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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归何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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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当我终于完成了《梦归何处》的写作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淡淡的忧伤。 
    我在心里问:“梦云,你会对这本几易其稿的书满意吗?” 
    但是,我再也不闻梦云那熟悉的声音了。 
    梦云她,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长眠了。 
    残阳如雪,照着我简陋的小屋,也照着村南头那座新添的孤坟。 
    那坟头,如今早已是衰草萋萋;那坟里,长眠着我学生时代最好的挚友。 
    念及这里,我的泪珠盈盈欲滴。 
    我想起了一年前的一天,梦云抱着一个小包袱来我家看我的情景。 
    见到梦云,我吓了一跳,原来强壮的梦云,怎么突然间憔悴成这般模样? 
    那蜡黄的脸,那痴呆的眼。 
    梦云却推说她闹肚子,脸色怕是难看了些。接着,她缓缓地打开了带来的包袱。 
    于是,我看到了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箱。 
   “凌帆,这木箱里是我所有的日记和一年来断断续续写的一些手稿。这些手稿,我可能没时间改写和整理了,因为我要……我要出远门。我把它们全交给你了,你暂时不要看,我走了以后,你帮我整理成书。有不妥的地方,帮我改一改。作品第一人称不要变,结尾要续好。我最近总眼花,实在……”话没说完,梦云突然有些昏眩,说:“凌帆,我怎么有些……我的眼睛……我要回去了!书,一定要帮我写成……” 
    梦云留下钥匙,走了。望着她单薄的身影,我的心里酸酸的! 
直到学校快开学的一天,我从韩城一个姨妈家刚回来,就听家人说:“你的同学梦云死了!” 
   “什么?梦云死了?这不可能!她20天前还来看过我!” 
   “真的,你刚去你姨妈家的第二天,就听村里人说秋生媳妇突然双目失明,家里再怎么劝她去医院,她死活也不去。硬是拖了半个多月,今天早晨,她闭上了眼睛!唉,这个可苦了两个孩子……” 
    闻听此言,我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泪水,无法抑制地流了一脸。 
    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泪花,我急急地来到梦云家,梦云家里一片哭声! 
    一个声音,在猛烈地撕扯着我哀痛的心—— 
   “梦云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走了,没有一点点怜惜……” 
    梦云下葬的那天,作为梦云生前的好友,我随着一路哀哭的队伍,来到了村南头。 
    一把把冰冷的铁锹,把一锹一锹的黄土丢在了梦云的棺木上。梦云的亲人们早已哭得昏天暗地,我这个梦云最好的朋友也泪流不止。 
新坟落成了。 
    梦云的弟弟海风,突然跑到了坟前,大喊了一声:“姐姐——”就用双手使劲地刨起了那无情的黄土…… 
    梦云的妈妈,柔肠寸断地边哭边喊:“云儿,我哭命的云儿……”哭着,喊着,她突然不省人事,被众人抬了回去。 
    梦云的一双娇儿,那可怜的任欢和任乐,她们幼小的心灵无法忍受痛失妈妈的哀伤!一次又一次,她们从跪着的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埋葬了妈妈的坟头,一声声地哭喊着:“妈妈!我要妈妈!……”然后,又被肝肠寸断的大人一次次地拉了回来。 
    所有的行人都驻足流泪! 
乌云,遮住了不再绚丽的太阳!风儿,在梦云的坟头盘旋着,呜咽着,不肯离去,不忍离去… 
    人群里,已是一片无法抑制的哭声。 
    止不住的恸哭声里,旋转着欢欢、乐乐那一声声孩童的呼唤__ 
    “妈妈!妈妈呀!妈妈……我要妈妈嘛!呜呜……我要妈……妈……” 
这两个稚气的童音重叠着,交错着,让人不忍耳闻!伤心的风,卷起了一片的黄沙土,迷蒙了人们的泪眼。 
    一朵朵梧桐花从树上飘下来,飘在了梦云的坟头。 
    梧桐花,是梦云生前十分喜爱的花,如今,她能闻到梧桐花的幽香吗? 
    安葬了这颗饱受苦难的心,送葬的亲友缓缓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离去了。 
    梦云孤零零地躺在坟地里,再也回不来。只有清风与梧桐,从此与她常相伴,抚慰着她那颗曾经凄苦无限的心。 
    带着没有擦干的泪痕,我回家打开了这个小小的木箱。翻开了那一厚摞遍洒苦泪的手稿和那一本本沾满泪水的日记,我的心颤抖了!我的喜怒,我的哀乐,随着那位已经长眠地下的挚友留下的浸满辛酸的文字而起伏,而变换。我的血沸腾了! 
    梦云,我儿时的伙伴,她在常人难以承受的不幸里,追逐着自己的梦想。然而,那一个个缤纷的梦,都无人例外地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她的心在哭泣,我的眼在流泪。 
    我终于明白了梦云,为什么从小到大,梦云的生活里少有欢乐,为什么她总是不愿意回家,为什么她常常会躲在我们家…… 
    梦云啊!你的身上怎会遭遇这么多不幸?你为什么不早说?让你在哭泣时,还可以有一位好伙伴给你安慰,陪着孤单单的你一起难过。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梦云走得那么急?直到看到了夹在日记里的那一张CT诊断书——绒癌脑转移报告单!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梦云刚刚鼓起的风帆,又迅速地落下了。 
    她把这残酷的诊断书锁在了木箱里。 
    谁也不明白,梦云为什么会突然双目失明。只有梦云那滴血的心知道:那折磨她的脑肿瘤,已经开始压迫她的视神经了。她由双眼模糊终至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谁也不知道她辞别人间的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她带着只有自己懂得的哀伤走了! 
    手捧的,依然有那鲜活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的印迹。那让泪水浸泡过的一片片字迹,让人不忍想象那走了的梦云曾经是怎样一边洒着热泪,一边讲述着她那饱尝的辛酸。 
    一个梦破灭了,又升起了另一个梦。 
未及露出成功后的笑脸,那张“绒癌脑转移”的报告单,带走了她人生中最后一抺七彩的梦想! 
    她把未竟的梦,托付给了她最好的朋友,然后,她飘飘地走了,走了,不再守候梦的归期…… 
    梦起梦落,愁肠惊破。 
    相思点点,敢问梦归何处?  
 


1楼2008-03-10 14:31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