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操作室将灯光亮度和自动开启的间隔调整好后,涟在折凳上坐了下来。
百无聊赖之际,少女解下头绳,拿出梳子仔细梳理自己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一面思索着两人的处境。
他们所在的灯塔,位于帝国北部沿岸延伸出的一个半岛。相对于中部和南部航线忙碌穿梭的船只,这里简直可以称为不毛之地。不光是因为这里常年风暴,从更北方的极寒之地飘来的巨型浮冰常常能成为船只致命的杀手——所以即使北方盛产的燃矿开采后,通常也是经由陆路运输,再走更南方的航线出口。
而楼下的那个人,年纪轻轻,却是地地道道的帝都海军大学毕业生,正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年的“军务实习”。
但在海军部忐忑等待命令时,听旁边的舰娘闲谈,那个人却是在一次军事会议上,直接站起来批评了一位军方大佬提出的方略,被发配到了这座不知名的灯塔上的。自己没有问过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想象那个人认真的脾性,倒真像会做出那种事的样子。
涟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虽然只是日复一日枯燥的守候,但涟并不讨厌。况且在冬天过去后,这样的生活也快迎来终点。
——本来,是这样的。
帝国对深海舰队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第15个年头。一个月前,军方宣布了代号“鱼枪”的第四次冬季作战计划,是宣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正面突击战,举国八成以上的海军力量被动员起来。
即使是最偏远的这里,也接到了军部的一纸电令,要求沿海各哨点也同时进入临战状态。
从接到命令起,那个人便严格地遵循着战时守则,决定两人轮流在操纵室值班。经过舰装改造的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他每天除了值班,还要辛苦研究那时灵时不灵的无线电传来的简报,阅读高深的理论书籍。
涟有时可以注意到他脸上的疲惫。对于那个人的想法,涟不太明白。涟自己认为,那只是战争惯常性的命令。深海舰队出没的地方主要是在南部海域,偶尔流窜到中部,但在帝国外海防御岛链的严密封锁下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领口有些痒痒的,将涟从遐想中扯回到现实。那是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兔子,正顺着少女柔滑的肌肤爬到肩上。
“潮也觉得那个人是个傻瓜吗?”她轻轻将白兔放稳。这只“兔子”,其实称为“兔型迷之生物”更合适,从四年前开始便一直跟着她,没有长过个子,平时不吃不睡也没关系,总是藏在舰装里或者她的领口里。
——但是,即使不明白,即使那个人是个傻瓜,她也决意毕生紧随。无论是奔赴残酷的战场,甚或继续留守在这里,她的心意也绝不改变。
少女站起身,回头看了看楼梯口,那里的灯光投影已经熄灭,她便开心地笑起来,将头绳重新绑回到头上。
讨厌的海风,对头发的损害真的好大。还是收回前言好了,硬要选一个地方待,也不要待在这里。
涟喜欢自己的头发,毕竟那个人,也曾经说过“双马尾的姑娘很可爱”这种不害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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