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5年，在路边酒馆人们的闲谈里，钟会听到了司马昭的死讯。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感觉，毕竟辅佐了半生，又恨了半生的人，就这样死在自己前面。
而他这个本该短命的篡权者，却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益州城内业火连天，人们或跌跌撞撞的逃窜。他一头显眼的银发，混在人群里，远远的目睹了姜维的死亡。
那人在死前用目光寻觅过自己的方向，他好像说了些什么。钟会并没有听到，可他固执的认定，那人说的是“对不起”。
他应该道歉，为发生的这一切，为他骗了他的感情。可在当时连天的大火里，灼热的空气模糊了远处那人脸上不甚清晰的表情。
他没有看清，姜维最后的表情，是抱歉，还是遗憾。
是对没有物尽其用的遗憾吗？是对复蜀大业功亏一篑的遗憾吗？
那么对不起，伯约，让你失望了。
不断冲入城内的军队驱赶着人群，钟会只是随着人群拥挤的方向走下去。
毕竟一切都完了，而自己既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也没有去送死的幸运。
他目睹了周围的人们一个又一个的死去，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走在成都血夜几天后仍然寂静萧索的街上。
多么可笑，最没有活下去的意义的人，却活到了最后。
他没有死在那夜的叛乱中。
他既没有与自己曾以为有多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没有像小时侯设想的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故事至此结束，毕竟，他没有什么人要等了。
钟士季死在叛乱发生一年后的某个雨夜。

“是...司马昭”
帐内弥漫着似乎永远都清明不起来的空气。病榻上的人吐露出这个名字来的时候，跪在他身旁的银发青年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神色。
“早就猜到是他了，你那个弟弟智商不怎么高，没想到玩阴的倒有一手。”钟会轻轻说着，又用力搅动了两下碗里的汤药。“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别骗自己了，士季。你也知道我还剩几个时辰。”
“都怪我！”钟会突然站起身来，掀起的气流带得床上那人连连咳嗽。“我早就看出来你弟弟心术不正，只是...”只是顾及他是你的亲人，不知如何向你开口罢了。
到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吧...
“你放心，子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算我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士季，请一定帮子上...接替我。”
两句话几乎同时脱口，目光相接处，终是病榻上的那人悠悠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的意思，士季，但子上...是司马家唯一的希望了。”
那银发青年并没有看司马师，他的目光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我会替你报仇的”
“士季...”
“别说了，子元大人。”钟会的嘴角撤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属下先行告退，还请大人...安心养病”
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回身看帐外苍茫的天色。在他身后，床上的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那人离去后的一柱香时间，司马师又咳出几口血，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有很多人看见钟会神情恍惚的游荡在营地内，直到远处的钟声响起。
“司马景王薨。”
在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下，司马昭抱着哥哥的尸体哀哭不已。
钟会只能忍住自己想要离开的愿望。他要狂奔 ，他要怒吼，他要发泄，他要把司马昭碎尸万段，可他只是在原地站着，让雨水将自己彻底淋湿。
之后，钟会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冷静下来，制定谋略，与他人周旋，威逼利诱恐吓镇压，司马昭还在灵堂中哀哀哭泣，他已将兵权尽收己手。
反吗？
“请一定帮子上...接替我”
这偌大世界于我，只剩下你的话有意义。
所以钟会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心安理得的在司马昭面前跪下，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屈服，看那人假装的悲伤，与自己假装的冷漠。
多么像是真的。
“臣钟士季愿效劳于...子上大人。”

案前的那个身影陷入了恍惚。笔尖停滞处的竹简上，晕染出一片墨色。
比起接连几天的熬夜工作，今日和几个人明枪暗箭的周旋使钟会更加烦躁。面对一群时时刻刻散发着一身腐朽气味的朝臣，他只想掀桌子，再把他们全轰出去，越远越好。
钟会依稀记得之前的自己会肆无忌惮的发脾气，然后再跟自己身旁的人抱怨。那时的司马师只会带着一脸宠溺的笑容静静听着，之后再私下安排几个人把钟会赶出去的朝臣一一好言好语地哄回来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钟会强忍住扶额的冲动和自己曾经和现在都很反感的人好言好语的详谈。
在司马师离开后的第七年，案前的那个身影再次陷入回忆的恍惚，眼前摊开的竹简上只写下两行字。渐渐晕染的墨渍模糊了字里行间带出的情绪。
所以再也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再平常不过的子夜里，浓墨下掩盖着化不开的心绪。
所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钟会突然顶着众人的压力提出伐蜀的主张，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直身为文官的他会主动请缨，统领六君。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谋反。他反得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失败，并非不可避免的命运。那个写下“散发抽簪，永纵一壑”的人，为何不能安然地度过自己的一生。
所有所有的答案，消逝于那个子夜渐渐舒展开的墨色之下。没有人知道他作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就再也不能回头，直到鱼死网破的那一天。
“尽吾平生之所诺...至死方休。”

