生意外所以跟在对队尾，然而出发没过去多久柳梦璃便缓缓向陵越靠近。
“是你吧。”待贴近陵越身边，柳梦璃低声道，眼神却并不看向陵越，“昨天你也在剑阵里，是你告诉我该如何帮助云公子的，对吗？”
陵越无法否认，当时他见云天河情况危急却又硬撑着不肯出声求救，韩菱纱自保已是困难，只得传音柳梦璃，将破解之法告诉她。
“当时你在哪里？”这才是柳梦璃真正要问的，她确实听见了陵越的声音，在空中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陵越的位置。
“那剑阵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幻阵，除了守关人偶就算我站在你身边你也是看不见的。”陵越压低声音解释道。剑宗对他没有任何秘密，他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待在剑阵中，不破阵，只是一点点研究剑阵的规律，那天他确实就在密室里，只是幻阵的作用那三人看不见他而已。
“你……为何要如此帮助云公子？”
陵越摇摇头，只是沉默。柳梦璃见状知道不会再问出更多的结果，只好悄然离开了陵越的身旁。
没过多久已经可以看见东海的浪潮，风中开始带着刺激人的咸腥味，久在山中的云天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若不是柳梦璃从旁相助摔下剑去都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大海？”刚一落地云天河便匆忙地跑上了一旁的高地，入眼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通透净蓝，那颜色向外散去一点点变成深沉浓厚，直到看不见颜色的地方与天空相连，是苍茫的样子，博大宽广。
云天河呆呆地站在高地上，看着眼前这名为大海的存在，只想融进去，融进这一份海阔天空，自然单纯。
“好美……”柳梦璃这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海，如果不是遇上了云天河和韩菱纱她现在应该还是寿阳的柳府中安静地读她的书，等着有一天被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又如何能见到这样壮丽的景色。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先去打听一下光纪寒图的消息。”慕容紫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那两个人。
“呃……”云天河被他这么一大段也不好意思再感慨下去挠了挠头跳下了高地，落地震起了一地的灰尘，在他身后柳梦璃翩然飘下，不动声色地和云天河拉开了距离。
“分开找吧。”陵越建议道。
慕容紫英点头，这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不需要担心云天河三人。除了韩菱纱和柳梦璃还在一起，其他人均是各自分头去寻找光纪寒图的下落。
即墨算不上一个很大的地方，四周均是低矮的山坡，虽不高却因为连绵不绝而阻断了行人的道路，使得即墨并不繁华却显出难得的平和安详。
如果光纪寒图真的在这里，那样的寒气除非有异宝辅助否则根本无法压制它的天地灵气，只是陵越完全没有感觉到这里有特别浓厚的灵力，倒是在北方的山上感觉到一丝非仙非妖的奇异气息。
即墨家家户户悬挂着彩灯，似乎不久有一个祭典，即墨的居民都是一副兴奋的样子，但陵越却在这兴奋下看到一丝异样，似乎他们在畏惧着什么，不单是对天与神的敬仰。
正想着他听见前方传来的嘈杂声，陵越走过去发现是一个青衣书生，正焦急地不住拉住行人的衣袖询问着。
离得近了陵越才听明白这个青衣书生叫夏元辰，寻找的是他的女儿莲宝，奇怪的是似乎每一个人都知道莲宝的下落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陵越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慕容紫英的声音，显然也是被这里的喧闹声吸引来的。

“道长！”似乎是听到了慕容紫英的声音，夏元辰几步赶到了慕容紫英身边深深一揖，抬起头时满脸都是汗水，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他声音颤抖着说道，“敢问道长可曾见过我家莲宝？五岁左右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女孩。”
慕容紫英摇头道：“我们也是初来此地。”
“夏书生，不是我们有心不说，即墨就这么点大，到现在还没消息就算我们不说你也该想到发生什么了吧。”旁边肉摊的老板无奈道。
“狐三……”夏元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向北面的山上跑去。
“师叔发生什么了？”这时云天河几人也走了过来，显然是在其他地方毫无所获。
慕容紫英摇摇头，他转向那屠户问道：“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牛屠户一边挥着屠刀砍着骨头一边叹息道：“还不是夏书生家的傻丫头，今天一早就不见了人影，这都快找了一天了也没找到，都说是被狐三太爷给掳了去，那夏书生还是不肯死心非要去救，这不是送死么……”
“狐三太爷？是狐狸吗？”云天河疑惑道。
牛屠户手一抖砍骨刀险些脱手砍到自己，他四下一张望没看到什么异常这才小声说道：“这位道长可不敢乱说，狐三太爷是我们这里的守护神，这不今天就是要升祭坛祭他，虽然平日里也没见他怎么护佑过我们，但礼法要是少了惹他不高兴，那我们可都要遭难！”
“不守护你们为什么还是你们的守护神啊，那种神不要也罢！”韩菱纱气道，“所以你们不肯去救那莲宝就是因为害怕狐三太爷？”
牛屠户放下砍骨刀，叹道：“也是没办法，虽然那夏书生平日里也没少帮我们的忙，但是这惹狐三太爷的事情，我们实在是……”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摇头叹气，又挥起了那把屠刀狠狠地看着眼前的大骨，似乎在发泄着。
“什么嘛太过分了，竟然见死不救！”韩菱纱气得快打人了。
“菱纱我们去帮那个夏书生！”云天河还是不知道狐三太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看样子他应该是干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才会引得韩菱纱这么生气，既然这样他就不能不管。
柳梦璃也点头，云天河对慕容紫英道：“我们要去找莲宝，师叔你们来吗？”
“自然。”慕容紫英并未犹豫。
“你们当真要去？”牛屠户问道。
“修道之人，此乃本分。”
“唉……”也不知牛屠户在叹息些什么，他伸手指着北方说，“那里是隐香山，狐仙居就在隐香山山顶，上山的路不好走，既然你们是修道的，就拜托你们了。”
“冒昧一问，你们分明也在担心莲宝的安危，为何却一直对那夏书生隐瞒？”陵越道。
牛屠户擦了把脸上溅到的血，道：“我们也曾经想过反抗，把那狐仙赶出去，也请过那些道长。结果银子没少花反倒把狐仙给惹怒了。你们见过几丈高的海浪么？所有的房子都塌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受伤，也有撑不过去死在那场劫难中的。说实话，那次如果没有夏书生我们还会更惨，我们不是不想帮他，只是怕要是再惹恼了狐仙，我们该怎么办……”
韩菱纱不知该怎么反驳他，他们有仙法护身，自然是不怕一般的妖魔精怪，却忘记了对普通人而言哪怕是还没修出人形的鬼妖都是足以要了他们性命的，她又哪里有资格责怪他们。
“多谢指路。”慕容紫英行礼，然后向着隐香山走去，身后沉默跟着陵越四人。

傲娇的我就是不肯一次性写完啦啦啦，求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