假如钟会谋反时司马师还没死~
原文：
“怎么了士季，信里写的是什么内容？”姜维一手扶着钟会的肩，一手顺便拿过他手中的信纸读了起来。“嗯...贾充出兵剑阁，司马昭驻守长安...情况对于我们来说很不利，司马昭会不会已经....？”
“司马昭明白以我的能力足以对付邓艾的那些手下，他亲征恐怕不是针对邓艾，而是...对我起了疑心。”银发青年脸上的惊惧犹未褪尽，只是渐渐的被一种坚定所取代。“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成可与伯约共据天下，若是失败...伯约也可退据蜀中，待时机成熟时再谋天下。”
“那...你呢？”
“若这次兵败，我想做的事...也再无意义。”钟会将桌上的
信笺送入火焰，两人凝视着那封信渐渐染成灰烬，相对无言，内心流转着各自的心绪。
深井冰版：
“怎么了士季？”姜维一手捞起来差点晕在地上的钟会，另一只手扶起信纸读了起来。
“钟士季
你手下的亲信都是司马昭的人，所以别想着谋反了。如果你立刻回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时间，但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没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那么王弼嵇康夏侯玄何晏。你自己好自为之。
另：那天我看刘禅挺不顺眼的，就顺手把他咔嚓了。
司马子元”
“对不起，伯约，让你失望了...”
[突然觉得这句话一点也不苦逼了][等等你有没有想到过在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里姜维怎么办][带回去当基友，实在不行3p 也可以][你这个连清水肉片都不会煮的人要不要这么大言不惭啊]

散步时走了心绪，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地方。
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手鬼使神差的拂上门闩，顺势推开。
那人正在院内读书。看到他来了，脸上露出很高兴的表情。
就好像这并不是他们分开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司马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钟会看起来清减了许多，尖锐的身影在残阳下挑起清晰的轮廓，却带出与他年龄格格不入的疲惫感。
“你最近在...干些什么？”
“钟某在这种地方能干些什么，子元大人不是该清楚的很么？”那人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讽的神色，却转瞬即逝。 “这里太简陋了，子元大人不嫌弃的话就随便坐吧。士季近日读《周易》仍有不解之处，还望子元给予指示。”
司马师做梦也不敢想到，他和那人还能有这样平心静气交谈的时候。两年前钟会伙同姜维谋反失败，那个倔强的人曾跪在自己面前请求以他一命换姜维一命。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就凭...就凭这次谋反是我亲自策划，伯约只是被我所利用，这件事与他实无半点关系。”
“你做梦，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他吗？”
司马师只觉得嘴中发苦。
士季，你可知道，你所要保全的那人，在不久前刚刚说出与你一样的话。
“士季不过是为我所欺骗，谋反之事与他实无半点关系。还望子元大人明察。”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不久之后，在处死姜维那天，钟会就站在司马师身旁。他的目光自始至终追随着那个将死之人，燃烧得愈见灼热，好像下一刻就要熄灭。
“这仇...我记下了。”
“你说什么？”
“司马子元，”那人嘴角泛起疏离的笑 “只是提醒你，记住这一天。”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是又如何。”耳边掠过利刃割破空气的声响，不知是不是幻觉，那人的眼睛看起来异常明亮。“司马子元，你终有一天要死于我的手中。我...发誓。”
那人就这样被过脸去，是流泪了吗？
士季，你从没有为我哭过。
那日之后，他就将钟会软禁起来再也不见，直到今日...司马师突然发现自己走神了。耳畔钟士季的声音依然疏离飘渺，带出隐隐的不真切感。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权谋争执，也没有互相猜疑，没有谋反也没有决裂，远在故事的开篇之前，那时的他们也曾像今日一样共执一卷，秉烛夜读。
身边钟会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直到完全听不到，就像渐渐灰暗下去的天色。
司马师认命一般的将手伸出去探那人的鼻息。果然...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恍惚之间司马师想，以那人的性格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他还记得与钟会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以为，他们会是

这东西真的是我一个月前写的么...
感觉自己当时脑子被门挤了还是怎么的...

一定是被门挤了[想给自己找不痛快自己回来翻黑历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